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已不知被她们谁给喝完,而此时玉儿手里正拿着本应是我的馒头。想到中午已是饿了一顿,为了腹中的胎儿,这顿我说什么也不能再饿了,遂放下了所有的矜持,对玉儿道:“你现在拿的应该是我的馒头。”不料玉儿却不理,拿着馒头也不吃,只顾和青儿说话,似乎是有意在气我。我一时气急,正待发怒时,却听瑾儿在一旁对玉儿喝道:“还给她!”想是瑾儿本比这玉儿大些,来得也早些,因而这玉儿也不敢违逆她,遂停住了说话,生气地将馒头向桌子上丢去。馒头并没有停在桌子上,在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时,就顺着桌上滚到了地上。然我也顾不得这许多,将那掉在地上的馒头拾起,轻轻地拍去了上面的灰,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在她们错愕的注视下,就着水,面无表情地一口一口吃着那馒头…
晚上和衣躺在床上,一直隐忍的泪终于落了下来。想到还未来得及和四阿哥说的话,又想到肚中的这个小生命,我边用手轻轻抚摸着他,一边在心里道:对不起!让你陪着我受罪啊!无论如何得找个机会和他打算一下才是啊!正想着,耳边又传来那压抑的哭声,但想到那次她的态度,我没有再劝她,只是佯装着睡去,慢慢地,也就真的睡去了…
转眼到了康熙四十九年的二月,而我在浣衣局也待了近两个月,和外界毫无联系。在这两个月里,每天就这样洗着衣服。由于手整天泡在这冰冷的水中,早已冻得失去了直觉,当低头看着那粗红的手,却不像是在看自己的手,感觉甚是难看。瑾儿对我一直是冷冰冰的,不太搭理;玉儿和青儿却时时挑着我的刺,似乎对我和她们有着不同的待遇而感到不公,我却一直隐忍着。然矛盾是很难掩盖的,还是终于爆发了。
当时我已有了近三个月的身孕,但由于辛苦的劳作,再加上长期接触冰冷的井水,因而最近总隐隐感觉不太稳定,但又不能对别人明说,只能硬着头皮找到兰嬷嬷,想向她请几天的假休息一下。本以为会好一阵求她才能答应,没想到在听到我不舒服后,她竟没有再追问原因,很爽快的答应了,又吩咐我所承担的活暂时由玉儿和青儿代做。这不免又令她们很是气恼。
这日,我正躺在榻上休息,就听门“哐——”得一声被她们撞开了。我知她们心中有气,就隐忍着,并不出声。忽又听玉儿大声道:“装病给谁看啊?自己的活不做,却要别人代劳,难不成还是什么大小姐,来这享清福来啦?”
“是啊!”青儿跟着附和,“这两日都把我给累死了!跟她一屋真是倒霉!”
“也不知兰嬷嬷得了她什么好处,总是这般护着她!不过还真是扫门星,沾到哪个人,哪个人就跟着倒霉!”玉儿见我不声响,想是更生气,竟有要破口大骂的意思。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又想如果关系一直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遂轻声对她们道:“好妹妹,姐姐知道这几日麻烦了你们,等姐姐好后,一定好好补偿你们,可行?”我本是想缓和气氛,也是因在行宫中喊荣儿喊顺了口,一时竟忘了宫里的规矩,与她们姐妹相称。这立刻就成了她们揪住我错的小辫子。只听青儿道:“噢!玉儿,你听到没有?她刚与我们认姐妹呢?”“是啊!”玉儿接着道,“皇上可说过,宫中太监宫女若认叔伯姐妹,可是要置于重典的。我们告诉兰嬷嬷去!”说完她们竟有些兴奋地出了屋。我则愣在那里,想到多年前在仗毙喜官时,就因喜官当时称了我一句“芸姐姐”,皇上便下了这道旨意,没料到若干年后,这道旨竟又要成为我的催命符!
不多会兰嬷嬷就和她们进来了,一起来的还有瑾儿。我连忙起身见礼。就见兰嬷嬷冷着脸对我道:“我刚听说你犯了宫里的规矩,和她们认姐妹了,是吗?”
