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香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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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香残-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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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青莲着实悲痛了一阵。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滋味真不好受。不过她是一个适应力极强的女人,再悲痛,不会过度,有时间这个最好的疗伤剂,她的情绪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文联知道是她断送了诗人,反感她,想收回这套房子,但有马克强暗中帮忙,嚷嚷了几次就没了下文。她把丈夫书房的东西全部典当了,以为这样可以彻底驱除丈夫的冤魂,但仍常常无端打冷战,害怕得很,想叫做小生意的母亲来陪自己住。但父亲要人伺候,不放母亲,为此她还跟父亲吵了几次。父亲骂她说老子还没跟你算帐呢,倒来惹老子,有本事你滚回来,别老是用电话哄骗你妈。她流了一回泪,却不怪怨父亲,想起红颜薄命的话,唯有叹息。现在她只有把心思放在马克强身上,这个男人虽靠不了一世,眼下却必不可少,是她唯一的安慰。他也很体贴她,常常上门问寒吁暖,一连几小时的开导她,叫她振作。有几个晚上她恶梦缠身,虚汗涔涔,心脏无缘无故像擂鼓,她便开始主动招他过夜。时间一久,倒是马克强有点不愿意了,因为他没法向老婆交代,长此以往,肯定出事。她生了一回气,不过也很快想通了,进城几年,命运一波三折,受了不少风霜雪雨的洗礼,已没她迈不过的坎。她不勉强他,有空便来,记着小妾就是。
这天下午,马克强在高青莲家休息,两人刚起床,就听见一阵敲门声。高青莲对猫眼看了看,回头小声说余昆仑来了,还带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先前说过,这姓余的家伙最会钻营,在上流社会的社交场合一般都能看到他,省城文化界和娱乐界大多知道有他这一号。他终于巴结上了马克强,像奴才侍候主子,希望哪天马给他弄个编辑主任当当。马克强原本也很吃他这套,有时甚至跟他称兄道弟,后来外界渐渐风传他跟高青莲的事,他疑心是他说出去的,因为只有两三个人知道,而他最喜欢背后论人是非,便疏远了他。其实他冤枉了他,传他丑事的是盖丽莉。他不愿见余昆仑,就要高青莲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尽快打发他们走,自己躲进卧室。余昆仑进来后把陌生人向高青莲做了介绍:“他叫游林风,是《湘江晚报》的编辑兼记者,新派作家,想来采访采访你。”
游林风是个美男子,不是这张脸,他俩准吃闭门羹。高青莲其实跟马克强一样讨厌余昆仑,她还记得前不久这家伙跟一帮文痞闯到她家搞采访的情景,话里夹酸带醋,让她好不难堪,但刚才一眼瞥见了游林风,顿时心里一惊,立刻把对余昆仑的反感忘了大半。游林风使她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觉得他的脸不仅俊美,还很亲切,实在不忍将之拒之门外。余昆仑叼着烟驼着背在房里转圈,好像参观似的,竟还放肆地去推卧室门,被她一声断喝,吓得缩了回来。高青莲白了他一眼,但当目光落在游林风脸上时,就一下放出了光彩。他身材匀称,大约一米七八,头发柔软乌黑,标准分头,分叉那儿的波浪般的卷曲形状给人以十分优美的立体感和深邃感;额头宽大光洁,典型的聪明人额头;剑眉凝霜,双目如电,鼻直口方,齿白唇红。游林风也在暗暗赞叹:“只听说这女人有倾城倾国貌,先前还以为言过其实,哪知一点不假,端的是西施再世,贵妃重生。真不知徐景升怎么扔得下,这不是便宜了我吗!”原本还想搞点徐景升的材料,以供妙作,便即刻修改计划,心思只在妇人身上,单想着一个淫字。高青莲没来得及梳头,斜插金簪,乌云乱飘,粉面潮红,眉眼含羞,穿一件白色丝绸长睡袍,一双小脚光溜溜,仿佛一对会活动的玉器,套在大红厚底棉拖鞋里,露出的半截看得人酥半边身子,遮住的半截更是引人遐想。两个男人心里像开了锅似的翻腾不止,恨不得冲上去掀翻她。到底是文化人,心里不管多邪,表面竭力装人样,也不敢挑逗,闲话几句,便一本正经谈事。
游林风问:“徐景升有什么遗稿吗?”
