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我姐刚哭了，眼睛都红了，你去给她吹吹吧。”唐豆豆打苦肉计牌，抬起头来表情凄苦。
“……是吗？果果哭了啊……唉。”果果妈心疼了——大人之间的矛盾是一回事，但是孩子到底还是心头肉。
“她哭掉了半盒子纸巾呢！快哭干了！然后也不愿意喝水。我们老师说人是水做的，缺水会变成木乃伊的！”唐豆豆继续煽风点火。
“果果晚上没吃东西吗？”
“嗯，我吃了鱿鱼干，她一点都没吃呢，这样下去，姐姐会饿死的！”唐豆豆继续恐吓果果妈。
果果妈坐不住了，女儿正在长身体，不吃东西可不行。本来和孩子她爸分手就是个很对不起女儿的事，没想到孩子居然为了这个而不吃饭——所有在精神上伤害孩子的父母，都会想方设法地在物质上弥补孩子，恨不得把月亮都摘下来。
“那，伯母去做点汤面给你姐姐吃，你把她喊醒好吗？”
唐豆豆大力点头，然后跟着果果妈一起出了门。
看着果果妈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唐豆豆立刻又溜到了果果爸的房间去策反。
同样的手段，果果爸也稀里糊涂地把小说客放了进来。
唐豆豆看着满屋子烟熏雾绕的，用力咳嗽了几声，说：“果果姐说您该戒烟了，我想她说得真对。”
果果爸闷声不响地过去开窗户。
“吸烟对身体不好的。我姐在打工给你买戒烟糖。”唐豆豆绞尽脑汁把唐果果的好拼命说出来。他觉得如果一个人很好的话，另一个人就不会离开这个人，比如自己就不会离开茄子他们。
“我姐很喜欢你，你在她心中就是个英雄。”唐豆豆努力地表达着，想让对方有那么点儿触动或者改变。
“别不要她好吗？你不要她的话，我姐可难受了，哭了半盒子纸巾……”唐豆豆抓住果果爸的袖子哀求。
果果爸摸了摸唐豆豆的脑袋，没说话，就这样顺势把唐豆豆抱到了怀里——这个孩子还这么小，看到的想到的却比他们这些大人要清楚要深。在他们想着分财产时，这孩子只想到了没法分的感情和爱。
“豆豆，好好照顾姐姐。”果果爸用力拍了拍唐豆豆稚嫩的小肩膀。
“我是弟弟啊，姐姐想要的是爸爸。”唐豆豆狡猾地不接这个茬儿。
“我会一直是她爸爸，一直的。豆豆你还小，不懂大人的事。我和你伯母的事其实和你们没关系的，不管我们怎么样，我们都不会不要果果的，也不会不要你。”
唐豆豆努力地思索着这个关系，没想出所以然来，只隐隐地觉得似乎这件事和自己的那件事不一样。他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大伯和伯母还是喜欢果果姐姐的，不会不要她，只是大人之间相互不喜欢了，不要对方了。
“真的吗？你会一直当果果姐的爸爸吗？”唐豆豆抬头再次确认。
“真的。”
“拉钩盖章！”
“拉钩。”
唐豆豆如释重负，然后又不放心地追问：“那你会经常来看我姐吗？会和以前一样经常送礼物给她吗？”
“会的。”果果爸肯定地点头。
唐豆豆终于放心了，雀跃着跑去通知他姐爸爸没有抛弃她。
他不知道，未来的日子里，唐果果会有新的弟弟妹妹，然后新的弟弟妹妹会分走爸爸妈妈的爱。这也没法怪他想不到，因为在豆豆看来，有人爱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了，很奢侈很奢侈，几乎可以幸福到哭出来。
唐果果被唐豆豆拖出来时，桌子上是热腾腾的汤面，上面一如既往地卧了两个荷包蛋。爸爸妈妈很歉疚地坐在桌子两旁看着她，却不会说出“这件事我们考虑过了，算是开玩笑吧，不算数”这样的话来。
有的时候，有些事是小孩子没办法涉足的，但是好在他们还爱她，还会关心她有没有吃晚饭。
够了。
唐果果慢慢地吃着最后一碗面，她知道以后这种全家都在的情况会越来越少。
唐豆豆高兴地摇着尾巴挤在唐果果身边，硬是要和他姐坐一个板凳。果果妈给他也做了一小碗，同样的两个荷包蛋香喷喷的。
“就这样吧，你们的事我不管。但是豆豆要留下来陪我。”唐果果再一次确认唐豆豆的居住权。
“他说过了会一直陪着我，好好照顾我。有他就够了。”唐果果抽了张纸巾娴熟地擦了擦唐豆豆的嘴角，“我们会继续相依为命的，你们走吧，我们活得下去。”
“果果，你要记住，我们是爱你的，不管我们怎么样，你妈还是你妈，我还是你爸爸。这个不会改变，永远不会。”果果爸严肃地告诉唐果果。
“对，这个不会改变的，我们会一直爱你的。”果果妈说。
“那，祝你们幸福。”唐果果继续低头吃面，眼泪落到碗里，咸的，和面汤一个味道。
唐豆豆停了下来，明明嘴巴上还粘着蛋花，却拽来一张纸巾认真地帮他姐擦着脸。
“明天想吃什么？”唐果果摸了摸唐豆豆的头发，望着天外的星星问。
“煎鱼可以吗？”唐豆豆又不放心地摸了摸唐果果红肿的眼睛。
“可以啊。睡吧，明天我们吃煎鱼。晚安。”唐果果低头亲了亲唐豆豆的脸。
“晚安！”唐豆豆也亲了亲唐果果的脸。
