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上的那个戒指,而且是一种样式很老的黄金戒指。这个戒指倒是让我想到了洋子脖子系着的那个,虽然不是一摸一样,但应该都是一个时代的东西。而且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个戒指从来没看到洋子佩戴过,何况这么老土的东西,就是刀架她脖子上,她也是宁死不屈的。但是,这次从日本回来,洋子脖子上却就一直挂着这个老土的黄金戒指一刻也没取下过。
以我敏锐的观察力来判断,萧然的母亲应该是一位勤劳善良,朴实无华,温良恭检的传统中国女性,决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爱慕虚荣,以给丈夫戴绿帽为荣的风流荡妇。如此看来,她未婚早孕的事实也就是子虚乌有了,但事实摆在眼前,萧然确实不是萧伯父亲生的。我极力展开自己丰富的想象力,难道是萧伯父没有生育能力,萧然母亲怕打击他做了人工授精?不可能啊,八十年代时候这方法不流行啊,被人知道脊梁骨都要被戳穿的。何况我看萧伯父这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胸膛,也不像是那种需要别人帮忙生子的人。要么就是萧然母亲生产出了意外,不忍心告诉萧伯父,于是抱养了萧然?这也没道理啊,萧伯父说了当时医院的医生是他的朋友啊,出了这种大事,按理萧伯父不可能蒙在鼓里的。就算没有萧伯父朋友,萧然她妈刚生产完毕身体也是极度虚弱,照顾自己都来不及,还哪有空操心玩什么狸猫换太子?看电影看得多就是有好处,我灵光一闪,一拍脑门,失声叫道,明白了!
正沉浸在悲痛之中的萧伯父和萧然看我一脸喜色,显得很不高兴。我立马诚心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想一个问题想得比较投入,所以激动了点。萧然有些不悦,红着眼睛对我道,你别小孩子一样好不好,我本来心里就…我赶忙抱着萧然,拍了拍她的后背,温柔道,别哭别哭,伯母一脸福态,一定会度过这个难关的。我回头对萧伯父道,萧伯父,要不让萧然和她妈单独呆会儿,我们一起到外面抽支烟,顺便再仔细问问医生看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萧伯父没有回答我,对萧然道,萧然,你好好看着妈,有事就叫我。萧然抽泣着点了点头。
走出医院大门,萧伯父突然问我道,有什么事要告诉我是吧?我点点头,一脸诚恳道,嗯,是的。我刚才仔细想了想,觉得萧然的身世有问题。萧伯父道,哦?什么问题,说说看。我对萧伯父道,你先告诉我,萧然母亲她和你之前就怀了萧然,你心里相信不相信,就算你知道萧然不是你亲生女儿之后,你有没有怀疑过她?萧伯父叹了口气道,知道结果的一刹那,说心里话,我是怀疑过,而且心里很难过,但事后仔细一想,确实不对劲。我和萧然她妈这么多年来,对她太了解了,和陌生男人说句话都会脸红的人,怎么会做出那种对不起我的事呢?我接过萧伯父话道,对了,所以我怀疑萧然很可能是出生的时候医院搞错了,就是说,萧然不是你们的孩子!萧伯父一脸惊讶的看着我道,这不太可能吧!我答道,那你告诉我其他的可能。萧然父亲哑口无言,因为他确实想不到除了这个理由之外的更佳推断。
我对萧伯父道,你不是说医院的医生是你的朋友吗,她如果还在的话,你可以问问她,查查那段日子医生出生婴儿的档案记录,说不定就真的是搞错了。萧然父亲听我这么一说,有些失望道,我说的那个朋友是浙江医院的,婚前体检是她做的,但是萧然却是上海出生的,都二十年了,上海那家医院我本来就没有熟人,要去查档案,谈何容易?这下轮到我吃惊了,啊?萧然是上海出生的?哪家医院?萧伯父道,闵行区的一家医院。
我一下泄气了,真是破电筒照马路,指哪哪儿不亮!我心里嘀咕道,生个娃儿而已,何必还跑到上海去呢,小题大做嘛,那个年代接生婆都还有,不就是剪条脐带的事儿吗,用得着那么劳神。萧然父亲好像看出我的心思,对我道,怀上萧然不久,我就带着她妈去上海做生意,一直等到萧然出生,大概一年多的时间,因为萧然她妈老想着家里的老人,所以又回到了浙江。原来如此,我沉思片刻,对萧伯父道,要不这样,我们先检验下萧然是不是她妈亲生的,如果不是,那我们再去想办法找上海那家医院查。萧然父亲道,你是说亲子鉴定?我答道,对的,很简单的事儿,指甲,头发,皮肤屑…随便啥东西,交给医生就完事儿。萧然她妈的就你负责,萧然的我负责,你看如何?萧然父亲有些担心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我安慰萧伯父道,瞒着她们不就行了吗?萧然父亲沉思良久,望着我下定决心道,那就这样吧。
萧然他妈毕竟年纪大了点,终究没有挺过这一关,第二天凌晨,就无声无息的离开了人世。萧伯父和萧然的痛哭流涕让我感到一阵阵揪心,我想我和萧伯父两个人心里比萧然更多一份悲伤,因为萧然她妈一辈子也许都没有搞清楚萧然的身世就悄然离开了。后来回头一想,也许萧然他妈比萧然父亲还要幸福些,因为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需要再知道了。
办完萧然她妈的后事,带着悲痛离开浙江的时候,萧然父亲将我拉到一边,心情沉重的问道,结果出来没有?我从包里拿出几张检验报告,递给萧伯父道,你自己看,我不知道你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伤心。
我和日本女生 (166)
166.
