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深圳,墨池一直把思存送回公寓,思存此次反应如此之大,和旅途疲劳也不无关系。此刻在墨池温柔的呵护中,已经感觉好了很多。墨池让她躺下,又给她盖上薄被。突然,他俯下身,轻柔地在她的额前印下一个吻,“你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第二天一大早,墨池果然捧了一堆食材,来到思存的公寓。思存还睡得迷迷糊糊的,看着墨池烧开水,泡红粮,又放了很多红枣、当归、生姜。墨池说:“这些都是补血祛寒的,正适合你喝。”思存感动地看着他,觉得他有点儿太紧张了,忙安慰他,“这只是每个月的特殊时期,不是病,你不用担心。”
墨池说:“你以前没有这样的毛病。我昨晚看了书……思存,是不是孩子没有了以后,你就这样了?”每次想到那个没有成形的孩子,墨池的心都会抽痛。
思存掩饰地说:“没有的事,我是到了美国水土不服才这样的。”
墨池不容分说,把泡好的红糖水塞给她,“你这几天就不要去公司了,在家好好休息。”
思存喝了一口,一直暖到了心里。“公司还有很多图要画,晚上,还有广州的孙总要来看货,我若是不在,他又要逼你喝酒。”
墨池说:“不要管这些了,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思存还是回到了工厂。深圳有很多广式汤馆,墨池找到老板娘,红着脸说明思存原情况,请人家专门给她煲些滋补养身的汤水送她的办公室。老板娘笑着说第一次见到这么关心老婆的男人,墨池也不解释,只是脸更红了。
他对思存是那么温柔,第餐都恨不得把汤水喂到她的嘴里。看着她吃完,他立刻把碗筷收走,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他绝不许她碰一点点冷水。
从上海回来的第三天,第一对中式婚礼娃娃下了生产线。车间主任把娃娃送进了墨池的办公室。真正做出来的娃娃比图纸上还要漂亮,男娃娃衣服上的金丝滚边,女娃娃的凤冠霞帔都精细可爱。
墨池看着这对娃娃,心里的情绪突然变得很复杂。这个娃娃是他和思存共同努力的结晶,他希望娃娃早日上市,接受市场的考验,可是,他也知道,婚礼娃娃是思存留在深圳的理由。产品下线了,就到了她离开深圳的日子。因为这个,他曾经希望这批订单延迟交货,但工作不是儿戏,信誉是企业的生命线,儿女私情之外,他更要对思之声的品牌负责,更要保住他的一百多名员工的饭碗。事实上,他对这
一批货的要求比以往更加严格,这次的工艺品将是一个新的尝试,如果布场反应良好,将给思之声带来新的商机。
墨池计小田拿来一个透明的玻璃纸袋,把婚礼姓姓包好,再系上红色的丝带。他来到思存的办公室,把婚礼娃娃放在她面前。
思存从图纸上抬起头,既惊异又惊喜。“做出来了?”思存拆开包装,拿出男娃娃,摸了摸那根精巧的喜称,又拿起女娃娃,掀开红色的盖头。思存兴奋得脸都红了,“好漂亮!墨池,这是我们一起设计的娃娃!”
墨池被她的情绪感染了。他和思存都独立设计过无数产品,但他们共同设计的结晶,这还是第一个。墨池有些激动地说:“这是刚从生产线上下来的第一对,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思存把两个娃娃贴在胸口,突然泪凝于睫。她背过身去,不想让墨池看到她的泪水。怀着同样情绪的墨池又怎能不懂她的心。
他双手搭上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他事先下过一万次决心,思存留下来这么久,已经放弃了太多,克鲁斯每天发来的传真文件几乎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他曾经对着镜子练习过,“思存,回到美国去吧,去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可说出来的话却无法违背他的内心,他听自己说道:“思存,别走,留下来。”
思存仰靠在他肩上,眼泪像断了线的沙子一样流下来。她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内心,“我们要是能像这对娃娃一样永远不分开该多好!”
墨池无声地拥抱着她。突然,思存拾起头,泪眼婆要地看着墨池,“CCR是我爸爸留下的事业,我不能置他的心血于不顾。墨池,中国娃娃下线了,我必须回到美国去。”
墨池艰难地点头,“思存,别说了,我懂”
思存的行李箱又立在公寓的墙角,墨池送她回家时看见了,心像被刀剜一样的疼。
过了几天,思之声又迎来了一位贵客——香港远东公司的刘总。他和墨池是老朋友了,开门见山说,远东公司拿到了美国一大笔订单。做的是高档红木家具,以明清家具造型为蓝本,还要符合欧洲人的人体工程学标准,说白了,既要好看,又要实用,还必须高档。“老弟,你能不能把这批货做出来?”刘总说。
墨池认真研究了英国公司的要求,对材质、工艺、形态的要求都非常高。不过,墨池笑了,他的公司最大的特色就是能做出一般公司做不出来的高档家具。
刘总相当仗义,给了墨池很高的利润。与此同时,合同里也对交货时间、质量等等做了详细的要求。
接下来,墨池开始忙碌。他订购了一大批的高档花梨木,增加了相应的设备,还从北京聘请资深红木家具专家作为生产顾问。
车间机器轰鸣,墨池也跟着夜以继日地忙。顶替陈沁和李志飞的人还没有请到,几乎所有管理运营的事情都要墨池亲力亲为。计小田突然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墨池抬起头,“怎么了?”
