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个!”魏明军曾经看过多次这种小条子,惹得他都有占厌恶了。从单芳的神色上看,这次自是意义非同小可。他接过一瞧,也深深地吓了一跳。这条子居然是从北京寄来的,说是经过长时间的检查与用药,几乎可以断定魏明军已经失去了让女方天然怀孕的机会,所以建议趁早采取人工授精的办法,予以补救。
“这不会是假的吧。”魏明军怀着侥幸的心理,批驳说,“他们这样武断,我在他们那儿治疗了这么长的时间,花了不少钱了,到最后就说不行了,这怎么能这样?”
单芳绝望极了,她仰起满是泪痕的脸,语速极慢地说道:“什么假的?这是科学的结论。还是我的姑妈央求一个朋友,做了很科学的鉴定与查证,才告诉了我们这个结果。姑妈昨晚特意从北京带回来的。今天一早,就送过来了。”
“那……”魏明军有气无力地说,“我们还是要走人工授精的路子?”
“那还有什么疑问?而且人家说要趁早?否则,……”单芳顿了顿,用了重重的口音说道,“否则人工授精都怕不行了?”
“放他妈的屁?!”魏明军气急败坏地叫道。
第十四章 人工授精(中篇)
因为人工授精的事情,魏明军陡然产生了一种厌倦心理。刘正刚与他几次交谈,他都没有被说服。他偏执地认为,那是单芳不舍得再花钱,所以才出如此下策。
他多次责问单芳,毫不留情地说:“我们不妨再去外面走走,或许还有其他办法。你们这样断然决定,是不是轻率了点?”
单芳感到不可理喻,说:“你总是一意孤行,难道一个工科大学生,还不相信科学?”
“你们是不是怕我花了冤枉钱?”魏明军不避不忌地说。
“我们知道你会这样说。我告诉你,魏明军,现在你幸好年轻,要不然……”单芳轻薄一笑,一脸的凛然。
“要不然把我休了?”魏明军苦笑道。
“谁会那样想?嘿!只有卑鄙的小人才会这样想?你不要死鸭子嘴硬。”单芳恼羞成怒。
魏明军后来在家人的劝说下,才答应此事。他的母亲苦苦哀求他说,快去做吧,要不然,她也不一定见得到他的后代。而且母亲还威逼说,如果丧失了这次机会,以后终生不育。她就要魏明军一辈子别再叫他娘。
魏明军无奈。一九九年三月,他与单芳来到了北京,准备完成人工授精这项伟大而令人羞辱的任务。
医生说,人工授精就是把丈夫的或者供精者的精子采用人工注射的方法送进女性生殖道内以达到受孕目的的一种技术。而且特别需要双方的配合。一个疗程大约就是女方的一个月经周期,所以要求他们作好在北京长住一段日子的思想准备。费用也不薄,大约在三至五万元左右。
魏明军一听,暗暗叫苦不迭。
两人于是住在北京,天天好吃好喝地呆着,腻了就到八达岭、天坛、北海、故宫等处走走。一晃荡,转眼就是两个多月。
五月二十五日,魏明军一人百无聊赖地在王府井大街闲逛。突然,他在梦特娇专卖店的门口,发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天!那不是曾婷婷吗?他擦拭了一下眼镜,想细看一会,那影子竟迅捷地向北走去。他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口中大喊:“曾婷婷,曾婷婷……”
果然是她!那身影闻声而止。转过身子一看,正是曾婷婷。
“呀!是你!”曾婷婷也发现了他,惊喜地跑了过来。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走,咱们随便走走。”魏明军邀请道。
曾婷婷点点头。她掏出手机,与一个人通了电话,交待了几句。然后两人并肩向着前方散步。
“你过得还好吧?”魏明军脸上露出急不可耐的神情。他看见曾婷婷虽然身穿粉红莱姿牌V领连衣裙,脖子上套着明晃晃的金项链,手上戴着一大一小两中钻石戒,脚下蹬着达芙妮春秋皮鞋,珠光宝气,时尚高贵。可是她的脸色却有一丝掩饰不了的憔悴与感伤。她的眼神也是游移不定,失去了往日的明净和妩媚。
“我,还好。只是你,你们都好吧?”曾婷婷轻声地问道,几分惭愧的阴影在眼间闪动。
“唉!都怪我,都怪我。”魏明军举起右手,拍了拍自己的右脑瓜。
“怎的?”曾婷婷一惊,停下了脚步。
“难道你还不知我们现在的情况?”魏明军更是惊异,“刘正刚没有告诉你?”
“告诉个屁!这家伙!唉,也别说了,是我对不起他,难怪他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曾婷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他,已有几年没有打电话给我了。他的号码也不知何时更换了。”
“噢!”魏明军吃惊不小。他试着说了半句话,说:“我们现都在忻关市,也都成家了。”
“忻关市?”曾婷婷果然不出所料,惊得眼巴巴一盯着魏明军,语速极快地催着说,“快快说,你们怎就去忻关市了?什么时候在哪里成的家?”
