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还在喋喋不休,此时的宁珑,心口已经疼痛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一直以来,她都有些奇怪乔硕为什么好像知道她大部分的生活习性……记得上月,他送了一套非常美丽的衣裙给她,是一种淡淡的紫色,胸前绣着几朵她最喜欢的茉莉花,当时的她高兴莫名,还奇怪地问他怎么知道她最喜欢淡紫色和茉莉花……
天啊,原来她的一切早已被乔硕全然掌握!开始的时间,大概是在乔硕在小木屋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只为,她很像他死去的妻子!
她觉得自己要生气了,而这股怒火,目前似乎并无扑灭的方法!既然无力解决目前异状,那么抽身离开又如何?从小至大,她宁珑岂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只是,设想过千次万次和乔硕的结局,从没想过会此般凄切啊!原以为自己能抚慰他的疲惫与不安,原以为乔硕对她果真萌生了深切的情意,原以为这场令她怦然心动的恋爱会有最完美的结局……
种种的以为,令她甘心放下一切顾忌,相识数日便投怀送抱,却想不到,想不到最终只得来一个答案——她在自作多情!她是另一个女人的替身!
望着突显苍白的宁珑,张明有些慌张,立即说送她回家休息。宁珑摇头说还要上班,张明拗她不过,只得把她小心送回公司。
宁珑坐电梯登上十六楼,有点心神不定地挨坐在工作台前,勉强支持到下班时间,才无力晃出公司大门。
很久了,她都是低着头走路,甚至没有留意公司旁边新开了一间叫“村舫”的中式粥品店。宁珑在小店门前站定身子,默然向里面张望——墙壁铺着青色的古砖,还有黑漆的小八仙桌和圆凳子,内中穿梭着几位穿着水蓝凤仙袄儿的女侍。
坐在收银台上的女孩子看了她一眼,女子染着黄色长发,涂着亮粉唇膏,耳朵挂着银珠子。她朝宁珑笑笑,却没有立即起来招呼她进去——她大概觉得,如果客人要进去,自然是会进的,
这是一个心思坦然的女孩。
坦然?宁珑略略苦笑,这份“坦然”,为什么不能体现在乔硕的身上?他怎么可能为了一己私欲,如此对待义无返顾地爱着他的女人?
提着刚买回的菜,宁珑缓慢地回到小公寓。觉得好累——她歪倒在沙发上,乔硕一直不肯让她避孕,两人同居三个多月,怀孕本是十分正常的事。或许,他真的渴望与她这个爱的替身开花结果,生生世世……是啊,如果她一辈子装聋作哑,装做毫不自知,人生,或许就这么过了。
但她不甘心啊!她必须很小女人地做些什么去证实些什么,只要得到答案,她便可以更坦然,更平静地去处理面前的问题,否决这个自私至极点的男人!
时针尚未指向晚上九点,乔硕就来了。从进来那一刻开始,他便有意无意地观察她的脸色。她宁珑最擅长的可不就是一脸轻闲?
吃饭时,两人坐在餐桌旁,气氛有点怪。宁珑有心无意地聊起了闲话。
“硕,原来中环有间比萨店可以按需服务的——”
“哦……”乔硕抬头望了她一眼,“是吗?”
“中午我和张明一起在那儿吃比萨,他知道我喜欢吃洋葱圈的,特意向厨房订做了一个。”
乔硕黑眸一闪,眼帘轻垂,默不作声。
宁珑强压怒火,努力轻笑一声,“我今天才知道呢,原来公司附近开了一间中式粥品店,装潢很古朴呢,连女侍都全穿着凤仙袄儿,我决定以后都在那儿吃午餐。”
“哦……”他又轻应了声,依然低头拨着饭,半晌才说:“我明天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明天约了张明,后天和大后天也约了。”
“哦……”
“对了,周末也约着他一起回白沙村。”
她觉得无法再忍受了!她是自己心中,也是亲人朋友口中最泰然自若、安逸悠然的宁珑!绝不是、也绝不允许有人当她是什么绿美!
一整晚,宁珑默言不语。乔硕也选择沉默,却在其他方面讨好她——主动洗了所有的碗筷;帮她在浴池注洗澡水,还洒上香油;把她要替换的睡衣裤整齐叠放在浴室里;上床睡觉时帮她把两边被头掖好。
这,又有什么用呢,他甚至没有半句询问和解释。对于女人来说,刻意隐瞒或成为爱的替身的伤害程度可是重量级的!
第二天一早,乔硕早早起床弄了早点,再轻轻叫醒宁珑。她依然选择沉默,吃完早点后比他先一步离开家门。乔硕在后面沉声说:“你今天精神好像不大好,我送你上班!”
“不用了……”宁珑头也不回,径直开门往电梯走去。
乔硕连忙提过公事包关好门,一个闪身挡在电梯门前,黑眸带点怒气地盯着她的脸,“如果你在气那天郊游的事我没话说,但你现在的脸色很差,我绝不让你一个人乘坐巴士!”
