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陵州俩局长(6)
“不是强不强的问题,而是有天壤之别呢。但芸芸众生,总是生活在地上的,有时是身不由己。唉!人心不古,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呀!世俗社会就是一个巨大的容器,进入这个容器的人必须世俗化,才能自保。因而要保持独立的品格和意识,就不见容于世俗,横而不流,只能自绝于社会,而惹杀身之祸。狂放的精神,英雄的气质,孤独的品格,其归宿只能是自身的毁灭。好了不谈这些,小姑娘,你还不懂这些,还是洁身自好,明哲保身的好。别看你是全省有影响的节目主持人,你若获罪权贵,顷刻之间也会身败名裂的,好了,我们拍镜头不谈这些误人子弟的混账话。”
“好,你选一个最佳的位子。”
“站在用我的画制作的这张金箔画下面好不好,不好?别人会说我自卖自夸,站在副委员长的字下面呢?也不行,别人又要说我是公子了;算了,还是站在书柜前面,显得既斯文又有文化品位。好,就这样。”龚红旗就这样自问自答地掸了掸花条纹西装上的尘土,整了整覆盖在额头前面的乱发,昂首挺胸地准备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怎样,这个形象还够正面吗?”
“不错,小王开始。”
摄像师小王一声“OK”结束了这次拍摄,结束了采访,南帆她似乎还不想离开这位坦率幽默,有点牛烘烘的局长,于是讨教似的问:“龚局长,你看这事就这么完了吗?万一省领导看了不表态怎么办?”
“那就逼他们表态,逼他们查呀?”
“我等人微言轻,如何逼得呢?”
“这好办,借钟馗打鬼嘛,你将两份双山梨庄镇教师的署名举报信拿来,我来教你如何办?”
南帆递上举报信。龚红旗提笔在上面改改画画的,把抬头改成了“全国‘扫黄打非’办公室”把教师实名划掉,改成“梨庄镇稽杨村初级中学部分党员教师”,口中念念有词道:“再把措词改得严厉点,上上纲,上上线,提升到反腐败,干扰科教兴国和毒害青少年健康的高度,什么男人射精,女人月经和中小学生谈这些还不是教唆犯罪吗?点明这李慧敏在当地的关系网,可能受到地方行政保护等等,我马上叫人重新打印出来,就从我这儿传到全国‘扫黄’办。三天后准有批示到省‘扫黄’办要求查处。”说完他又神秘地对南帆眨巴一下眼睛。然后大吼一声“来人”。
来人拿去了这封经修改的举报信。
龚红旗告诉南帆:“你知道这李慧敏是什么人?”
“郊区的区委书记呀。”
“小丫头,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还是省政府秘书长庄洪生的老婆,这个女人呀是坏人,很自以为是的,她搞的那个电子高科技一条街,也就是海珠路成了贩卖淫秽光盘的集散之地了,什么电子城,电脑城,都出租摊位搞不法交易,屡禁不止,肆无忌惮,连区委、区政府周围全是游商在兜售盗版光盘。我多次去交涉她不理不睬,逼着我去找市委书记,我对市委书记说:”我要和她换岗,她正处级,我也是正处级,我承诺我到区委书记岗位一个星期,保证将海珠路的面貌整理得焕然一新。‘市委书记只笑不说话,最后讲了一句’我市的“扫黄打非”斗争少不了你这样的斗士呢,李慧敏那儿我去协调。‘“
南帆若有所悟似的点点头。
龚红旗继续说:“我再透露点秘密,省‘扫黄打非’办那边也很复杂的,那个出版印刷局的局长杨敢之是个坏人,是‘陵蜜一号’式的混子,分管副局长秦东方是个好人,但是胆小怕事,树叶掉下来怕砸破头。那个宋瑞诚是条汉子,只要我们俩一联手,这案子保准查下来。不信你等着瞧,杨敢之可以回避他。秦东方可以逼他上马下不来,与贪官污吏作斗争也要斗智斗勇,讲方法,讲策略,不能逞匹夫之勇。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嘛,必要时拉大旗作虎皮是需要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也是必要的。借势、造势之术官场混子们用得,我们也用得,哈哈。”龚红旗愉快地笑了。
“难怪外间流传说你是远看像只大公鸡,走近一看像毛主席,仔细一看原来是龚红旗呢,你这家伙鬼点子还不少呢。”
“这是书商们说的?”