萧伯父很仔细的把报告看了一遍,叹了口气道,唉,萧然这孩子!我们走吧,她还在车上等着。我不知道萧伯父这声叹息是为了萧然的身世呢,还是为了命运和他自己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就连自己老伴临终也不知道,萧然居然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
看萧伯父的反应,他应该是感到欣慰的。毕竟,如果几十年夫妻一场,最终落得个绿帽将军的下场,这对于任何男人都是无法接受的。哪怕萧伯父涵养再好,确定这个结果之后,我也不能担保他不会对着老天来上一句娘希匹。至于萧然究竟是谁的孩子,对于萧伯父来说并不重要了,因为在萧伯父的眼里,萧然就是他和妻子的亲生女儿。
当然,这个秘密是属于我和萧伯父两个人的,对于萧然,她是不能知道的。萧然已经知道了萧伯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如果还让她明白萧伯母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的话,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个消息可以让她在田野里戴着野菊花唱儿歌,疯定了。
开车回上海的时候,我有些心神不定,可能是想的太多,有几次居然差点追尾,幸亏有身后的萧伯父加以提醒才化险为夷。萧伯父说得有道理,一个容不下欢乐和悲痛的男人,算不得真正的男人。再大的心事,要学会自己放在肚里慢慢消化,不能因为自己影响到别人,更不能因为目前影响到未来,不然就得不偿失了。就好比丈夫自己心里不愉快,对着妻子吼你不够性感你不够漂亮一样,说得严重点,这其实就是一种家庭暴力,和拳打脚踢没有本质的区别,久而久之,感情破裂是必然的结果。萧伯父一席教导之后,我开始努力集中精神开车,把所有的心事都压缩成了一个小文件,存放在了自己心灵的硬盘。
做事冲动,关键时刻又优柔寡断,这是我的致命伤。只是这伤口太深,而且从小到大也没有人送给自己一剂良药,所以直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完全愈合。我也经常后悔,但这种性格已经根深蒂固,并不是下一两次决心就能改变的,不然,就没有性格决定命运这一说法了。还好我不是生在战荒年代,如果我是一个士兵,只要头儿稍微一鼓动,那肯定是提着枪杆子打着赤膊冒着枪林弹雨死命望前冲,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享受不到现在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了。但万事无绝对,就拿男女之事来说吧,我倒是蛮有耐性的,并不是那种一阵猛捣之后抽支香烟就呼呼大睡的男人。也可能是职业习惯,做销售的人在关键客户身上总是会慢慢深入人心,步步为营,一旦得逞,尤其注意售后服务,因为这点很可能就决定了你是否有第二次机会。所以,我上面一个很大很大的领导曾经和我在吸烟室里面聊天的时候,就说出过一句非常经典的话,作为一个成功销售,对客户就要像对二奶一样。
天色已晚,萧伯父可能是太累了,不知不觉就靠在后座上睡着了。我正全神贯注的开车,副驾驶座上的萧然拿了一瓶矿泉水,轻声问我要不要喝点水。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望着前方点了点头。萧然拧开瓶盖,将矿泉水递到我嘴边,喂我喝了一小口,关切问道,开了这么长时间了,累吗,马上快要到嘉兴了,要不先休息下?我微微笑道,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很少看到你这么温柔体贴,是不是有什么目的?萧然自己喝了一口水,对我嗔怒道,那你就一直开吧,反正累的不是我。萧然的糖衣炮弹对我的冲击不小,让我有些心猿意马。萧然穿着一条黑色的无袖连衣裙,裙摆刚刚过膝,所以当她双腿交叠坐在前排座椅上往后靠着的时候,我的余光可以看到她膝盖以上大概十公分的位置,皮肤白皙得让我想入非非,仿佛比夜晚迎面而来的大车灯还要耀眼。偶尔我换档的时候,手背会无意碰到萧然的大腿,瞬间冰凉的感觉如同薄荷一样让我神清气爽,心头那滋润的感觉,好比自己开的不是桑塔纳,而是一宝马似的。
我开始和萧然有一句没一句的小声聊天。说实话,很费脑子,因为我每和她说一句话之前,都要自己心里先掂量掂量,就好比每次使用电脑之前都习惯用杀毒软件扫描一样,生怕出什么问题。所以,有时候我自己也仔细想过,其实我和萧然之间的情感并不公平,即使最后走到一起,如果没有改变的话,肯定也不会一辈子幸福。打一个不是很恰当的比喻,萧然就好比是一根美味的油条,我吃了一半之后却嚼不断,想咽吧,咽不下去,想吐吧,却也吐不出来。那么,我和萧然之间究竟缺少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