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它叫长——颈鹿嘛。”我夸张地说。
王影摇摇头。
“那是为了吃树顶上的嫩叶和发现天敌?”
王影又摇了摇头,说:“不是书本上教的。”
“那是因为什么?”
“你不会自己去发现吗?”
“发现什么?”
“我告诉你,其实这两只长颈鹿是不一样的。”王影神秘地说。
“不一样?”我觉得这两只长颈鹿除了一样长得像驴之外,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哪里不一样?”
王影看了我一眼,笑道:“这是秘密。”
“你到底有多少秘密?”我觉得她就像一本会蹦会跳会说话的《十万个为什么》。
“你猜。”
我将长颈鹿带回了家,立刻就发现了它的不同之处。
“我发现了。”我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王影,说:“它果然不同。”
“哪里不同?”王影兴奋地问。
“它站不住。”
“呸!”
我没有办法,只能用书支撑着将它放在书桌上。我傻傻地看着它,这么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却让我从心底感到一阵甜蜜。
“傻笑什么呢?”妈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边,说。
“妈,你是不是想吓死我呀?”我抚着胸说。
“这只驴有这么好笑吗?”
“不是驴,是长颈鹿。”
“长颈鹿?”妈眯着眼琢磨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懂,现在的这些东西呀,越做得不像,还就越叫艺术。这个驴……长,长颈鹿,又是哪位大师的杰作呀?”
“不是大师,是我朋友做的。”
“你朋友?”妈的态度立刻从仰视变成了俯视,说:“做得真不好,这是长颈鹿吗?”
“是!是长颈鹿!我觉得好。”我说:“至少人家用心做了。”
“怎么?”妈看着我,说:“什么朋友?你这么护着她?”
“我……我哪有?”
“还说没有,你小子我能不清楚吗?”妈说:“是女朋友吧?”
我傻了。
我觉得我找了一个口袋,自己钻了进去,封好口之后,我又亲自将自己拎到了妈的面前,现在再想逃,晚了。
“没话说了吧?”妈冲我得意地眨着眼睛,说:“谁呀?哪家的?妈认识吗?”
“是……”我吞吞吐吐地说:“是王影。”
“王影?”妈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会儿,说:“是上次你表姐说的那个王影吗?”
我点点头。
“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你别问了,反正就是她。”我可不想再出卖一次隐私了。
“哈……好,好,不问了,不问了。”妈高兴地说:“上次你表姐说了之后,我就觉得那小姑娘不错,好小子,这回可别再分手了。”
“妈,你能不能盼我些好的?”
“好。”妈笑道:“那我就盼你能早生贵子,好不好?”
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些什么。
“哎呀,这长颈鹿做得真漂亮,越看越漂亮。”妈欣赏地说:“就是站不住。”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温暖的怀抱,当然,除了天气。
十二月三十号的晚上,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而比这场雪更悄然而至的,是我那最近常常神出鬼没的母亲。
“又跟小影发短信呢?”妈突然冒出一句。
“妈!”我吓得手机差点掉到地上,说:“我不是锁门了吗?”
“我没有钥匙吗?”妈很奇怪地反问道。
我觉得妈很适合去当杀手,尤其适合去刺杀那些心脏有病的人。
“小影说什么了?”妈兴致勃勃地问。
“小影?”我看着妈,说:“你熟得也太快了吧?可别忘了,你还没见过她呢。”
“那还不是早晚的事。”妈笑道:“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事呢。你元旦那天把她带家来聚聚,也算是认认门了。”
“元旦?”
“对呀。”妈满怀期待地说:“我可早就想见见她了。”
“可是……”
“别可是可是的了。”妈说:“你小子不知道,一个姑娘家跟人处朋友,不见见家长,她是不会安心的。”
“谁说的?”我有些不相信。
“我说的!你妈说的!”妈展示着权威,说:“妈是过来人,还会骗你吗?想当年,还不是见过你爷爷奶奶之后,我才放心跟你爸好的。”
“你不放心什么?”我颇有兴趣地挖着他们的隐私。
“怕得可多了,那时年纪小,什么也不懂,怕你爸骗我,又怕你爷爷奶奶不好相处。”
“那后来呢?后来爸爸是怎么跟你求婚的?”我继续挖。
“求什么婚呀?你爸哪有那么浪漫?”妈沉浸在甜蜜的往事中,说:“那时家里穷,你爸人又老实,他只是说……”她越说越低,停了下来。
“说什么?”我尽量小声一点,以免将妈惊醒了。
“你爸说,等我嫁过去了,家里要是只剩下一碗面,就让你爷爷奶奶吃,他陪我饿着;要是有两碗面,就让你爷爷奶奶吃面,我喝汤,他自己饿着;要是有三碗面,就让我们三个人吃,他自己还饿着;要是有四碗面,还让我们先吃,剩下的他再吃。”妈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采,泪水不停地在眼眶中转着,说:“我听了之后,就跟你爸说了一句话,然后,就嫁了过来。”
我没想到父母的故事会如此简单,却又如此让我感动。
“你跟爸说了什么话?”
