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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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陀罗的舞蹈-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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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1)

喉与舌战斗,情与火缠绵。如果能启程,能在启程后不掉队,那得有怎样的毅力和决断之心啊。而我只是凡夫,在生命的历程里疑问,困顿,退思和向往。
这是更加羞愧的内心。
因为那隐藏的诗句和从来不曾实现的爱。
而我要写下这些文字,为自己和她们作证。
我们的呼喊与细语,我们的安宁和恐惧,我们的告解和救赎,就发生在书写的当下。我写的人物不具体,不特指,但不模糊,每个人都可以对号入座,当然,也可以付之一笑。设若过了百年,这人世间已经没了我们的任何存在过的踪迹,我们曾经苦苦追求的,为之魂牵梦萦的都应验了一切有为之法,皆如光露泡影,那么,哪怕有一个挣扎的泅渡者拾荒般地与这些心灵邂逅,我的羞愧,就得到了拯救。
十月份就要来临了,在这个月份里,有我的生日。我的朋友都知道,自从幼年时期生日会上经历了厄运后,我再不过生日。十月,也有父亲的生日。要是在老家,该过个大寿了。而我们都不提。是迷信吧,或是忌讳?应该都是。但如果你郑重其事地对待这一天,而这一天却都肆虐而来,你还能不汲取教训么?父亲平生很少过生日。有两次,让他刻骨铭心。一次,妹妹死。一次,我昏厥住院。他劳作终日,和母亲在包饺子。然后人仰马翻地去面对命运。这阴影成了我们全家的秘密。我们不可以像很多平常人一样,享受他们认为平常的幸福,对于我们家来说,唯有小心翼翼,不张狂放浪,才能躲过噩梦般的命运。
是的。我们都是胆小鬼。我们被各自的父母抛在这个人世后,对生命敬畏,对死亡恐惧,不敢挥霍情感,不能奢侈度日,我们如履薄冰、悄无声息地在这人间行走,怕被什么人认出来,成为无辜的牺牲品。又仿佛是社会底层的穷苦人,到了年根能尝到一点点蜂蜜,每个人抿一点,就满足,就惊喜、就更加地不敢声张。
我曾经在《历史上的今天》查过自己的生日。那一天,没有任何值得记录的人或事。别的日子,或前或后,都满满当当一大篇。而这一日,却出奇地空白。后来在一个杂志上看到,这一天,西方人说,是曼佗罗花盛开的日子。在希腊神话当中,她表示不可预知的爱与死亡。魅惑、果实有毒,香味却奇异,并不好闻。因为通灵,所以在西方的宗教当中很被重视。也入药,说中国的神医华佗给人开刀时,制的麻醉剂里,有她。但用药过度,就像吸毒。会死的。
啊。是了。这是刀尖上的蜂蜜。香甜,却蕴涵危险。
若分寸把握得当,那么是救命的良药;若过度,则性命攸关。
这仿佛影射了人生的很多事情。万事得到圆满,正因心无执着;而那因地、方法和用量都出了问题的,忧患自会涌现。
然后看到另一个说法——
佛经里常有曼佗罗花出现。她也称作曼珠沙华,一般是佛在讲法前,天雨繁花。那就是曼佗罗。曼陀罗花白色而有妙香,花大,见之者能适意,故也译作适意花。介绍里说,〃曼佗罗〃是梵语音译,藏语称〃吉廓〃,即坛城。曼佗罗有多层含义,它作为象征宇宙世界结构的本源,是应用很广泛的供品之一,也是变化多样的本尊神及众神聚集居处模型缩影。供奉曼陀罗的意义是用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盛满三千世界奉献给佛、法、僧三宝……
在佛教中,曼佗罗却是这样地令人欢喜。我若附会地妄想,那么,我们这些人间行走的孩子们,应该都曾在那了彻世事的觉者座前停留过吧。否则,为什么在无数的经历里,除了身体的成长外,这颗心还这样地需要智慧的引导?
我曾问过母亲,为什么我们家的人不能过生日?
她想了好久,说,因为老天要尤其提醒我们这几个人,不要过于重视跟你自己相关的那一天。每一天都是好日子,都要快乐,光明,感恩。因为我们执着得厉害,分别得厉害,所以尤其需要来敲打。

自序(2)

哪一天生的并不重要。若天干地支的计数人为地差了一天,那么你的生命之花也会是曼佗罗。生日、姓名、籍贯,乃至等等,为了交流方便,它们被赋予假名,假名,只是人为命名,并非真相啊。我看这朵曼佗罗花,却是为了表法的。那是我们泅渡时的船。到了彼岸,这个船,乃至假名,统统要粉碎在虚空里。
所以,我要写了。这就开始。如果你不在岸上,那么,请来做我的同伴。
让我们一起划过寒冷的冰河,看见灯,看见温暖。


