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用,只唱到一半,便已泣不成声了。他的手紧紧的反握回来,仿佛已感到了歌中的炙热!
“咳、咳……”门口传来小林子的咳嗽之声,我不敢耽搁,挣脱他的手,边擦眼泪,边向外走,忍不住回首凝眸又看一眼,却见一抹晶莹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胤禛,你一定要好起来,不管将来明垂青史也好,骂名滚滚也好,也绝对不能负我!”
二十一、燕语似讥人
出其东门,有女入云。虽则如云,匪我所思。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郑风 出其东门》
几日后,胤禛的病总算有了起色,太医又开了几副补药,告诉那拉氏,只要小心调养,不日便痊愈了。
进了腊月,过年的气氛渐浓。今日十四府上放了帖子,说是请了戏班,让女眷们过府乐乐。那拉氏最近身子不爽,吩咐年氏过去,千万别驳了十四爷的面子。
年氏早早打扮得花枝招展,直等有人来接。车行颠簸,不过片刻便到了十四府上。 “年妹妹,您当真是容光焕发呀!”一个妇人迎将上来,亲热的挽起年氏的手。
“十四福晋过誉。对了,我们福晋最近身子不爽,嘱我一定先赔个礼,就不过来凑热闹了。”
“唉,那真是可惜了,今日粉墨登场俱为名角儿,连谢晚晴也请来了!”
“事不凑巧也是没办法之事,还望勿怪!”说着,年氏脸色一沉。
妇人赔笑道:“年妹妹来也是一样!”
年氏笑了笑,转头道:“展眉,你先下去吧。我们姐妹难得见面,说个体己的话。”
我福了福,退了下去。
“看着她妇人的服色,也不过是个侧福晋,难怪年氏和她这般亲近。”正想着,冷不丁撞上个人,正要赔礼,抬眼一看,却是九阿哥。
我皱着眉头咕哝了一句:“出门忘看黄历了!”刚要低头请罪,便听见他故意放大了几倍的声音。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四哥府里的!一年没见,又当回了丫头了,有道是人往高处走,你怎的偏生越混越回去?莫非四哥腻烦了?”
“多谢九爷惦记,奴婢生来贱命一条,好的便是这一口!”
“这般标志的尤物,九爷当真惦记得紧!你若服侍了九爷,九爷我万分舍不得将你当丫头使唤。”
我脑门一热,难听的话已脱口而出:“奴婢历来粗笨,已然好一阵子没服侍四爷了,规矩忘了不少,现下只会伺候女人和畜生,您若是不嫌弃……”
九爷阿哥听了,气得直跺脚,“好一张利嘴!你等着,可别落在我手里!”
“九哥,您这是跟谁呀?动这么大的气。”十四悄无声息的踱了过来,似笑非笑道。
九阿哥狠剜我一眼,说得轻描淡写,“老十四,劝你还是赶紧走,免得惹闲气生!这越美艳的东西可是越毒啊!”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十四漫不经心的挪到我身边,轻声道:“小眉,你的良心让狗给吃了?若不是借个听戏的机会,当真见不着你了!”
几个月没见着十四,他面目微现憔悴,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嘴上却打起哈哈来,“十四爷说笑了,小眉是没有良心喂狗的,是不是?”
“你叫我什么?”十四走近了几步,脸几乎贴了过来。
“好吧,胤禵。”我忽然垂下头,潜意识里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
“几个月不见,怎么突然害羞了?以前抱你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十四眼中含笑,双臂一展,便想将我拢在怀里。
我微一侧身,躲开了。眼风一扫,一眼瞥见了年氏和刚才那位十四福晋,后面还跟着一大帮女眷。
“展眉,怎么这般没规矩,还不赶紧退下!”年氏厉声呵斥道。
我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
“四嫂,算了,今日不讲那些劳什子的礼数。”十四这句四嫂叫得年氏心花怒放,她扯了扯嘴角,未再言语。
“爷,人来的差不多了,就等着您呢!”十四福晋道。
十四点了点头:“你们先走一步,我这就过去。”
十四福晋不敢耽搁,福了福转身走了。临走前,没忘狠狠瞪我一眼,目眦尽裂。年氏掩嘴一笑,也跟着去了。
我叹口气,耸了耸肩,一脸的无可奈何:“你看见了?”
“你不在乎,是吗?”十四眼里的温柔和忧郁溢得满满的。
我看着他,幽幽的吐出一句:“你要的,我给不了!”
“我等你!”十四的声音温柔而坚定。话音方落,头也不回的提步便走。
回到年氏身边,戏已“咿咿呀呀”的开了场。年氏回过头,斜睨我一眼,神情颇为暧昧,我佯装一幅没心没肺的神情,站在后面四下乱瞟。
阿哥们早就开了席,十四神采飞扬,全然不见了刚才的忧郁凄楚,我心念微动,下意识的找寻胤禛,他穿件宝蓝色的长袍,清俊舒朗,形色淡漠。
台上唱的是那出著名的昆曲《牡丹亭》,算得是当时的流行音乐了。对这种玩意儿,我着实提不起半点兴趣,看着看着,竟有了困意。正要打哈欠,忽的眼前一亮,被台上的小生吸引住了。这个人实在面熟,仔细端详,居然和刘德华有几分相似,只是相貌过分阴柔,不过能在这儿见到已是相当难得。这人生的实在俊俏,虽少了硬朗,却也足够动人心魄。我痴痴的盯了半晌,仿佛回到现代,正在工体看演唱会,耳畔传来的正是那首深情款款的经典《爱你一万年》。
时间不长,台上的戏换了一出,我偷偷溜到后台,打算细细看看台上的小生。我一直是刘德华的超级FANS,这机会万万不能错过。好不容易等他卸了装,走上前,细细的打量他的素脸,若说粉墨登场之时有三分像,现下就像足了九分。第一次与偶像零距离接触,激动之情自然难以言表。
他让我盯得发毛,疑惑的转过头,见我一幅花痴模样,微笑道:“我们见过吗?”