无论遇到怎样的劫难，明天总会是新的一天。只要还会思考明天吃什么，就一定可以好好走下去，即使只是为了明天的煎鱼。
一百三十 糖水生活
洋葱小跑着往少年宫跑，他因为拍平面广告而迟到了，估计圆圆他们的热身都做完了。
汤圆圆热身时就听到洋葱特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蹬蹬蹬蹬，然后马上就弯了嘴角——来了。
下一刻洋葱一声响亮的“报告！”打破了热身时的静寂。焦点人物光速跑到了汤圆圆身边，撩起人家的衣服擦脸，边擦边指着自己的衣服解释说：“都汗湿了”。
汤圆圆完全不介意衣服被洋葱拉起来露出白白的小肚皮，“压腿吧。”
夏天到了，舞蹈室里比外面更闷热，只是站着就往下滴汗。
“好的，大家喝点水，我们马上继续。”繁小时拍了拍手。
孩子们很高兴地各自去找各自的水杯补水顺便偷个小懒，洋葱伸了伸懒腰从把杆上下来：“才刚开始嘛。”
汤圆圆跑去把自己蓝色的喜羊羊水壶拿了过来，又去把洋葱包包里橙色的同款喜羊羊水壶一起抱了过来递给洋葱。
两个小孩在大大的练功房里席地而坐背靠背喝水。
“我的是糖水。”汤圆圆摇晃着自己的水壶。
“我要喝！”洋葱马上把自己的水壶扔了，直接扑过去就着汤圆圆的手咕嘟咕嘟地猛灌了两口。
“喝完了就没了。”一个小姑娘拎着自己的水壶路过，得意地晃了一下，“我的也是糖水，得喝慢点，不然就只能去喝纯净水了。”
“也是……那还是不喝了吧。”洋葱依依不舍地离开汤圆圆的水壶，“今天我的是白水，妈妈忘了给我加高乐高了。”
“没关系啦，喝吧，大不了待会去喝白水。”汤圆圆挺大方的，他知道洋葱比他渴。
“圆圆你真好！”洋葱高兴地扑过去啵了一口在脸颊上。然后舔了舔嘴：“为什么汗是咸的呢？明明吃的是甜的啊，圆圆你一天都在吃甜的东西对不对！”
“也不是全部都吃甜的……”汤圆圆舔了舔自己的手臂，“不过喝的水都是糖水倒是真的，但是为什么汗是咸的呢？”
“饭还是白的，屎是黄的呢。”唐豆豆路过，再次发表雷人言论。
“豆豆你怎么在这？”洋葱和汤圆圆惊诧了。
“上厕所回来，顺路看看宝莉和你们。她在那边打得可凶了，嗷嗷叫的。”唐豆豆指向散打班做了个鬼脸，“越来越像猩猩了。”
“好了我们继续上课。复习下上节课的小组合。”繁老师拍巴掌。
“那我先走啦！”唐豆豆挥挥手一溜烟地跑了。
洋葱和汤圆圆马上进入上课状态，完全把“为什么喝的水是甜的流的汗是咸的”、“为什么饭是白的屎是黄的”这种问题忘在脑后。
他们长大后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思考，但是会思考这种明明该是因果关系却没达成因果关系的问题，只有这个年龄段会有，会觉得这么理直气壮该发生的事没发生很匪夷所思。
第二次休息时，糖水几乎见底了，洋葱不要意思喝最后两口，硬是让汤圆圆喝完。汤圆圆体贴人，觉得洋葱比他出汗多又不爱喝白水，于是也不愿意喝。
“下次我一定带冰的果珍或者高乐高！”洋葱握拳，“一定不会忘的！”
“你喝完吧，我不渴，喝白水一样的。”汤圆圆自顾自地去喝洋葱的水。
“那，干脆兑着喝吧。这样两杯都甜了。”洋葱灵机一动开始两边灌水。
“会不会太淡了？”汤圆圆对溶液的甜度还是有概念的，但是洋葱在那十分认真地灌水，又不好说出来打击人家积极性。
“好啦！来回灌四五遍啦，应该都甜了吧！”洋葱很高兴地把两个水壶拿起来摇晃。
“……”汤圆圆默默接过自己的水壶。
洋葱满怀憧憬地灌了口自己的水，然后立刻委屈地撅嘴：“没有甜味……”
“当然了……半小勺糖两壶水，肯定是没有味道的。”汤圆圆开始普及糖水浓度的问题，详细解释了一壶味道还可以的糖水要加几勺糖，怎么加怎么摇晃的问题。
“唔，好，我回家试试。”洋葱握拳。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味道了……”洋葱又泄气了。
“唔，喝呗，反正知道里面是有糖的，还是算糖水的啊。”汤圆圆晃了晃水壶，“还是有甜味的呢，这个不是白水。
还是算糖水的。
洋葱一直在思考汤圆圆淡定快乐易满足的原因。很久以后回忆到了这句话，终于豁然开朗了。
原来那家伙一直珍惜着糖分，哪怕是最微小最单薄的幸福，他都会很珍惜，不会因为量少而不满，不会因为没味道就觉得不存在。而是非常珍惜非常满足——“还是有甜味的呢，这个不是白水。”
“对了！我这里有糖！上次林老师给我的！我记得放包外层了！”洋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跳了起来。然后从自己包里掏出了一把花花绿绿的糖。
“唔，奇怪，林老师喜欢奶糖的啊，怎么会给我这么多花的硬糖呢？”洋葱挠头。隔壁繁不凡打了个喷嚏——五颜六色的硬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