“有,早让出版社的人拿走啦。你是不知道他们有多厉害,整天在你边上嗡嗡叫,你简直没办法不给他。后来没有稿了,还有人来要,吵得我神经衰弱,我不得不在门口挂个谢绝打扰的牌子,就是这样,也不得清静。但这段时间已经很少有人来了,所以我才会接待你们,不然你们也会白跑一趟。”
“徐景升的作品很值钱,你一定可以大赚一笔。”余昆仑说。
这话不提则罢,一提高青莲就来了火,脸上现出怒色,柳眉倒竖,本是靠着沙发的,却挺直身子大声说:“他一分钱也不给我。前天我才知道这事,原来他死前就秘密的立了遗嘱,说他作品的版权全部归他母亲所有。老太太已经跟出版社交涉过了,我去找老太太,要跟她评评这理,理没评成,反被她骂了一顿。这些城里人,存心欺负我这个小地方女人,我恨死了,跟徐景升夫妻一场,他居然这样对我。”
余昆仑心想他戴了绿帽子,没叫你跟他一块去已经算天大的仁慈,还不满意,女人真是不懂道理的动物。游林风这时却根本没心思去判断是非曲直,只知道妇人对故去的男人越不满,自己的希望就越大,故意现出一种很同情的脸色,说:“徐景升确实不对,再怎么也应该给你留一点。”
他的这两句话果然奏效,妇人心里忽然一酸,眨了眨眼,看着游林风更有好感了,心里甚至暖融融起来。
游林风察颜观色,趁热打铁,又说:“你怎么不找律师跟那老太太打官司?”他其实很清楚既然徐景升立有遗嘱,妇人根本不可能打赢官司,如是说不过想表现自己的关心。果然又叫她心酸了一下。其实她也懂打不赢的理,但为了让他觉得自己很重视他的意见,故做思索状,又好像有一种感谢他为自己着想的意思。目光不停地在游林风和余昆仑脸上扫来扫去,她的感觉落差之大连她自己都惊讶极了。在她眼里,游林风就像一道阳光,而余昆仑则简直是一股怪风。她以前就不喜欢这个姓余的,很赞同丈夫在世时对他的评价:十足的文痞。不是想给游林风留一个好印象,她对他绝对不会有好脸色。可这家伙浑然不觉,叽叽喳喳说东道西,说他不相信家里就没有一点徐景升的遗稿,说不定徐藏起来了,要她再找找。她心里骂他多管闲事,该找我自会找,要你臭嘴说,表面掩着对他的厌恶,说有什么好找的,即使找到了我也会一把火烧掉,总不能便宜了那个老太太。
“说得是,”游林风又是一句赞同,“徐景升的遗稿对我们大家都没什么意思,我们今天来只想了解一下徐先生平时的生活情况,再一个,想。。。。”他故意装出不好启齿的样子,意在要妇人知道他是一个很谨慎的男人。其实这种表演毫无必要,妇人巴不得他多说说话,他无论说什么,她都爱听,见他吞吞吐吐,倒有些不满,便用目光鼓励他说下去。有情人心灵相通,他当然一下就理解了她的目光,便继续说:“我们想了解一下你们的爱情。你肯定知道外面对你们的事有很多传闻,不用说其中很多是捏造的,我们当编辑的最清楚这种事,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替你澄清事实,维护你和徐先生的名誉。”
她歪着身子坐在沙发一角,两腿并拢向另一边倾斜,显得随意而娴淑。她抿嘴微笑跟游林风对视了几秒钟,她其实已经在心里答应了,但这事关系甚大,贸然答应,会让人觉得她过于随便,尤其讨厌的余昆仑在场,她不在乎让游林风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想瞒过余昆仑。就又低头想了想,觉得应该多谈几句再应他。“报社的编辑记者都会花言巧语,说得天花乱坠,做起来却是另一回事,老实说我吃过他们的亏,我不知道你跟他们是不是也一样。”
游林风急忙表白,说不一样不一样,我跟他们绝不一样。余昆仑也在一旁帮腔,说游先生不仅是编辑,还是作家,这就决定了他比一般的编辑要正经得多,境界也高得多,绝不会干那种无事生非,颠倒黑白的事。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碍不过朋友情面这样帮他说话,自己不是越来越没戏吗,哼,他不无事生非,他哪一天不无事生非。游林风又说:“其实那些乱写文章的记者我们编辑也不喜欢,至于我本人从来没乱写过文章,我的每一篇文章都经过了严密调研和再三斟酌,出错的概率极低,徐太太放一百个心,我可以发毒誓,如果拿你的材料乱写一气,天打五雷轰。”
余昆仑暗骂道,这厮平常打个小赌都不敢,这会却发毒誓,看来是中了妇人的邪毒。
高青莲笑得更甜了,游林风的英俊和文雅令她心动,比刚才的心酸更叫她不能自持。但今日的高青莲已非昔日那个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端庄女子,早已是交际场上手段高强的风流女人,知道对付男人,最好多吊吊他的胃口,这样更有利于自己掌握主动。忽然收敛了迷人的微笑,甚至故意透出一股寒意,皱着眉头说:“我不要你的毒誓,只要你的诚实,但问题是我现在没办法确认你的诚实。”
他表示写好文章后可以请她过目,该增该删全按她的意思。她说如果你给我看的文章是一篇,发表的文章是另一篇呢,你要搞这种鬼举手之劳,而我却毫无办法阻止。他说确是这样,这就看我们之间是否互相信任,你如果不信任我,我也没办法,不过一个人值不值得信任,是可以看出来的,就像我原先还有点相信一些报纸上对你的诬蔑报道,但今天见了面,我觉得那些报道全是瞎扯淡,这更坚定了我为你辨诬的决心,请你相信。他说得非常诚恳,语气如再软一点,恐怕就是乞求了。她把他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已经有了甜蜜的感觉,不过她不想马上让他知道,继续装腔做势,忽而严肃忽而柔和地跟他周旋。但无论这种周旋表面带有怎样的排斥力,她的意思其实也没逃过两个男人的眼睛。余昆仑酸溜溜地暗骂了几句:妈的,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有魅力,看这情景,不是老子在场,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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