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凝固,憋得我大气都不敢出,手足无措的站着,恍惚对面站的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严厉的父亲!
最后,还是刚取钱回来的烟花打破了僵局,行了,肚皮也不想这样的,哪想一次就中奖。说完从口袋里一张张的给我数出两块钱来,去,看你运气这么好,门口有卖福彩的去买一张来。抬头看她,抓着那把花花绿绿的零钱,我嘴角开始抽搐,这么多零钱,老板会要吗?!
烟花挥挥手,有什么啊,零钱不是钱啊?然后打发我走。
看懂了她的意思,明白她是不想让我那么为难。感激的点头,我转身走到洗手间。站在一个通风的窗口,我拨通他的电话。
听着他懒洋洋的声音,我用轻松的口气说,我怀孕了!
你说什么?
我听出他的紧张心情。傻傻的笑两声,“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说罢,我挂了电话。抹干了眼泪,走了出去。
阳光明晃晃的射入我的眼睛。
然后,在面无表情的医生面前,我明白了,广告上什么只需80元都是骗人的!
看着烟花一手摸着心脏对庞大的费用而暴躁时,我无措。眼睁睁的看着她愤怒的从口袋里掏出学生证,然后冲着医生大吼:
“我们是学生,能不能打个半价?!”
我顿时骇笑出声。笑的默默和烟花一头雾水,笑的自己眼泪花花。烟花,你叫我怎么恨你?怎么恨你?!
医生也暴躁了,他忿忿的说,“要半价去火车站!!”
我拉着她告诫她,别激动,心脏,心脏!!默默无言,然后自己掏出了钱,帮我支付了大半的费用。
手术结束,我象一具破碎的娃娃。在默默的搀扶下走出医院。我告诉她,对不起,我会尽快还钱。
她冷冷的看着我,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烟花什么都说了!”
我恍悟,原来烟花什么都知道……
站在车站,看着粉色长裙的淑女不耐烦地抽烟。还有一手扶着头不停的敲似乎是很痛的样子。我惶惶,瞪大眼不敢相信,烟花敢在大庭广众下如此嚣张!
一直以来她都不曾让外人看到她会抽烟这个事情,可是如今,她颤抖着手点烟。在看到我的时候,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我,狠狠的吸了口烟,然后将它扔在地上。低下头,我突然发现烟花完美的面具下绽露出令我恐惧的不安。她和默默一人一边将我搀扶着坐车到她家。
我躺在她的床上,柔软,有懒洋洋的味道。
唯一的不足就是烟花的床是倾斜,像是她的人,没有安全感。我睡得不安稳,可是烟花却说,只要躺在这张床上,她才有安全感。我在想,负负得正,没有安全感的床和没有安全感的人能够组合成一个具有安全感的……世界。
烟花摸着我的头,然后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温柔的令我鼻头一酸。
在我以为她会说出什么令人安慰的话,却没想到她轻轻地在我耳边问:
肚皮啊,你没买彩票吧?
我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本能的点了点头。没买,怎么了?
嘿嘿,我就知道。说完她把手里所应当的伸在了我的面前。
我看了看她的手,再看看她,恍然大悟,不信的低吼:不是吧?!你是人不是?两块钱你都不放过?
她呵呵一笑,理直气壮地说,两块钱不是钱啊?能来回坐两趟车呢!
我的心碎成了一片片。愤恨的掏出了那把零钱,恶狠狠地瞪着那个葛朗台笑眯眯的数着钱出去了。
我突然就想起了,曾经在欧阳家看《导盲犬小Q》时,烟花在看到小Q的白血病的时候哭的说,她们家狗的了关节炎,也好可怜呢。欧阳一边给她递纸,一边轻声的安慰她,没什么啊,找兽医看看就会好的!说完这句话,烟花顶着红红的鼻头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要花钱的!
想着,就笑了,欧阳说得对,她是纯真的市侩。一个狡猾而依然保留着天真的孩子。
至于欧阳,我闭上眼,不再想他。闭上眼渐渐适应了她的床,沉沉的睡去了。在五色的云彩中回到了童年,和幼儿园的朋友坐在长条椅上,一边心满意足的舔着手上的冰棍,一边无忧无虑的踢着腿,那就是全部的幸福,浅薄而美好。
而登我睁开眼的时候,我看到了烟花将饭菜端在了我的面前,微笑的,恍若梦呵,仿佛我只是睡了一觉,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吃着饭,终于相信了默默的话,烟花是个骗子!