诗1:呼吸是多余的

呼吸是多余的

我非常害怕
因为自己稍重的鼻息
把我迟来的爱情惊醒
我轻轻悄悄地在呼吸之外
打量自己绯红的容颜
看见自己的小心笑脸
她是那样的温柔
那样的经不起触及
自从认识你以后
我便消失了我的呼吸
我在自己的身体里寻找
没有发现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我的日记本也从此销声匿迹
大量的笔墨化作了我的眼泪和心跳
那眼泪是你给我的宝石
心跳则是你轻叩芳扉时的脉脉私语
以前
我是我朋友们的生活老师
长着一副可笑的面孔而不自知
我劝戒和安慰过她们所有的辗转和慌乱
今天
我的生活开始了
我才发现
我没有老师
没有人可以劝慰我的紧张和战栗
我眼看着那幅美丽到心痛的爱情画卷舒展开来
在那瞬间
我迅速地失去了所有的控制
没有章法
缺乏理性
感伤澎湃而绵延不绝
让我悄悄的呼吸都成为多余

信使和情敌(1)

海宁和如雁都是我的朋友。
我和海宁,是在同一年,离开了如雁。分离不是我们的选择,是命运。
就好像再好的缘分,也有曲终人散的时候。
那一年,离别的人真多啊。
海宁走的时候,映山红刚开。我离开的时候,寒风已经袭来。
海宁是早恋的。她学习那么好,却勇于尝试所有不适于那个青涩年龄的禁果。她对禁忌,充满了好奇和关注。然而她也有胆小的时候,她要去约会了,却忐忑到不能自持。我是唯一的知情者,受到邀请,帮忙做个见证。
在我的爱情真正到来之前,我是朋友们恋爱时的萨满。
麻木?还是懵懂?那被禁止的一切与我天然地无关,我免疫了,没有和常人一样强烈的探究心情,却又仿佛经见过这人世,天生地对爱情熟稔。
好吧。我陪你去。
我沉着镇定,成了海宁的靠山。
海宁和他见面的时候,仿佛是被定格的MTV画面。那是在一个废弃了的工地,后景中有一些烟雾。他穿了风衣,风衣的领子竖着,现在看来是幼稚的做派,那时却不得了地被认作是沧桑的标签。海宁的外衣是什么样子的,我忘了,只记得是紫色的高领毛衣。紫衣,修长身段,因紧张而冰凉的手,她的脸色被恋情衬得分外白皙。
她扭头看我,我用眼神鼓励她:去吧,没事的,我在这边等你!
有时候我也会自忖,我怎么是这样的人呢。我被老师们误以为是个好学生,所谓的好学生,就是听话的,乖的,不惹是生非的,并且比较道学的。是的,我因为这个缘故,曾经被老师派到比较风流的女生身边做同桌。可能是他们希望我去帮教。
可是,我并不是这样的孩子。或者说,那只是一些表象吧。
有两个可能。一个,也许我只是晚熟。30岁以前都是少年时光,30岁后才开始初恋。40岁终于嫁人。年过半百迎来了自己的孩子。呵呵。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但愿晚熟的人也长寿些吧。否则,人生百味还未尽尝,就已来到了终点,岂不冤枉?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我的本能被屏蔽掉了。爱情对我来说,不是冒险。是蹩脚的电视剧情要求我们在生活中模仿重演,我不觉得刺激,有时候因为不是发自内心的喜爱而深觉沮丧。
尽管对自己有巨大的茫然,但我支持所有有好奇心的姑娘们铤而走险。
他们像两个雕像一般爱了。
这让我等得颇不耐烦。
竟然没有拉手,也没有说深深浅浅的誓言。行,与言,都被初始的经历惊吓住了。
他们站了有多久?保持着一个姿势?只是相对无言,相望无言。
想起少年时,被我们传抄疯了的柳永诗词: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哎呀,这竟是在说我们。
爱还没有真正开始,离别就真正来临。我们随着父母工作的调动将四散回各自的家乡。海宁的火车是中午一点的。我们从学校里往车站跑,需要翻一个小山。背着书包,挥舞着松枝,赶到小站时,别说途径的客车,就连闷罐车都不见踪影。我和如雁,还有许多赶来的同学都很失望。
这时,有人说,快看对面的山头!
唔。我们都看见了他。他快步地起身走了。背影十分怅惘。
我做了海宁和他的第一个信使。
他比我大一岁。
现在看来,相差三四岁都像同龄人,而少年时代,若大个一岁半岁,都是要划分清楚的——他真大。真成熟。有着我们完全不可能理解的心灵世界。
我送信给他。没有多余的话。转身就要走。他却喊住我,随着海宁的叫法,喊我姐姐。我愣住,强调说,我比你还小一岁呢!
他笑,海宁怎么喊你,我就怎么喊你呀。
他让我觉得有些牵缠。
这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男人如果很早就多情,只会令我同情。或者,骨子里多情,但言行上却有一种大袖飘飘的爽朗,那么,倒是会让我另眼看待的。尽管如此,我心里也没有不快,他是海宁的,海宁喜欢,就好。

信使和情敌(2)

他和我轻松地说笑着,却不怎么谈海宁。我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察觉到了这一点。这让我有不好的预感。
冬天来了,我们家也要搬了。我开始犹豫,要不要把信使的差事交给如雁?
如雁是个和顺的女孩,她比我和海宁都小。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是跟从,喜欢笑,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儿。
我只是离开了。尽管有一点隐忧,却佯装不在自己的思虑之内。
海宁给我来信说,她托了如雁做信使。我沉默。不传播内心的细微感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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