“不错,你是很有领袖之风呀。”
“岂敢,岂敢。”龚红旗故作谦虚地说。被这漂亮的年轻女记者夸奖,他心中充满着甜蜜。他热情地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两沓明信片送给南帆和摄影小王,笑着说,这十张一套的明信片全是我的作品,送你们一人一套,请赐教。
南帆接过一看,这些明信片是中国邮政总局出版发行的《龚红旗国画小品选》。
《扫黄打非风云录》第三部分
不到一周时间,方小姐被妹夫任命为《中华影像》杂志社专题部副主任,括弧中写的是副处级。王立成和方小姐开始像夫妻那样同居了。十六岁的儿子被他接到了北京,他花大价钱,把儿子安置在北京大学的成人学院就学,下决心要把儿子培养成才。他们准备一旦新房落成就结婚。而现在这一切却像是肥皂泡一样破灭了。想到这里他热泪涟涟。
第十五章五莲山风情(1)
朱伯仁和段玉芳起了一个大早,搭出租车来到了五莲山的五莲镇。
他们两人是在各自离开了自己的出版社之后就很自然地又聚在了一起。朱伯仁再也不能像在海南时那样出入有车、威风八面地在出版社颐指气使地大摆社长威风了。因为随着他被撤职连带着出版社设在陵州市的第二编辑部也被撤销了。其实这个编辑部在撤销前已被A省出版印刷局的“扫黄打非”办取缔,撤销一说是出版社挽回面子的说法。因为椰风出版社在朱伯仁的承包经营下出卖了一批书号给双山的书商王世牛。王世牛案发后,《中国出版印刷报》披露了案情,朱伯仁被撤职,第二编辑部被依法取缔。事情就是这么明了简单,他想借以发财的平台坍塌了。他成了无根的浮萍,段玉芳也就失去了依靠。他有点像是被驱逐出境的流浪者那样又灰溜溜地回到了陵州。现在他所依靠的是一个珠玉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尽管他还时时打着椰风出版社的旗号活动,自封一个什么特约策划人,名片是这么印的。但是如果较真起来,出版社是绝对不承认的。
朱伯仁现在很像是段玉芳的雇员,他们偶尔也编编书,买几个书号出出书,境况就有着几分惨淡。再加上他们的工作室在新开发的富豪公寓买了一个四室一厅的单元房,前几年聚赚起来的那点钱财已所剩无几了。于是出门最奢侈的做法也就是打打的士。
朱伯仁昨晚竟然像一只饿昏了的狗一样,从自己住的那间八平方米的小房间蹿了出来。那小房间搭了一个地铺,是一张四尺宽的席梦思床垫,他就在这个席梦思垫上做着一个一个的梦,当他每每思前想后耿耿难眠时,就会大睁着失神的双眼,看着天花板上叠现的段玉芳那迷人的胴体。先是穿着衣服的段玉芳,后是赤身裸体的段玉芳,使性的幻想愈演愈烈,耿耿难眠的他只能像是摇尾巴乞怜的狗一样一遍一遍拍着段玉芳的房门,希望勾起旧情引起她的怜悯。当然段玉芳心情好时也会适当地满足他那点可怜的欲望。但是,那冷漠的神态,那高傲的眼神,仿佛高贵的妇人赏赐给他脚下的哈巴狗一根肉骨头那样矜持、那样冷漠。她对朱伯仁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完全随心所欲。这条皮松肉耷的老癞皮狗的惟一利用价值是他在出版界的那些关系,还有他那颇见功力的编辑水平。不久前,他们合编了发行的那套文化大散文丛书《A省的混沌》发得不错,也小小赚了一笔。那就是朱伯仁策划的,以珠玉文化传播工作室的名义编辑,通过武大山买了A省文艺出版社的书号出了书。
朱伯仁花言巧语哄开了段玉芳卧室门,死缠烂磨地做完那事后,段玉芳就转身以赤裸的后背对着他。然后甩出了冰冷的话:“你怎么还不离开,回到你的卧室去。”她没有用“滚”是还顾及到旁边那个老男人的面子。然而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泪却溢出了眼眶,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慢慢她那皮肤松弛的双肩因抽泣而抖动起来。朱伯仁想扳她的肩膀,用舌头舔去她脸上的泪痕,却被段玉芳粗暴地推开了。她转过了自己的脑袋,甩出一句冰冷冷的话:“讨厌。”
每当玉芳一人对着盥洗间的大镜子审视自己的眼睑时,就会发现她再也不是十几年前的拥有花容月貌,被人众星拱月一般拥戴的出版社大美人了。眼角出现的细细鱼尾纹,下眼睑竟然鼓出了一片赘肉形成了松松的眼袋。尽管她每周都要去新嫁娘影楼美发美容,上过膜的那眼袋总也消不下去,那皱纹总也抹不平。青春不再,靓丽的容颜,有如凋落的花朵那样再也难以在春风里摇曳招引蜂蝶了,她只能暗自饮泣。伴随了她多年每月如期而至的“好朋友”突然也中断了,这使她苦恼了好多天,这都是因为刘鹏这个狗东西闹的,又是离婚,又是分割财产,最近又嫌给刘薇的抚养费不够,女儿上大学要交学费7万元,搞得她寝食难安。朱伯仁这个老家伙竟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那玩意儿不来更好,我们玩起来更痛快,省得你次次烦着要戴套子。”还酸溜溜地取笑说,这并不证明你没有性欲,只证明你不能再生孩子了,我们潇洒起来也就没了后顾之忧。她那曾经挺拔的乳房已经因松弛而失去了弹性,现在像是两只被吸空浆液的干瘪口袋挂在胸前,不得不依靠四周嵌细钢丝中间垫着海绵的胸罩来衬垫它的英姿,昔日引起多少男人眼馋心跳的小蛮腰,如今竟长出许多赘肉不得不穿上那种很不舒服的紧身裤。而身边这个令人讨厌的老男人却仍然保持着旺盛的精力,像是一只发了情的公狗俯伏在她的身上淌着口水,喘着粗气,呵出那令人作呕的烟气混合着口水臭的气味。他就像是一块儿牛皮糖那样死乞白赖地粘上了她,她想她这一生也就是遇到了这个孽障,是这个男人误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