成别思一阵错愕,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宇文川远与乔津亭相互倾慕的情事,他是知道的,白天里,国事虽然琐碎繁杂,但宇文川远却始终神采奕奕,心情极其欢愉,为什么仅仅一个时辰的功夫,主上却失魂落魄,孤独、落寞却又无奈和苍凉?
“主上……”成别思担忧地轻呼了一声,宇文川远挥挥手,“没事了,你去吧!”
成别思一走,宇文川远从软榻上坐起来,深深地,将头颅埋入手掌心中,许久,“来人!”
内侍总管近前,低眉弯腰,“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宇文川远沉吟了一会,狠下心说:“从明日开始,将思耿禁足书房三天,除了递送食物之外,任何人不得探视,包括太子妃!”
内侍总管的心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宇文思耿向来聪慧,深得宇文川远欢心,多年来从未有过深责,为何这次竟是如此的苛责?
“还不快去?”凉夜里,宇文川远的声音如浸满在冰水里,冷意嗖嗖!
内侍总管一时吓得直哆嗦,侍候宇文川远多年,从未见他如此的疾言厉色,不敢再耽搁,匆匆走了。
窗外,树影斑驳,重重叠叠的,摇晃着夜的惨淡,宇文川远背负着双手,静默地站在窗前,凉风悄悄潜入夜,拂动着他的思绪,却无法抚慰他躁动的心。闭上了眼睛,诸事纷纭,纷至沓来,洪灾、争储、大凉国、乔津亭、萧琰、乔姮、商云渊,太多的人和太多的事,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卷动着他,翻腾着他,让他觉得自己是风雨飘摇中的一叶扁舟,在上下颠簸!
如若在这样的暗夜,红烛暖了一室寒凉,有伊人的日夕陪伴,前途纵然是惊涛骇浪、箭雨枪林,他又有何惧?可世途坎坷,东风不解人意,吹散了大好春光!
内心渐渐酸楚,乔津亭的一颦一笑不停地在眼前晃动,她,一个年轻的女子,为家为国,在生死荣辱之间飘摇,自己又给他带来了什么?是萧琰的明暗不定的攻击?是宇文思耿稚嫩的粗野?还是……太多,太多,无奈与辛酸相交织,在心底如迷雾般慢慢升腾,甚至模糊了他的双眼!
宇文思耿被禁足,在东宫掀起了轩然大波,太子妃萧琰既气且怒又恨,但宇文川远的严令她也不敢公然违背,在内心痛骂乔津亭不已。其他妃妾包括乔姮在内,虽然是表面上宽慰着萧琰,纷纷到书房之外探视,但内心何尝不是幸灾乐祸?
乔津亭闻说此事,知道宇文川远是为了还她一个公道,在告诉她,自己在他的心里是多么的重要,但这样以来,恐怕在宫里的日子更不得安宁了。
皇帝则是不动神色,但内心自有盘算。
一连数日,宇文川远像似销声匿迹般,东宫里新册封的良娣乔姮不仅不能与太子鸾凤和鸣,反而遭到东宫里其他妾妃明里暗里的嘲笑,笑她刚进宫便被打进了冷宫,笑她粗鄙无文,妄图飞上枝头当凤凰。太子妃萧琰一再言道,宇文川远之所以冷落她,全都是因为乔津亭的缘故。乔乔姮自然清楚乔津亭在宇文川远心目中的位置,对萧琰的话当然信以为真,心下怒火燃烧,找了个借口溜出了宫去,萧琰就等着乔姮出错,对她的出宫不仅不加阻挡而且还大开方便之门。
一出“端阳门”,乔姮径直前往国舅府,谁知半途就有人拦住了去路:“是乔姮姑娘?”
乔姮傲慢地斜视着眼前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你是谁?”
中年男子微笑,恭恭敬敬地回答:“我是谁并不重要,只是我家主人已经在恭候姑娘的大驾,姑娘请吧!”说着,打起身旁马车的布帘,示意乔姮上车。
乔姮瞅了一眼简朴的马车,又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艳丽的华服,嘴角噙着微微的冷笑,“你家主人是谁?凭什么要我去见他?”
翻云覆雨之各自图谋(3)
中年男子涵养倒好,依然客客气气地:“姑娘从宫里出来,不就是要找我家主人吗?”
乔姮脸色一喜:“你家主人是阴何情?”见男子点头,她狐疑地问:“你家主人凭什么认为我会找他?”
中年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家主人是国舅的座上宾,姑娘的情况我家主人都清楚,别耽误时间了,姑娘上车吧!”说着一跃上了马车的驾座,动作甚是矫健。
乔姮此行的目的正是要找阴何情,正好顺水推舟上了马车。
乔姮与中年男子的谈话在旁人看来只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姑娘雇一辆马车那么简单,毫无可疑之初,但有人却不这么看。
从上车的地点到国舅府原本只需半柱香的工夫,可中年男子却驾着马车在熙熙攘攘的城里绕了个大圈,见车后没有可疑的人方在一处普通的民居前停下。
乔姮正要发脾气,中年男子躬身作了一个手势:“姑娘莫疑,我家主人就在里面,姑娘请!”
