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妈不用你来教……我对她自问对得起良心……”
“但我也不能对他没有良心，这就是遗传……”
“你存心想气死我不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爸，这不是你，到底他是怎么得罪你了……为什么你的态度变得这么快……”
“我告诉你，你找别人，我管不着，但是如果是他……说什么也不可以……”
恩琦看着她，心里携过一丝不安，难道真的是她爱上了江纪的私生子……
“为什么不可以，你有偏见……”
“我是偏见……怎么了……”
“你不讲道理……”
“对他，我无理可讲……他给不了你什么……甚至只能带给你痛苦……他一个将死之人，你到底要守到什么时候……你们是没有结果的……”
“是，是没有结果！可是我就是看上了他，怎么了？”
“你……”汪瑛忻气恼得不行。
“我愿意跟着他，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就这样……你能怎么办……”
汪瑛忻气得浑身发抖，一个站立不稳，甩手就是一个重重的巴掌，将她打倒在地上，她的鼻腔内渗出鲜血来……
“汪汪！你怎么对你爸说出那么重的话呢……他到底怎么做得不对，还是你爸啊……”
“妈妈，你哪里知道……如果不是爸爸，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你知道吗……他根本是跟人家有仇……”
恩琦扶起女儿，替她擦去血渍，又看着汪瑛忻，“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下手也用不着这么狠啊……江纪是你的最好的兄弟……他的私生子就算不抖出来告诉其他人，可是也用不着这样对他啊，那男孩子才十几出头啊……你今天是怎么了，中招了？你……你这是到底要做什么啊……”
“我会跟他是兄弟吗……”汪瑛忻快要发狂了。“我如果和他是兄弟，我的手上，我的手上就不会沾了鲜血……”他还想要冲口而出，恩琦一看不对劲，连忙把他拖到卧室去。
汪晓瑾生气了，重重地坐倒在沙发上，无法自抑地抽泣起来。
恩琦拖他到了卧室，“你在说什么啊，汪瑛忻……你在说些什么胡话啊……你知道不知道你面前的是女儿啊……”
“恩琦，我原谅不了自己……我的双手……沾了江纪的血……”
“什么？”
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别人都以为我那么伤心，是因为江纪跳楼自杀，是事实上是我本该抓住了他的手，可是……我就那么一个闪念……我把手松了……是我杀了他……是我……”他开始坦白，“我面对不了那个孩子……这是报应……是报应啊……
我杀了他的亲生父亲……我欠了江纪一条命……找上我好了……不要拉上晓瑾……为什么……为什么要晓瑾去补偿我的罪过……为什么要让我的女儿爱上他的儿子……这是在赎罪吗？你说是吗……”
韦恩琦太震惊了，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怎么也没料到，事情竟然会是这个样子。事情真的不好办了！难道看着他去死，女儿去陪葬吗……不能啊！不能！一定要拉住女儿，不能让悲剧发生，不能的……
“恩琦，我没路可走了……我不知道如何做……你得帮帮我……你要帮帮我……你一定得帮帮我……我实在面对不了这些……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面对这些事……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韦恩琦的心快要揉乱了，揉碎了……这个可怜的、可怜的男人……
第四章 来回回旋
医院走廊的灯光是昏暗的，反光的地板渗出冷冷的光调……前面仿佛是模糊的……
他走在这里，已经失去了魂魄似的……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仿佛是记起了什么似的……空洞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前面……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看见一个人也在走着……走廊……天台……孤寂绝望的身影……松懈的双手在瞬间滑下……
“不——”
“爸——”
霎地，他从梦中醒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眼角滑出了一丝凄然的眼泪……
夜已经快坠入了深夜……
医生办公室传来细碎的谈话：
“不能让他死……不管怎么样……请你们救救他……我做母亲的……只想留他一命……不管出多少钱……请你们救救他……”
“话不是这么说的……”
“那要怎么做……”
“你们不能再刺激他的情绪了……他的病情随时都可能都会恶化……最好尽快接受化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强撑着刚动过手术没几天的身体，走进了卫生间，冲洗了之后对着镜子，随意地用手梳理了头发，可是……头发却开始掉落……手上的落发，一把一把地掉……不……不要……不可能……不可能……
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他愣愣地走出房门，扶着墙壁，不知走向哪里，谁想却来到了天台……
