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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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光-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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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在意吃什么,却很在意谈什么,谈得是否愉快。当然他们总是谈得十分愉快,以至于谈话成为主食,饭菜反而成为了调料。   
宁虹影拍着韩其祥的肩膀说:〃以君之思维饱我之心胸,以君之饭菜饱我之肠胃,真我友也!〃   
韩其祥笑着问:〃你是不是醉了?〃   
宁虹影没醉,她只是陶醉于一种情绪之中。   
她喜欢这样的长谈。上班,在走廊里不期而遇,或者下班,一起走出报社大门,都能成为长谈的开始。甚至为一件公事通个电话,也会不知不觉中长谈起来。他们彼此都明白有一种情绪在心底逐渐生成并浸染,直到浸泡了他们全身,能够让全身轻松而愉快起来。这情绪是什么,宁虹影说不清;这情绪从何时开始,她也记不清了;但她清楚地知道,这仅仅是一种情绪,她需要这种情绪并依赖于它,仅此而已。   
第26节:心脏狂跳的感觉,很好     
心脏狂跳的感觉,很好   
宁虹影一整天都把成功的名片攥在手里,以至于手心出汗,名片汗津津的。名片上,他的电话号码,她已经熟记于心,但她还是一遍遍地背诵。她捏着一支派克钢笔,一张B4复印纸,被她正面反面密密麻麻写满了那个号码,她却浑然不知。   
几天以来,她一直想拨打这个号码。每当她终于下决心拿起话筒时,她的心就狂跳不止。她试着抑制心跳。她命令自己冷静,对自己说这没什么,不过是一个电话,打电话这件事太普通了,哪天不打十几个呢,一边这样在心里说着,一边将手伸向电脑台上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心脏骤然起跳,咚咚的,像要从嘴里跳出来。   
她紧闭着嘴,咬着嘴唇,用手捂住心口,慢慢让心安静。她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走动,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漫不经心的。办公室没有别人,马小燕和王大均近来都很忙碌,似乎在忙着同一件事情,有时整天整天见不到人,有时又好几个小时地趴在电脑台上,头凑着头,唧唧喳喳,鬼鬼祟祟,不知倒腾什么。宁虹影没兴趣打听,乐得自己一个人清净。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其实并不渴,但还是慢慢地呷着,然后将手伸向电话机咚咚咚,它又来了,毫无办法咚咚咚,比上一次还强劲。   
宁虹影知道,如果自己不打这个电话,成功将永远地从她的生活里消失,因为那天魂不守舍的她竟忘了把自己的名片给他。他至今不知道她叫什么,做什么工作,如何联系假如他想与她联系的话。   
但她却没办法打这个电话,她的心跳得厉害。   
从来没有这样心跳过。宁虹影经历过许多重要的事情。高考,决定她职业的选择;第一次采访,决定她事业的成败,她的心从没有这样狂跳过。她又仔细回忆着与王大均谈恋爱的情景,与韩其祥长谈时的心境,没有,都没有这样的心跳。这是怎么了?   
但她又不能不承认,心脏狂跳的感觉,很好。   
那是骤然而降的激动,她完全不能控制,反而被它掌控。它要来便来,根本不能拒绝或回避。来了,它便完完全全地统治了她,征服了她,让她毫无反抗之力。   
当然,她也无意反抗。   
她长久地品味着心跳的感觉。咚咚,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涌向心脏,速度之快,令她眩晕。咚咚,她闭上眼睛,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初生婴儿那样纯净,又仿佛初生婴儿那样了无往昔,面临崭新的开始。前方是个巨大的磁场,强大的引力吸引着她,她身不由己地扑向它。 
第27节:你看着我的眼睛(1)     
你看着我的眼睛   
今晚韩其祥坐在宁虹影对面,神情却有些异样。他的话很少,酒喝得多,桌上已经摆了5个生力啤酒的空罐,又在喊老板娘上酒,搅得宁虹影也失去了谈话的兴致。   
〃老韩,怎么了?是不是为副总编的事烦?〃   
〃不,不是。’副’不’副’总编,我还是我,韩其祥还是韩其祥,上班,工作;下班,过家庭生活,不会改变。唯一能够改变我,改变我的生活的,是……〃   
宁虹影以手托腮,问:〃是什么呢?〃   
韩其祥红涨着脸,躲避着宁虹影的目光。那目光平静如水。这让他暗暗积攒起来的勇气在倾刻间土崩瓦解。他〃啪〃地打开一罐〃生力〃,一仰脖,咕咚咚一气喝干,将空罐往桌上一拍,两只眼睛已是充血了。   
〃虹影,有一句话,我说出来,你不要生气。如果我说错了,希望我们还能退回到过去的样子……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爱情?〃   