她会做饭,懂得养活自己,可是,她却懒得不愿意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永远做出一副柔弱的模样,等待着胸腔里胀满饱饱的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来拯救她,鼓鼓的胸口让她依靠,然后在充满爱意中,眼睁睁的看着她邪恶的用五彩缤纷且锐利的指甲戳破他们的胸口,所有的尊严,所有的颜面瞬间如被扎破的气球一样,“啪”的一声响后碎成片片。然后消失的无踪,宠溺化作凌厉的怨气,尖呼着咬牙切齿的咒骂她是个恶魔。十指停顿在她纤细的脖子上却怎么也下不了手去卡死这个看似无辜的女子。最后只能捂着胸口盯着她以优胜者的姿态,高贵的离场。
仿佛,那是一场华丽的舞台剧。曲终人散。
而我,漫步于繁华俗世,绝望的浪荡的。想来想去,走来走去,不知耻的在楼梯间徘徊。想着,那一夜的旖旎。颓靡的站在那里,然后听到一声呜咽轻轻弥漫在了整个楼梯间,不屑的冷笑,是谁能有这样的真性情用情的哭泣?接着听到的声音,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欧阳的叹息,是欧阳的低喊:“你为什么总要逼我?”他的声音中有伤痛,有我无法漠视的心疼。仰首期盼,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放弃的垂首,我明白偷听不是件好事情,可是我却无法不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纵然他那样的伤害了我。
就如烟花说得那样:“我们不断的辜负别人,然后被别人辜负,这是一场场战争,没有硝烟,却有血液,有你我心碎的声音。”我不知道,原来在回忆的时候也会听到这样的话。
真切的!
我像是个雕像,傻掉的站在那里。是烟花的声音,是烟花的烟味。一股我说不清的悲伤突然之间就将我狠狠地甩在了地上。无力动弹,所以静静的聆听。
听到欧阳说养了一只金鱼,一只叫烟花的金鱼。
烟花的烟头突然之间就从天而降,落在墙角。火星四溅,吓的我差点叫出了声音。退开两步,目光在黑夜中徒劳的搜寻着他们的身影。烟花大大咧咧的问他,“多少级了?”
啊?我听到欧阳不解的低喊了一声,我忍不住捂住了嘴笑。烟花QQ宠物养疯了!居然问一个人养的鱼多少级?接着,欧阳叹息,转头而去。
烟花傻笑着说再见,然后冷笑着说白痴!
我认命的叹息,果然就是这样,谁是胜利者,谁就有权利来批判爱情的是非。爱情的战争我输了,他赢了。
七、2002年7月6日
放弃了,我站在月台,送麓祁离开,毕竟同学一场,絮絮的说着不找边际的话。
突然之间,默默低喊着,“烟花。”
我顺着她手指的地方望去,是那个粉色的影子,在人潮中挣扎,焦急万分,在经过重重阻挠中,她到达了我们的身旁,气喘吁吁的,提着她那双粉色的细带高跟鞋,赤足。满面通红的瞪着他,问,为什么?
我们惊异于烟花的狼狈,对她如此赤裸裸的将自己的感情剖开在我们的眼前而感到手足无措,认识烟花的人开始骚动,开始喁喁的用疑问扩大她忧伤的波澜,一层层的漾开,将我们淹没在困顿中。
她不该如此,她从来都是将爱情归整的一丝不苟,永远都是沉静的用一只点烟的手指导所有的悲欢离合。厌恶了,便掐灭烟,拍拍男人的脸然后眯起眼说再见。那般的绝情冷静,婀娜多姿,何时也变得因为一个男人狰狞的令人惶恐?
我怔在那里,这时才发现了解她的实在是太少。望着她胸口不断起伏,面色潮红的泪流满面,我不敢相信,她居然那么卑微的仰着头看着麓祁,一双明媚坚定的猫眼中满满的盈着对心爱人凄凉绝望的爱意。
心里突然的就涌起了对她的怜惜,疼痛的不得了,每个对爱奋不顾身的人,都仿如要跳入百丈深渊。只不过,很多人都是在悲哀冲昏头脑的情况下跳下去。而烟花,那么精灵轻透的女子又是如何看不出前面的悬崖?那般认命的跳下去,是多么清清楚楚的粉身碎骨?!莫名的就憎恨起麓祁来,忿忿的斜目过去,等他一个交待。
他皱眉,“烟花。”
烟花像是疯了一样的冲他大吼,“为什么不要我?”
他郁郁。摸着烟花的头,歉疚地说,“抱歉,我想游戏结束了。”
烟花就那样,赤裸裸的泪流满面。绝望的,提着她的高跟鞋,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大声的喊着,“可是我是真的爱你啊!”
她的喊声在人潮汹涌中被撕碎。可是却明明白白的震撼了我们,身后的人开始尖叫,打口哨,而我,倒抽了口气。如何也想象不来一个从容的游走于爱情边缘的女子居然也会动心!在我心中她一直都是高高在上,鄙夷的玩弄爱情,俯视着爱慕她的男人,然后不屑的冷笑。
也许,是我们不够了解她,不知道原来她也会爱人。其实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在我们被她不断的伤害离弃其他男人的行为所迷惑的时候,我们不知道,她其实是在不停的寻找着属于她的爱情,属于她的男人。不是绝情,而是执著的只想要爱一个人一生,忠贞的。
伤感的望向麓祁,冷漠的微笑,麓祁疏离的摸摸了她的头,如此熟悉的一幕呵,只不过原来的主角换了人。
烟花,该明白啊,明白一切的结果,为什么还这么不甘心?绝望的寻求一线难以可见的幸福光芒?
火车还是要走,最后爱的告白似乎成了话别的言语。麓祁目光清澈。却看不透他真的想法,那般自然怜惜的为她拭泪,那情该是怎样的伪装呢?烟花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几乎是跪在地上的哀求着的姿态,送走了他。
我望着默默。我相信她知道整件事情。
默默哀伤的低下头,轻描淡写地用一句话叙述这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爱情:
抱歉,正如麓祁说的那样,是一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