夜晚的风轻习着，却飘浮着丝丝的寒意。
天空没有星星，他仰望着……眼睛里浮出了留恋……
为什么我看不到光，看不到太阳，看不到希望……
他的脚轻轻地仍在向前移……
病床的门被裴冲吱地一声移开，他想偷偷地看看他，可是……他不在……
“哥——”
他一下紧张起来，他会到了哪去，他才动了手术没多久，……他……他能去哪……他的身体承受不了的啊……
他慌里慌张地到处找他……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他的绝望的目光……他向自己伸出的双手……天台？他的眼睛向上抬了一下，差点要倒在地上去，有个人影在窗户那里闪了过去……他马上向上跑去，不会的……哥，你不能那样……你不能那样……我来了，等我……你不能自杀……
他一口气冲到了天台，脚快要跑断了，终于看到了他……
“哥——是我……我回来了……你别动啊……我求你……别走过去……”
裴敬听到了声音，停下了脚步……
“哥……别丢下我……我求你，别跳啊……”
他回住了神，迷迷蒙蒙的眼睛睁开来，脚步停在天台的护栏边。
眼泪又要无止地泛滥，裴冲对着他嗵的一声跪了下来。
“哥……不要……是我错了……你别跳啊……”
我会跳吗？我会跳下去吗？他闭上了双眼，看着脚下，泪光在不停地闪动着，我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我真的想从这里跳下去吗……
他没有停，仍往前了一步，瞬间的要坠下去的感觉，支撑不了的身体摇晃了起来，裴冲一个急，直直地扑了过去，抱住了他。两人一起翻倒在地上。
“哥……我不知道会这样……你想死吗……你想让我后悔一辈子吗……如果你就这样离开我了……我会受不了的……我会受不了的……”
他抱住他，忍不住哭起来。
“裴冲……”
“哥……”
“你以为我想死吗……”
他没有说话。
“我不想死……不想丢下你们……我好想活下来……和你们在一起……不想你恨妈妈……不想他们离婚……不想你们每一个人都活在痛苦之中……我不想看到晓瑾……她哭……可是……”
他的头侧了过去，沉重地闭上了眼睛，“是天，它不让我活……”
“哥……我不走了……我再也不离开你身边了……你知道不知道……刚才……我好怕……怕你这一跳……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你别不要我……”
“你好傻……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是我弟弟啊……”
“可是……我却差点害死了你……是我对不起你……我……是我……是我害得你活不下去……我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了……哥——哥——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会再这样……丢下你不管了……哥——”
他趴在哥哥的身上哭，触到了他冰冷的脸颊，“你冷吗？我扶你下去……”
他展开了有力的双臂，将他横抱起来，直向光亮的地方走下去……
走廊里又传来了脚步声，一个中年男子在咨询台问了几句，向病房而来，却在开水房附近看见了她……
“影影——”
她的手停了下来。
“哥哥？是你吗？”
“你受苦了……”
和她说话的是他的哥哥，也是林超杰的父亲林国正，在接受了汪瑛忻的帮助后，在公司里任业务部经理，可是，妹妹却不肯接受帮助，执意出走，并且失去了音讯。
“这十几年来，你是怎么过的啊？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在不停地揩着眼泪。
“是他给我带的口信，让我来看你，他实在不是有意要这样对你的……你想想，他是一直是想帮你，可是言不由衷……你就不要怪他了……他脾气就是那样的……”
“哥……你就不要跟他说什么好话了……我不想再提他了……”
“对了……你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我……我现在心都碎了……医生说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如果不是挨了了一刀……失血过多……他还是可以救的……可是……他熬不过这个月了……”她抽泣着，“我看着他一天一天地瘦下去……时间一天一天地少下去……我心疼啊……我真希望死的不是他……是我啊……我不想让他死……我不想让他小小年纪就这样离开人世……我现在没别的指望……只想留他一命……为什么会那么困难……为什么……哥……我快支持不住了……我真的快支持不住了……”
“影影……你现在还年轻……我劝你……如果真的没希望了……早作打算吧……你还有小冲啊……不要搞得连小孩子都不想跟你……”
“连你也这么说……为什么要我放弃他……他没有错啊……他是无辜的……他是无辜的啊……他只有十七岁啊……他的路还长啊……我不想让他白白送了性命啊……你明白吗……”
“可是你想让谁来帮你……你这么糊涂……草草的就离婚了……谁又能救他……谁又救得了他……你有没有想过……”
她不想听，侧过了头去。
“不是我不帮你……如果你能听我一句……也许你就不会这么想了……你不会是想带他去江家……帮他治病吧？”
“为什么不可以……为了他……我什么也不顾了……”
“事情一旦曝光了，你让别人会怎么看你啊……”
“他已经快死了……我还管别人会怎么看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