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我们爸爸,但我爸爸白天不在家。一觉睡醒他们又会来欺负我们。
他们家和我们一样,都很穷。大姐仅仅念了两年书,十二三岁就给人家照看孩子了。我听到过一些有关她给人照看孩子的事情,说主人给她五十块钱拿回家,她看到五十块钱说,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大张的五块钱。
三兄弟中,老二(老大不幸夭折,或许他们把姐姐当老大了)读到了四年级。老三患有白内障,据说双眼仅能分辨白天和夜晚。老四在我念初三的时侯他还在念小学三年级,我念高中的时侯,他就不念了。一直闲在家中。
关于他们家的事,我都是从妈妈口中的知的,即使的邻居,确确实实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知道的,我初中高中都是寄宿生,星期天回来也就窝在房里不出们。一些过去的传言是,姐姐帮人照看孩子多年,主人家是户好人,对她很好云云。据说还给她介绍了婆家,她就要急着嫁出去,她爸爸觉得她太年轻了,不允许,她就以死相威胁,她爸爸不得不同意了。据说那户人家的家境还不错。
老二也很早出去打工了,遇上的老板人也不错,知道他家境贫困,处处照顾着。我老妈子说他已经是在办公室里拿笔的了。那时我还在念初二。我老妈子说那是有贵人照顾。
好象他们没有遭受到什么不幸似的,除了他们的妈妈疯了意以外。但是最新消息,在我还没有去融水外公那里的时,在我在家的几天里,得到可靠消息说,老三得到了县政府的培训,准备要去当一名盲人按摩师,事情不知道怎么就泡汤了。老四有了他妈妈的遗传,也得了精神分裂症,砸了村中的士多店,派出所的人都来了,人倒就没有被抓走。那时我正好在家,没去看究竟怎样了,店子砸了,据说还到店主家里砸烂了窗户的玻璃。邻居都在我家门前和我妈议论着,述说着事情的前前后后,我没去听,但是我看到了派出所的车子。
他们的老爸患了高血压,已经不能干活了。他们的伯伯(他们叫他阿爷)也年老体衰,已不能胜任一些粗重的活了,他肩负着养自己的弟弟,还有一个患了精神病一个失明的侄子。
老二也回来了,工作的时侯被切了手指(具体是几个我不清楚),幸好老板是我老妈子说的贵人,没有像一些不良老板一样。老板给他垫付了医药费,还给了他一万六千块钱回家养伤,说只要他愿意,随时欢迎他回去,并安排轻松的活给他,力所能及的。
他们那患了高血压的爸爸,幸好有个好女婿。女婿有钱,不时地来看望他们,每次都带来昂贵的补品,据说还是女婿的帮忙,在县里申请到了贫困户的补助,每月一千多块钱。我妈说他们家现在过得真幸福。我妈说他们家现在几乎都是残疾人了,早该得到救助了。我老妈子说他们家爸爸有高血压,阿爷有患了什么病不能干活,老二手指被削了也是残疾,还患有阑尾炎,不能做粗活,老三是瞎子,老四精神分裂,就只有大女健全。
现在老二用老板给他的钱给弟弟看病,自己也看。现在他们的生活水平不错了,每每我到屋后看电表就知道了。都说是命运的捉弄,其实老天不能安排些什么的,最主要的还是身边的人都为他们做了什么?还是人说了算。
离我家远一点的,也发生了几乎同样的事,一个单身男人娶了一个老婆,是疯癫的(我同样不知道是原来那样还是后来才疯的),也很快死了(就是说我从融水回来后不久的事)。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不知道怎么就死了。剩下的惟一能传宗接代的也在他十多岁的时侯在年三十晚在自己的一时气愤的冲动下被自己亲手打死了。事情很简单,他不知道有这么严重,只是想教训下儿子,没想到击中了要害,没有听到新年的钟声就去了。两个女儿今在外打工。经常看见他衣衫破烂的牵着一头黄牛来往在村子与农田之间。村里的人觉得他应该挺有钱的,因为他没有什么花销,种田得来的钱,加上女儿在外打工寄回来的,应该不少,但是他没有盖新房子,村里的人都说他盖新房子做什么啊?都没有儿子了,女儿要嫁的,自己一个男人也老了,盖来有什么用。
现在就更没胃口了,才吃了几口饭,肚子就像灌满水似的鼓鼓的。一种叫思念的东西忧虑的东西撑满了我的心,又流向我身体的各个部位,把我的一个个内脏都填满,内脏的功能受到了损害,肌理不正常,全身像被包裹在剩满水的塑料袋之中,窒闷的感觉。高原反应,呼吸变得厚重。喜妹的身影占据了的视线。喜妹她会哭吗?会的,奶奶是她惟一的亲人,她爱奶奶。她会不会哭得很伤心,眼睛会红肿吗?我又想,喜妹是坚强的,她不畏惧任何苦难,他不会哭。但是去世的是她的奶奶,哭也是情理之中……
我真的很记挂喜妹。上班时我一直都在想着她,什么都没有做,连锅铲都没有碰一下。黑哥见我毫无神气的样子就问我这怎么了。我说头有点晕。真的很晕,头几乎要被涨破了,我想打电话,我想跟喜妹说说话,但我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该怎样面对她,我已经对不起她了,如果在她现在伤心难过的时刻我都没有去安慰她,那我……