话刚说完,屋里传来阴何情死水无波的声音:“是侄女吗?进来吧!”
听到独特的嗓音,乔姮才去了疑心,跟着中年男子进了屋。
阴暗的堂屋内,阴何情端坐着,一身的白衣衬得苍白的容色更加惨淡,一双过分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乔姮,不知怎的,乔姮打了个哆嗦,无来由地感到害怕。
乔姮的神色被阴何情分毫不差地尽收眼底,笑了一笑,像阴天里好不容易挤出的一缕微弱的阳光,“侄女大喜,得皇上恩封,若你母亲泉下有知,也该告慰了!”
乔姮警惕地打量着透着阴气的屋子,答非所问地:“师伯怎么到这来啦?”
阴何情看出她心中的疑虑:“国舅虽然好客,但师伯总不好老在国舅府里呆着,这不,侄女一进了宫,师伯就搬到这来了!”
乔姮去了些疑心:“师伯又怎知侄女会来找您?”
阴何情盯着乔姮的一身华服,像要剥去乔姮身上的一层层的衣裳,但目光犀利刚好掩饰了欲望,“师伯虽不在国舅府呆,但侄女的情况师伯可是了如指掌,侄女在京城又别无亲人,不找师伯,还会找谁呢?”
这话乔姮听着窝心,随即就也变成了伤心:“师伯,侄女该这么办?”
阴何情见乔姮动了情,站了起来,上前一步,勾住乔姮的肩,让她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贪恋着满目如雪光洁如玉温润的肌肤,邪邪一笑,目光淫亵:“侄女生于南疆长于南疆,难不成还不知道我南疆的女子是如何抓牢情郎的心的?”
乔姮双目一亮:“师伯是说……”
阴何情从身上取出一个精巧小瓷瓶,放在桌面上:“或许它们可以帮你!”
乔姮拿起小瓷瓶:“这就是……”
阴何情阴毒地点点头:“这就是‘醉玉散’,无色无味,至于用法,你应该知道!”
乔姮道了声“谢谢”,将小瓷瓶揣在怀里,起身往外走,还未到门口,转过头来问:“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阴何情奸笑一声,故作惭愧地:“好侄女,师伯我已年过四十,却一事无成,眼下侄女你进了宫,当了良娣,师伯我还不指望着你将来能提携一把,让师伯的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你有事了,师伯当然会帮你!”
乔姮满意这样的答案,出了门,往“端阳门”而去。
乔姮前脚一走,商云渊后脚就出现在阴何情的面前:“你确保这次一定能成功?”
阴何情阴鸷地“哼”了一声表示不满商云渊的质疑:“暗箭总比明枪管用,尤其是乔姮这支美女箭!”
商云渊提醒阴何情:“你别忘了有一个能解百毒的乔津亭住在宫里头!”
阴何情自负地冷笑:“这药散表面看起来是普通,但里面掺有我这两年才研制出来的阴毒,从未在江湖上出现,她乔津亭纵有通天本事,也未能得知!”
商云渊皱眉,“阴楼主武功卓绝,何不进宫一趟,一刀结束了宇文川远的性命?”
翻云覆雨之各自图谋(4)
阴何情盯这商云渊,缓缓坐下,虽微微眯了双眼,但锋芒不减,冷酷异常,久久的,皮笑肉不笑地:“国舅爷以为皇宫大内的可以像你的国舅府一样让我来去自如?”
商云渊一惊,这话如寒芒在背,哪一天惹怒了阴何情,恐怕结局就是干净利落的一刀!看来此人迟早会是一个祸害!
阴何情见商云渊眸色阴晴不定,知道商云渊心中另有盘算,“皇宫大内,别说禁卫森严,就是一个成别思就已经不好对付,何况太子拳脚功夫不弱,我若进宫行刺,一击不成,定然难以全身而退,国舅爷莫非要我死在宫里?再说了,我的目标不仅仅是太子一人,乔家,也应该为太子陪葬,不是吗?”
面对咄咄逼人的阴何情,商云渊只能已退为进,不敢轻易撩了虎须。
成别思从龙啸殿里出来,特意从“韶光阁”前经过。
白蘋眼尖,一见成别思就迎了出来:“成总管!”
成别思诧异,看样子,白蘋似乎在等着他来,“白蘋姑娘,”看了看周围,不见乔津亭的人影,“你有事找我?”
白蘋白皙的脸泛起了淡红:“不是我找,是我家少主有话让我传达!”
成别思不由肃容:“姑娘请说!”
白蘋叹了口气:“是关于我家大姑娘的事!少主说了,我家大姑娘虽然行为有些乖张,但非奸邪之辈,对太子也是一片真心,若是日后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望太子殿下网开一面。”
成别思闻言一笑:“请乔庄主放心,太子殿下心中有数,只是,白蘋姑娘,乔庄主为何不亲自与太子殿下说明?”
白频苦笑,望了望里屋:“成总管,这几日来太子殿下心情如何?”
成别思皱了皱眉头:“虽是一样勤于理政,但心绪不宁,寝食不安……”
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乔津亭叫了一声“白蘋”,白蘋朝里应了声“来了!”转头对成别思说:“成总管,你稍等片刻!”说着,人就进了“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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