魏明军见她一点都不知情。就将他怎样得知忻关市招上门女婿的消息、又是怎样带上刘正刚一起奔赴那儿成家以及现在两人的近况简要地讲了一遍。曾婷婷像是听天书一般,嘴巴惊得成了O形,久久没有声音。
“怎么啦?我们是不是挺没有骨气的?”魏明军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喃喃道,“只怪我害了刘正刚。本来我也想走捷径,想不到……”
“刘正刚现在哪里?他就一辈子做人家的保姆?”曾婷婷的眼里闪动着一汪清水,似乎就要流出来,“这个傻瓜!去做人家的下人!”
“你别这样讲他。”魏明军劝解道,“我们都是没有办法。”
“他就是傻,就是傻呀!都怪我害了他,不然他不会走到这一步……”曾婷婷走到一条人行道的石凳上,扔下手中的小包,双手捧着脸,轻轻地说。
“你不要难过。”魏明军慌了,他没想到,曾婷婷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怎么不是我?想当初,我贪图享受,怪他没钱,跟了我们的老板,他才走投无路,无可奈何地去做别人的什么上门女婿?”曾婷婷放开手,脸上竟是几道细细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她痛心疾首地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膝盖,说,“怪我呀,都怪我。”
魏明军见她伤感,便特意将话题转到了大学期间的趣闻轶事。他说起了大学时期,他们全宿舍的人都暗恋曾婷婷。并且经常为她的一点小事而吵嘴打架。魏明军说:“因为大家都很喜爱你,所以刘正刚很不放心,就偷偷地跟踪你,他是怕你变心呢。”
曾婷婷渐渐地止住了哭泣。她听着,听着,有时又不禁轻轻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声还是宛若当年一样,银铃般清脆,笑容还是宛若当年一样,天真浪漫。她在魏明军的再三追问下,也说了一下自己在海南的情况。她说她原来跟她的上司张永强好过一段时间,后来见张永强太有心计,为人阴险,就主动离开了他。眼下他的男友是一家航运空公司的飞行员,人虽说长得不怎么样,但对她很好,收入也很不错。
两人聊了许久。那男人又打电话不断地催促,曾婷婷向魏明军索要了刘正刚的手机号码,便匆匆忙忙地走开了。
魏明军望着她翩若惊鸿的背影,心里想,这也许是本次北京之行最重要的收获之一。
第十四章 人工授精(下篇)
魏明军与曾婷婷分别后,立即打电话通知了远在忻关市的刘正刚。刘正刚说:“你这是旧闻了,曾婷婷刚给我打过电话。你这家伙乱说了什么,弄得她哭哭啼啼的?”
魏明军把过程叙述了一下。刘正刚说:“这样的事你也去说?我当年来忻关时,也曾犹豫了好久,但最终没有打电话给她。后来她的号码也改了,就没有联系了。”
魏明军说:“讲了也不会有事的。我们都是校友,又是同届,玩得这么好!还要隐瞒?你个鬼儿子!”
刘正刚又说:“王中东他给你打电话了吗?”
魏明军说:“没有呀,这家伙好久不见人影了。也不知跑哪儿了?”
“算你猜对了。”刘正刚语调怪异,说:“这家伙最近失踪了。冼晓晓都找我两回了。她怎不打你电话呢?”
“失踪了?”魏明军感到太意外了,急不可待地追索着说,“什么事,连冼晓晓都不知道他的去向?这鬼儿子,怎不通知我一声?”
刘正刚说:“等你回来再细讲吧。”
魏明军放下电话,心中像是打鼓一般,“怦怦”直跳。他仿佛有种预感,觉得可能要发生什么大事了。他记得王中东曾说,冼晓晓如果能再给他一笔钱的话,他就毫不迟疑地不告而别。他说他很不习惯目前的工作与生活方式,他也不想去做什么富翁与大款,只想找回老本行,做一个诚实守信的凭自己烹饪手艺吃饭的特级厨师。
现在看来应验了。
他掏出手机,按了按王中东的手机号码。里面果然传出一阵女声:“对不起,你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他又拨打了冼晓晓的号码,冼晓晓的手机却一直是忙音。
“究竟发生了什么呀?”魏明军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这王中东真的出事了?”
幸而,魏明军与单芳的事,除了起初有点波折外,后来变得异常得顺畅。三个月后,医生说本来人工授精的成功率为15%~20%,接近于正常生育力人群的自然怀孕率,所以开始他们很担心。现在看来,他们采取的卵泡内直接授精法已经成功了。单芳耐心地等待着,过了二十多天,她欣喜若狂地告诉魏明军,她的“那个”果然没有如约而至。魏明军虽则没有她那么兴高采烈,但也由衷地高兴。单芳迅速向家人传去了喜讯,一家人喜不自禁。
六月初,正是五月端午节前后,魏明军与单芳满载而归。单芳整日绷得紧紧的脸也终于露出了几丝笑容。两人一到家,单芳的哥哥就在锦都大酒店订了一桌酒席,说是一家人要好好地庆贺一番。
吃过饭后,已是下午两点半,魏明军径直来到了冼晓晓的办公室。冼晓晓一见他,满脸的不高兴,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说:“来了?又来教唆王中东?可惜他不在这儿了。”
“教唆?”魏明军挠挠头皮,困惑地看着他。
“我说得还有假?你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