黑哥叫我回宿舍休息。我没有回,在厨房里时而靠着高大的冰柜,时而挨着长长的打荷台,由水台踱到上杂,又折回砧板台。厨房里认识我的人很少,我妨碍到他们干活他们也不出声,要是混熟了,就会骂得狗血淋头。就这样,我心不在焉的一直到下班。躺在床上,终于拨通了可可的电话,我说我想你,能不能让喜妹听电话,可可嗯了一声,接着我就听见电话在转递过程中接受到的声波,我听得出,是唢呐的声音,还有芦笙,钹的声音,小鼓的咚咚声,还有一些诵经的声音,很杂,但很悲凉。
这种声音我听过很多次,我家前面就是宗族的香火堂,每次宗族中有人去世了都要在香火堂里举办葬礼,那时就有一些人来敲敲打打,诵经。我们那不叫诵经,因为我们觉得那些人念得很难听,我们称之为“喃魔”,就是诅咒驱除恶魔的意思,不让恶魔附上死人的躯体。他们会从傍晚一直敲打到天亮。每逢有人去世,我都不用睡了。根本睡不着,那繁杂刺耳扪心的声音,声声无不入耳,经过大脑,通往身体,揪到我的心,扰乱我的神经。我在川流不息的马路边上的房子晚晚都听着连绵不绝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都能睡得很香很甜。电视看到没信号沙沙地大声响着我也能入眠。就是在迪厅里我也会睡得很好。但是对于这种声音,我没有了免疫力。死亡不是好事,伴着死者西去的声音也不会好声音,它们是不祥之声。尽管在吹奏这些声音的人在练吹的时侯他们的师傅说,吹得很好吹得很好。
经过了一阵不祥的声音,我听到了喜妹的气息。
我说,喜妹,你好吗?话一出口就错了,喜妹她能好吗?
但是喜妹没有怪我,她轻微地嗯了一声。
我一错再错,我说,奶奶她怎么啦?我明知故问,奶奶已经去世了,还会怎么啦?
喜妹哽咽着,说,奶奶她……她……
我梅开三度,我说,是不是去世了?我晕,我怎么这么不会说话,话出口我就想抽自己。
电话那边,是喜妹软弱的气息,她说,嗯。
我说了些不要难过,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话就匆匆挂掉了电话。这个时侯言多必失,不知道会有多少话没经过大脑就吐出来了。我本想让喜妹记住我的电话号码,以后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之类的。这样的气氛我怎么说得出口,不是摆明了我盼望着奶奶去世,让喜妹跟我出来么?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心情一直都很差,常常在厨房了发呆,回到宿舍,也是傻坐在床上。就是和可可通话,我也很低沉的。可可安慰我。我想她应该安慰喜妹才对。我向她询问着喜妹的情况,可可说,喜妹姐她很好,已经没事了。还向我汇报了当天她和喜妹去哪里,做了什么。一句句复述当天她们的对白,表示喜妹已经脱离了奶奶去世的阴影。叫我不要担心之类的。她不让我担心我就越是牵挂着。
第十四章
九月,可可回到了学校。这样,我获取喜妹境况的惟一渠道都没有了。可可说她希望喜妹也跟她出来,但是喜妹没有答应,说喜妹还要呆在家一段时间云云。我就没敢多问,怕可可生疑心,女人的心都很敏感,特别在热恋之中的女人。
可可是八月三十日回到学校的所在地珠海的。那天晚上她打电话给我说她想要见我,她告诉我说她现在在网吧,叫我去上网。当时我还在上班,离下班还有二十多分钟,已经没有什么活干了,打荷们都在搞卫生,没有菜单进来。我给了一支烟(没分完的烟我一直带着)和我一起在后门歇息的火旺(即是打荷头,打荷老大),问他下班时能不能帮我打卡,我有急事。打卡机边上有一张变黄了的告示,上面写道:替人打卡者 罚款一百。打卡机后边的墙上有一个破旧的摄像头。我跟他不熟,我看着他接过烟,把它架在耳朵上,看看打卡机上的时间,犹豫一下就答应了。我从后门走出酒店,一路飞跑,但是我不知道哪里有网吧。就在一家士多店了买了块口香糖,问得最近的网吧的方向,又一路飞奔。
屏幕里可可的样子被扭曲了不少。但没有影响到她的青春靓丽。我很开心,可可也是,我们都对着屏幕笑着。可可问我下班了吗?我说实话,我说没有,我急着见你就偷偷跑出来了,嘻嘻。可可嘻嘻地笑了,她说她也是刚刚下车的,在拱北。还给我展示了她身边的行李,说她一下车就来上网了。她小声说,我想你。
可可问我知道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说,是什么日子啊?可可叫我想想,我就是想不出来。可可咧嘴一笑,说,今天是七夕,闰七月七夕,是我们中国的情人节。可可说她本想再在山寨住几天的,为了赶上在情人节能看到我就回来了。可可用了两个“就”描述她的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