妈擦了擦眼泪,忽然醒悟过来,说:“说这些干什么,都好多年的事了。”
“到底说了什么?”我不依不饶。
“没说什么。”妈恢复了常态,说:“你小子问这些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问这些干什么,但就是想知道。可妈却抱定了主意,再也不肯透露半句。
“你觉得炎子怎么样?”妈转换了话题。
“很好呀,怎么了?”
“你……”妈犹豫了一下,说:“你想不想有这么个哥哥?”
也许是我刚听完父母的故事,思绪还停留在他们年轻的时候,猛一听妈这么问,我的脑子里突然莫名其妙却又自然而然地冒出了一个令我感到恐怖的念头。
“郑炎,我……”我盯着妈,问:“我哥哥?”
“对呀,你猜到了?”妈笑道:“就是想让他当你哥哥。”
“妈!”我想哭,说:“你跟爸当年怎么忍心扔了他的?”
“扔了谁?”妈看着我,问。
“郑炎。”
“谁说的?”
“你说的。”我尽量学着妈的腔调,说:“对呀,你猜到了?就是想让他当你哥哥。”
“我是问你想不想。”
“什么想不想。”我委屈地说:“我想不想有什么用,事实都已经定了。”
“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妈失望地说:“炎子一个人怪可怜的,又没有家,本来我和你爷爷、你爸爸都商量好了,想认他做干儿子,唉!你小子怎么这样?他可是你好朋友呀。”
“干儿子?”
“是呀。”
“干——儿子?”我又突出重音地问。
“怎么啦?”
“没什么,没什么。”我将自己吓了个半死,我觉得我也可以去当杀手,专门刺杀我自己。
“好,好。”放下心的我高兴地说:“我想让他当我哥哥,我早就想了。”
妈摸了摸我的额头,说:“你没发烧吧?刚才你不是还不愿意吗?”
“刚才……刚才我没听清。”
“真愿意?”
“真愿意。”
“这还差不多。”妈笑道:“那你明天约他元旦来过节,先别跟他说,到时给他一个惊喜。”
“我明白。”我和妈兴奋地密谋着。
20
第二天,雪并没有停,只是小了一些。
广告公司里显得很喜庆,每个人见面都是“新年好,新年好”地打着招呼,从这些热情地问候中,你丝毫也听不出有对旧年的不舍,有的只是对新年的期盼。我也一样的在开心着,在为一年的即将逝去而开心着,在为一年的未知前景而开心着,却没有认真的想过这些到底有什么值得开心的。是否逝去的青春不值得我们留恋,不值得我们在它即将离去的时候,回头再看上一眼呢?
下午开会的时候,萧英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他接了电话,脸色忽然变得异常难看。
“你让他死了这份心吧,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他大吼着,然后挂了电话。
会议室里一阵错愕。
“今天先这样吧。”萧英推椅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雅静想追上去,但又停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去看看。”我拍了拍雅静,跟着萧英进了办公室。
“怎么啦?”
“没什么。”萧英来回地踱着步,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皱着眉头直接关机。
“你明天有空吗?”他停了下来,问。
“干什么?”
“随便问问。”萧英叹了口气,说。
我觉得没有必要瞒他,于是就把元旦的安排都告诉了他。
“你家人真好。”萧英听完后说。
我笑了笑,说:“你呢?是不是和雅静都约好了?”
萧英摇摇头,有些失落地说:“雅静说要回家跟她妈妈一起过节。”
“你不用回家吗?”我随口问道。
萧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说:“我没有家人,他们都死了。”
“死了?”我吃惊地问:“你怎么从来没有提过?”
“死了就死了,有必要提吗?”
我没有再追问,只是在他身边陪他静静地坐着。
约郑炎并不是什么难事,我只用两句话就将他拿下了。
第一句:“明天来家过节。”
第二句:“元旦见。”
我看着郑炎感动的样子,拼命地忍住了想要提前泄密的冲动。对于郑炎来说,原本与生俱来就该拥有的幸福,虽然来得太迟了,但毕竟还是来了。
我想像不出谜底揭开后,郑炎会是什么表情,我只有期待着。
“怎么样?炎子来吗?”我一回到家,妈就迫不及待地问。
“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我暗暗地克扣了一句。
“嗯,那就好。”妈放下了心,又问:“那小影呢?她来吗?”
“我只是约了她明天下午见面,到时再说吧。”我有些缺乏信心地说。
“你小子蛮精的嘛。”妈以她之心度我之腹地说:“是不是想不给人家考虑的时间,来个突然袭击呀?”
“嗯……就算是吧。”我隐稳觉得这个主意值得一试。
“妈,还有一个人要来过节。”
“谁?”
“我和郑炎得好朋友,叫萧英。”我接着又把萧英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
“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妈展示着她的母性,说:“要不然明天连他一块儿认了?”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