小田说:“密斯李被马蜂蛰了!”
墨池倒抽一口冷气,跳了起来,“在哪里?快带我去。”
小田领着墨池来到厂区,几个工人围着思存。她坐在烈日下的花坛里,裸露的左臂已经红肿了一大片。有个女工正为她挑出陷进肉里的毒刺。有人说:“快去找墨总。”思存马上阻止他,“不要告诉他。”
墨池沉着声音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工人们一看墨池来了,赶紧向他汇报情况,思存是给花坛里种花,不知怎么招惹了屋檐下的马蜂窝,好在伤得不重,只被哲了两下。
两下还不重?墨池皱着眉头。看到女工捏着思存的胳膊找毒针,他又是倒抽一口凉气,这样会加速肿胀!他一把拉开女工,抓住思存,气呼呼地说:“跟我走。”
工人们自觉地散开,思存被半拖着弄回办公室。
外面阳光正烈,一进屋,光线暗下来,思存感到眼前一黑,咚的一下,人已经被墨池按到了沙发上。思存托着肿得像个大红藕一样的胳膊,看着墨池闪进卧室,片刻,拿了个药箱出来。原来他有个像小型行李箱一样的药箱,打开一看,分门别类,品种齐全。墨池从一个铝制小盒里拿出一支小小的镊子,捉过思存的胳膊。一
下,两下,毒刺被夹了出来。思存还不及呼痛,又被拉到水池边,墨池拧开水龙头,拽着她的胳膊哗哗地冲,之后又把她按回沙发上,一连串动作中间连个停顿都没有。思存两眼还在乱冒金星,只见墨池的动作突然放缓。
他拿出一小盒圆圆的薄荷膏,用棉棒挑起一小块,擦在思存的伤口上。他一手托着思存的胳膊,一只手轻柔而缓慢地擦,棉棒说经之处,一阵清凉的疼痛掠过,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墨池把肿胀的地方全部用薄荷膏摸了一遍,还不放开思存。他突然对着那两个红红的针眼轻轻吹气,清清凉凉的微风柔柔地拂过痛处,思存的胳膊好受了许多,心里一松,竟然掉下眼泪来。
“现在知道哭了,刚才捅马蜂窝怎么那么神勇?”墨池没有好气。
“我没捅马蜂窝,我在种花,是马蜂自己跑来的。”思存的哭,不是为了手上的伤,而是为了墨池的温柔。
“好好的种什么花?”墨池不以为然。
“你这个工厂里,只有灰和绿两种颜色,太单调了。我想给你种一些花,增添一点儿色彩。”灰色的房子,绿色的棕搁、凤尾竹,虽然干净整洁,却十分乏味。
墨池没有告诉思存,刚买下这块地皮时,厂里也是花团锦簇,后来他让人把花都移走了,因为那姹紫嫣红总让他想起春天的墨家小院,以及家门口的花巷;想起他站在那里等思存,两人一起高高兴兴地回家。后来,他再也等不到思存,也就不想再种花,因为看到那些花会让他没来由地难过。
他突然低下身去,用手曲起左腿,单膝着地,右腿蹲下,捧起思存的脸蛋,轻轻抹去她腮边的泪水。“还疼不疼?”
思存眼泪汪汪地点头。墨池决定安慰她一下。他把小田叫来,简单地安排了公司里的事情,推掉了晚上的应酬。没有陈沁和李志飞,小田承担了许多本不属于她的工作。好在这个朴实的姑娘毫无怨言,把墨池交给她的所有工作料理得并井有条。
墨池让司机带他们去了罗湖附近的新都酒店,那里的丹桂轩,粤式茶点十分正宗,墨池带她吃过一次,她非常喜欢。墨池点了一堆吃的,看着思存吃下去。墨池见她受伤的手臂并无大碍,甚至也还灵活,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待到思存吃饱喝足,墨池带她到了一处新开发的楼盘参观。
“怎么,你要买房子?”思存看着制作精美的沙盘,不禁发问。
“嗯。你喜欢什么户型?”墨池装作漫不经心。
思存根本没有看那些沙盘。她看着墨池,“你是该在深圳有一个家了。一个大老板,住得那么简陋,太委屈自己了。”
墨池还在研究沙盘,“一楼带花园,顶楼带露台,你觉得哪种好?”
思存说:“一楼吧,方便。”
墨池摇头,“不好,还是顶楼,露台上面阳光充足,可以养花,还可以喝茶看书。一百零五平米的怎么样?虽然比墨家小楼小得多,但也够住了。等我的事业做得更大点儿,我们就买一套海边别墅,你喜欢X 市还是深圳?”
思存看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举手叫来了售楼小姐。他低声提出了他的要求,希望立刻就交定金。思存阻止他,“墨池… … ”
墨池抬起头来,很低的声音说:“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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