宁珑眼皮半垂着,依然沉默不语,却也不十分抗拒。乔硕拖着她的手进了停车场子,按她坐上车子,再替她扣好安全带。两人没再说话。到了公司,宁珑下车。
乔硕旋下车窗叫住她,盯着她说:“回到公司要先喝一杯热开水,坐一会才工作。”
宁珑望了他一眼——这是今天第一眼正视他。然而,只是仅仅一眼就够了,她什么也不想说。
然后,转身离去。
半晌,乔硕的车子启动而去。宁珑没有回头,平静地回到公司,打好辞职信,再打电话给宁玲……
坐在临窗的位子,她眯着眼睛从咖啡厅的落地玻璃窗向外望去。天空是浅蓝色的。稀薄的云朵最禁不得风吹,才一眨眼便已改头换面。对面是街心公园浅红色的围墙,墙壁旁边种满尘埃满布的鱼尾葵,再过去,是几株茂密的红桑,红得深沉呛气。
有人说,爱情就像是剥洋葱,剥到最后,也就是眼泪流干的时候。幸好,她从来顺心而为。只是,此刻心中仍然满溢着他对她有过的所有温柔关怀的举动,那些时候,他的体贴入微都是真心的。
然而,想到他对她的温柔,只是翻版式的行为,宁珑便觉得难过,有点想哭。
三个多月的相处,在这一天全然结束了,这场爱情短跑中,她还赢得了一个可爱的小宝宝,这是惟一让她感到欣慰的事。
“你怀孕了?”几乎媲美尖叫的声线从宁玲嫣红的嘴唇喷发而出。
“嗯哼——”宁珑端起橙汁,小口啜着,幸好她有先见之明,选了二楼这个较冷清的角落。
“那个男人是谁?!”
“重要吗?”
“这还不重要?有没有搞错啊,你是女人啊,这个也不重要那就没事情是重要的了!你,你别告诉我是一夜情怀的种。”天啊,宁玲拍着额角叫救命——这个妹妹虽然性情古怪,但未婚先孕是大事情啊,现在还摆出一副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样子?
“No! ”
“啊,是张明的,对不对?那小子终于开窍了?”
“不是,别问了,我这样做的最终目的是想要小宝宝,不是男人。” .
“什么鬼话啊,你这样会把爸妈气死的!”宁玲还在尖叫。
“好了,别再胡乱编剧了,姐,借我二十万。”宁珑放下杯子,直向二姐伸出手。
“你——”宁玲望着小妹平静的面孔,只得咬牙切齿,“至少也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吧。”
“我爱上一个男人,却发现他并不爱我,但我渴望有一个他的孩子。”
“所以你要离开?”
“嗯哼——”
“他没老婆吧?”
“没有……”
“那就别斤斤计较啦,爱情这玩意儿,咳,多一些少一些没关系啦!”
但我讨厌成为别人的替身!这话宁珑没有说出来。
“我一向喜欢云淡风轻地活着,早早离开只为不想心累。对了,如果你再聪明一些,应该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老公。”
“那爸妈呢?”
“我明天会回家,然后和他们说到国外再读两年书。”
“你仍然住在香港?”
“对——”
“你不会连新住址也不告诉我吧?”
“关于这个问题,我考虑考虑——”
“玲珑!你、你好过分啊你——”宁玲瞪着小妹,慢慢红了眼,半晌,才在手袋左掏右掏地拿出支票簿填好递了过去。
“谢谢二姐,你会顺利产生下一个最可爱的孩子,别胡乱操心就行。”宁珑微笑,轻轻俯过身子,搂住宁玲,“我会想念你的。”
“你,你这没良心的家伙,总得留下住址吧,万一你要生产了,我好过去照顾你。”宁玲哭了,起身绕过桌子,过来紧紧搂住妹妹。
“知道了,我有事会打电话给你的,还有,别告诉任何人我怀孕了。”
下午,宁珑背着背包到公车站乘巴士回白沙村。等车之时,一辆小车驶至眼前;宁珑愕然,居然是张明?
他朝她叫:“上车!我载你!”
宁珑一愣,张明坦然的脸,总是如昔的热情令她有点内疚,“我准备回家……”
张明跨下车来,纯粹说笑道:“没关系!无论目的地是天涯海角,我都送你!”
宁珑对他点着食指,“老兄,你别后悔……”
“所谓舍命陪君子嘛……”张明跨下车来,为她打开车门,“你今天请假?宁伯伯回来了?”
“没,只是突然想见见妈妈……”
回到家中,哥哥说妈妈大概在零食加工厂照应,然后一手扯了张明到仓库帮着看一份有些特殊性质的合同。宁珑斜挨在沙发上默然想着心事。未认识乔硕之前,她可是父母最乖巧的女儿,现在,她即将要对最疼爱她的家人说谎——
晚饭之时,宁聪回家了,瞄着妹妹奇怪地说怎么总觉她有点儿胖了。宁珑微微一愣,瞬间回复原状,嘟起小嘴弄扁脸颊向哥哥扮了个鬼脸。待吃饭之时,宁珑轻声说出国的计划,宁家二者和张明即时愕然。
“为什么决定得这样突然?既然是想旅游或读书,刚毕业时就应该提起!”宁聪放下饭碗,瞪着妹妹。
“别这么紧张……”宁珑摆弄着面前的筷子,压下心中的忧伤,故作调皮地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