“天哪,他笑起来真迷人!”我的心怦怦直跳,脸涨的通红。
“我们见过吗?”他又问了一遍,声音不急不缓,甚是悦耳。
我激灵一下,赶紧答道:“我见过你,但是你不可能认得我!”
“哦!”他若有所思的应了声。
“我喜欢你!不是,我以前喜欢你,也不是,我是说喜欢以前的你……”我没头没脑的冒出了一句,说了半天也表达不出心中所想,窘在那儿,显得神经兮兮的。
他脸上笑意更浓,“我已娶妻生子了,你……”
我赶紧摆了摆手,解释道:“我是说喜欢你演的戏。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他颇为奇怪,但还是四下里瞟了瞟,像是在找寻纸笔。我一眼瞥见桌上的油彩,指了指:“就用这个吧。”说着便伸出手来。
他轻轻蘸了,在我手上一笔一画的写着。
“谢晚晴。深居俯夹城,春去夏犹清。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情。并添高阁迥,微注小窗明。越鸟巢干后,归飞体更轻。好名字!”我由衷赞叹道。
他抬起头,深深看了我一眼,柔声说:“你不太像王府里的女眷。”
“呵呵,不过是个丫头而已。”
“那咱们是一样的人!”他叹了口气,眼里似乎多了一丝怜惜。
他忧郁的样子情深款款,和电影里的刘德华一模一样,我看得着了迷,喃喃的问道:“你一定很爱你妻子,对么?”
他未迟疑,怔怔的点了头,
这般直接了当大出我所料,也令人格外感动。我深知在这样的年代,让一个男人承认爱一个女人是多么有失体统之举,就连以前的胤禛也从未对我提过半个爱字。想到此处,我心中尤感凄凉,使劲甩了甩头,问道:“要不要四处走走?离散戏还早。”
他没答话,站起身,和我并肩走了出去。
十四府里还是目不暇接的亭台楼阁,在一排排宫灯的笼罩下,感染了若有若无的伤感。今晚的风并不凛冽,反倒分外温和,我和谢晚晴缓步走入水榭,坐下,聆听远处飘来的断断续续的靡靡之音。
我坐在暗处,看着谢晚晴影影绰绰的脸,眉目英挺,果然是世间罕有的美男子。若是以前我定会为他不顾一切,但现下早已没了那份闲情逸致,心头萦绕的始终是胤禛的冰冷、十四的忧郁、九爷的忿忿……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自己的心还是一片沉静,这段穿越的日子,不过是梦的碎片罢了。
风轻轻的拂着脸,带着些许寒意,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上口气,顿觉神清气爽,内心的凄凉顷刻化为乌有,开始哼唱起那首熟悉的《爱你一万年》。
“这曲子很好听。”谢晚晴的声音慢慢升了起来。
我把头一偏,笑道:“我教你如何?”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想自己不过是个半调子,若再教他,不成了以讹传讹?再者,若不是他穿着长袍,我恐怕真的把他当成偶像,即便知道他不是,看着他的脸,也会产生错觉,哪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你笑什么?”
我摇摇头,所答非所问道:“我叫展眉,经常莫名其妙的笑,没吓着你吧?”
他也跟着笑起来,一时间,外面的气氛似乎比屋里更加的温暖。
“四哥府上的丫头还真是风骚,数九寒天的跟个戏子在这儿幽会呢!”我打了个寒战,一眼瞥见九阿哥出言龌龊、指指点点,旁边的八阿哥神情淡定,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
谢晚晴正要辩驳,却被我挡了回去:“九爷不会是特意出来看好戏的吧?不过精彩的还未来得及演呢!”
二位阿哥见脸不红、心不跳,讪讪的提步便走。
我不敢再滞留下去,匆匆和谢晚晴告了别,也跟着去了,心里盘算今晚之事断不会如此简单。
回到年氏身边,戏还未散。年氏陡感恶心,匆匆回身交代几句,便要回府。我心中一松,本以为回府便可躲过此劫,万没料到她叮嘱我留在此处,说四爷只带了一个随从,万一喝多了,应付不来。我只得应了,心想若在平时,定会大喜过望,抓住这千载良机,可现下落个把柄在九阿哥手里,他岂会善罢甘休?
送走年氏,我如履薄冰的站在胤禛身后,生怕再出差错。八阿哥九阿哥倒没出言刁难,时间一长,也皮了,开始琢磨起年氏的病来。“上午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犯了恶心,莫非是怀孕不成?”想到此,吓了一跳,心里乱糟糟的。又看着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