我连忙解释道:“兰嬷嬷,我并没有要和她们拜姐妹的意思,只是一时口误而已。”
“别人可不这么认为!”说着兰嬷嬷斜睨了一下玉儿和青儿,又道:“这宫中人多口杂,既有人向我禀报了,我就不能不管了。这样吧!就罚你‘板著’吧!”我听了心惊,又不能反驳,欲哭则无泪,抬眼望去,只见玉儿和青儿正神色得意地斜睨着我。忽又听兰嬷嬷对她两道:“称姐妹不是一个人的事,你们两也脱不了干系,就一起受罚吧!”听到这句话,笑容在她们两脸上冻结,后又用眼狠狠地瞪着我。兰嬷嬷在吩咐瑾儿监视后就离去了。
所谓“板著”,就是面向北方立定,弯腰伸出双臂来,用手扳住两脚,不许身体弯曲。以前在21世纪我经常锻炼,膝盖的韧带也好,这样的动作对我是没有问题的。但现在我已有身孕,又一直要持续一个时辰,我当然会有些吃不消。就见我刚持续了半个时辰,腰腹已是疼痛难忍,竟要昏倒。瑾儿想是吃了一惊,忙上前扶住我,耳边却听到玉儿她们的冷哼,道我真娇气。我突然感到体下涌出了一道热流,心道不好,遂抓了瑾儿的手道:“快!快找小路子,通知四阿哥!”说完便人事不知了…
待我醒来已是躺在床上,看见床边一男人背对着我站着,他面前站着兰嬷嬷。是他吗?就在我心中疑问时,听到那人的声音,才知是八阿哥。只听他用压抑着怒气地声音道:“怎么会出这档子事?”又听兰嬷嬷委屈地道:“老奴真不知她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听他们说到身孕,想到刚才发生的事,以及腹中突然而来的失落感,我遂明白:胎儿已经没有了!我想哭,但抬手摸摸脸,没有眼泪,只感觉脸木木的。
听到床上传来的动静,八阿哥明白我已醒来,遂对兰嬷嬷说了一句:“你下去吧!”就见兰嬷嬷出了屋,而八阿哥则转过身,坐在了我的床边,微笑着对我道:“你醒了?”
“我的孩子…?”我不死心地想确定答案。
他却有所回避地道:“我刚才已请太医看过,你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就好好休息吧!不要想太多!”
“我的孩子…”我再一次想确定。他见无法回避,遂道:“没有保住!刚才让太医开了药,你一会喝下,会去干净的!”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一会儿想老天对我真残忍,让我连孩子的面都没有见一下,就失去了;一会儿又想是不是我本来就不应该有他的孩子,因为我毕竟是从21世纪穿过来的;一会儿想这算不算是一个预示,说明我和他终究不会有好结果;一会儿又想不知他知道了,会怎样…心中一时波涛翻滚,然面上却出奇的平静。待八阿哥唤我,我才回过了神,抬头去看他,却无意中发现门口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会是谁呢?没有看清,也想不出个答案,于是我最终选择忽略。又想到事情既已发生,就应该坚强面对,泪可以自个儿偷偷地流,但在他面前却应该装作无事,以免让他担心。想到此,遂微笑着对八阿哥道:“你回去吧!我没有事了!”
八阿哥却不愿离去,对我道:“芸儿,你要哭就哭出来,你这样,反而更让我担心!”
我摇摇头,轻笑着道:“我真的没事,你回去吧!”这时瑾儿端着药走了进来,我遂让瑾儿代我送八阿哥。他见拗不过我,只有选择离开。
他走后,我把头蒙在被子里,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了,顿时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心中却仍惦记着,我等的那个人为何却迟迟没有出现呢?…
第九章 真相
在被子里宣泄了一会儿,遂又将头伸出了被子,却发现瑾儿站在床边,看着我出神。我不知她何意,心想我现在正烦着呢,她最好不要来招惹我。却不料她竟又从桌上端起了药,温柔地对我道:“起来把药喝了吧!”
自我到这的第一天起,她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温柔地和我说过话,我遂有些发愣,定定地看着她。她见我如此,亦明白原因,就转身又将药放在桌上,坐到我床边,对我轻轻地道:“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我不明白她为何要跟我说她的故事,但又不知该怎么拒绝,遂不言语,只看着她。就听她道:“我父母都是十三阿哥府里的包衣,我亦随他们住在十三阿哥的府里。多年前的一天,我无意间遇见了十三阿哥。那天他很伤心,却不知为了什么原因。我见他如此,于心不忍,遂故不得身份上前劝他。他却突然问我,如果让我从亲情和爱情中选择一样的话,我会如何选?我想他自幼无母,父亲对他也并不宠爱,那亲情自然对他应该是更可贵些,于是我就选了亲情。他很吃惊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于是我就说,爱情没有了可以再找,然亲情失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他听了我的话,又沉思了一会,遂心情似乎好了很多。那天他又和我聊了很久,谈了很多。”她说这些时脸虽然很平静,但眼中却难掩甜蜜。而我听了这些话却吃惊不小,还没来得及细想,又听她继续道:“自那日后,十三阿哥就时常来找我聊天。每次来时都很失落,但离开时心情就会好些。渐渐地我从他口中知道,被他喜欢的那个女子叫芸儿。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却不能和他在一起。”说完看了看我。听着她忧伤的话语,看着她又是甜蜜又是忧伤的表情,我遂明白她一直对我如此的原因。
又听她继续道:“我和十三阿哥一直都维持着这种关系,谁料却遭到了福晋的嫉妒,她以为十三阿哥是喜欢上了我,遂要求我父母把我送到宫中做宫女。我父母不好违逆,只得照做,那年我十六岁。”说着叹了口气,又继续道:“在各处选宫女的时候,十三福晋不知又用了什么法子,让我直接被选在了这浣衣局。从此我便一直在这浣衣局待在,竟也度过了五个春秋。前年,忽听说到十三阿哥获了罪被圈禁,我很吃惊,痛不欲生,无奈却只有干着急的份。后来隐隐听到传闻,说十三阿哥的获罪似乎就与那芸儿有关。如果说一开始我还只是嫉妒她的话,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恨她。”说着,毫不避讳地看了我一眼,从她的眼中,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