宁虹影的脸〃腾〃地红了,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深深地自责。   
长期以来,她沉缅于那种不知名的情绪之中,或许过于放纵自己,竟没有考虑韩其祥的感觉,真的,一次也没有考虑过。她连连责怪自己太自私了。   
〃你说,是不是……〃   
〃……不是。〃她必须真诚并冷静地面对他,也许,还能帮助他。   
〃不,不……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你能连说5个’不是’吗?〃   
〃我……可以。〃   
宁虹影正视韩其祥的目光,那目光一忽儿炯炯逼人,一忽儿犹疑不定。   
她说:〃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一共5个,我数了。〃   
韩其祥深深地埋下头。   
第28节:你看着我的眼睛(2)     
她说:〃你,不……不要……这样。我们一直是好朋友,最好的朋友。请……请不要把我吓跑。〃   
〃一直以来,我都有这样一个感觉,感觉有一只臂膀,一只有力的臂膀,会在我需要的时候,给我支撑,那就是你。尽管我还没有这样的需要,但我能感觉你的存在,对我来说,你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存在着的。请不要改变它。〃   
〃这样,也许对你不公平,很不公平,但……我没有其他的……感觉,就在刚才,我还翻检过自己的感情,真的,没有,这也是注定了的,无法改变。如果你觉得不好,不公平,不应该,或者,别的’不’,我们可以……结束。我尊重你的选择。〃   
〃不,不,〃韩其祥仍然深埋着他的头,〃这样就……挺好,我们,还退回到原来的样子,挺好的,什么都不改变……〃   
此后,韩其祥始终没有抬起他的头。   
从〃老地方〃出来,韩其祥送宁虹影回家。两个人都住报社宿舍大楼,只是门栋不同。在宁虹影家的门栋里,韩其祥抬起头,暴风雨已经过去,尽管他的眼睛里还饱含着风雨过后的潮润,但他终于平静下来,能够重新面对宁虹影的目光了。   
他说:〃我还得说,反正,我挺喜欢你的。〃   
说完,他想笑一笑,心里一酸,却把笑容拧成一副苦相。   
他又说:〃不,不是’挺’,是’特别’。特别喜欢。〃   
宁虹影想尽量显得轻松。她拍拍韩其祥的肩,说:〃别说’喜欢’这个词,这个词现今含义特别复杂。我们用’欣赏’好不好?互相欣赏!〃   
她希望他们之间还能恢复到过去,那样轻松和愉快。能不能呢?她没把握。     
第29节:爱情在哪里?是从未有过,还是无意中丢失了?(1)     
爱情在哪里?是从未有过,还是无意中丢失了?   
真的就能了无往昔吗?   
王大均变得越来越焦躁。分居之初,他曾经预言她离不开他,他也是抱定了这个想法,把分居协议看做一场游戏,如同他们夫妻之间的闺房游戏,主动权永远在王大均这边。   
在开始的一周里,王大均总是以戏谑的态度对待宁虹影。他油腔滑调地与她讲话,做出许多恶作剧来调笑她。她常常在刷牙的时候找不到牙刷,洗脸的时候发现毛巾已是一团脏。他们的洗漱用具已经分开来摆放,她不得不去查看他的漱口杯,杯里正插着他和她的两只牙刷。她走回自己的房间,从出差的旅行包里掏出一次性牙刷。洗漱完毕,她把自己的用具拿回房里,下班的时候,顺路拐进商场,一口气买了一打牙刷。   
第二周,王大均的态度来了个180度的转弯,他怒气冲冲,闷头不语,手脚却出奇的重,茶壶茶碗乒乒乓乓,吃饭用的4只小凳儿,10年来都是那样整整齐齐摆在餐桌下边,他一股子邪火冲头,二话不说,抬脚就给踹得七颠八倒。他故意要激怒宁虹影。他穿着一双泥鞋在地毯上乱踩,把臭袜子搭在沙发扶手上,出其不备,让她摸了个正着。她无意与他争执,只是每晚看戏回来得更晚。她等他回房,如果他还在客厅里玩扑克牌,她就小寐一会儿,等他回房睡下,她才慢慢地起来,慢慢地收拾。她扶正4只小凳儿,扫去碎碗碴,用吸尘器清理地毯,然后把他的臭袜子连同垃圾一起倒掉。她只在袜子问题上对他作了一个小小的惩罚,并做好他会发作的思想准备。她默默地做这些事,让房间整洁如初,她再睡下时已经是后半夜了。第二天早上,他不提袜子的事,她也不提,他们一言不发,各自上班。只是,他换了一双新袜子。   
第三周,王大均又换了一个人。他和颜悦色,他文质彬彬,他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他打扫房间,厨房和卫生间的瓷砖被他擦得光可鉴人,客厅里更是窗明几净。晚上,他不再玩扑克牌,也不再抽很多的烟,估计宁虹影快回来了,他就打开窗户,把烟气赶出去。他甚至准备了夜宵,烧一小锅水,煮一打元宵,在餐桌上摆两副碗筷。   
自从分居以后,他们很少在家吃晚饭,宁虹影不能忍受一如正常夫妻对坐着吃晚饭的那种状态。她尽量不在晚饭时间回家,常常是在办公室里泡一包方便面或拎上一袋饼干,就赶往剧场。   
可这天晚上他准备了夜宵。   
像10年来许多这样的晚上。夫妻做得久了,会有很多默契,行为和肢体都会成为语言,蕴涵着不为外人知的暗号。宁虹影当然明白夜宵意味着什么。   
宁虹影在自己的那副碗筷前落座,伴随着她落座的身姿,有一声长叹悠长地坠落在她内心的最深处。   
他们开始聊天。许久没有这样对坐聊天了。她聊当晚的戏,他聊女儿妮妮。他非常小心地聊着,每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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