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弟身上的毒,全部都解去了。现在的问题,就是两个人因为体力的损耗还有因为毒素而带来的疲倦,所以,这暂时性的,都还醒不过来。
老头子一手举着一个精致的玉壶,此时,他看看手里的玉壶,再看看细心地帮段青茗擦药炎凌宇,眼神之中挣扎而且不甘,他忽然低声说道:“哎……那个炎凌宇啊……”
仿佛知道老头子在说什么,岩洞一角的炎凌宇忽然轻笑了起来,犹如剪羽的轻拂,犹如清风的缱绻,浓得,浅得,深得,令人闻之如醉。
然后,炎凌宇抬起头来,他略带警告的声音在两人的耳边响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遗憾的是,我也不敢惹段誉。因为……”
话说到这里,炎凌宇的眉角,忽然生出一些连他自己都看不懂的温柔出来,他笑着说道:“因为,段誉这小子怕扎针怕得厉害,他也说过了,若我敢偷偷地扎他的话,他会让我娶不到我的媳妇儿……”
炎凌宇笑着,朝身边的段青茗看了一眼,然后,他慢慢地说道:“可问题是,我偏偏很看重我的媳妇儿,所以,当然不敢忤逆他的话了!”
老头子一听,脸上顿时出现沮丧的神色。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可以偷空欺负一下自己的小徒弟呢,却不料,这小子早将自己保护得密不透风的了,现在,就连这个唯一的机会,都被炎凌宇一番轻描淡写的话,给抹平了。
老头子看看手里的瓶子晃了晃,再看看静静地躺在那里的段誉,眉目之间的挣扎显而易见。最后,他终于气馁地放下手里的瓶子,带怒地说道:“好啦,好啦,我不扎就是了……”
一个转首间,老头子把自己的宝贝瓶子收好,然后,忽然喃喃地说道:“虽然,这扎上一针会好得快些,可是,没这小子的允许……还是算了吧。”
一句“算了吧”包含着多少的不甘和难过,老头子望着躺在那里的段誉,几乎是恨恨地说道:“我就不信,你小子真的吃定我了。”
一侧的炎凌宇无声而笑——呵呵,不是老头子不信,而事实上,他对自己这个既比自己聪明,又比自己厉害的徒弟,还真的是束手无策。
可是,任谁都知道,老头子疼爱自己的徒弟,比自己的眼珠子更加的厉害。
岩洞门口,,传来一阵轻浅的脚步声,炎凌宇眼神一凛,却看到弱水抱了一綑绳子,朝着岩洞之内走来,弱水一边走,一边说道:“主子,依您的话,奴才我已经把刘渊给救上来了。”
老头子还在纠结关于段誉扎针的问题,闻言,不由眼睛一瞪,说道:“纠结什么呢?啊,我还在纠结要不要给我徒弟扎针呢……你若没有事的话,就给我走开一些,别在这里碍事儿!”
想必相处得久了,弱水却是不怕老头子。他“嘻嘻”笑着凑了上来,说道:“哎,你老若是收我做徒弟的话,我的手,任你扎还不行么?可你偏偏不肯的,要给段誉欺负……”
老头子眼睛一瞪,说道:“哼,你小子就是烂泥一块儿,拿什么和我的宝贝徒弟相比呢……哼,再说了,老头子曾经发过重誓,这一辈子只会收一个徒弟……你,来迟了。”
一侧的弱水听了,不由嘟囔道:“切,不收就不收了,有什么稀罕的……哼,还次郎说些什么骗人的话!”
……
岩洞之内说得热闹,岩洞之外,只有刘渊呆呆地站着,忽然觉得心酸起来。
这只不过是十来步的距离,可是,却相隔得犹如天涯。洞内的人,可以毫无芥蒂地说笑,洞外的人,却只能一个人呆呆地站着,进却没法进去,说话,也没法子说话——呃,也不是没法子说吧?只不过,没有人肯听就是。
而且,刚才那个声音,的确就是炎凌宇。
不错,即使是地老天荒,刘渊都不会忘记炎凌宇的声音。
是炎凌宇回来了。
可是,那样强的毒性,那样可怕的毒药,终究还是没能要了他的命么?他还是健康完好地回来了?
那么,以炎凌宇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接下去,他的下场又会怎样呢?
无数往事呼啸而来,刘渊站在那里,额头却有冷汗冒出。他想走,可是,脚却抬不动的样子,然后,他只好怔怔地站在那里,根本就不能动上分毫了。
如果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那么,他当初是不是就不应该答应玉萝公主,配合她,并告诉她一切的关于段青茗的东西?
只有熟悉段青茗的人才知道,炎凌宇最在乎的人就是段青茗,所以,若想图谋炎凌宇,那么,就只能从段青茗处下手。因为,那是这个世上,他唯一不设防的人。
刘渊的目的是段青茗,玉萝公主的目标是穿月弓。两个人的目的既不冲突,又可以恰到好处地存在,于是,阴谋就一个接一个地产生了。
然后,刘渊就一步一步地上了玉萝公主和锦绣公主的船,再然后,事情就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再然后,刘渊只能无力地看着事情的真相全部被段誉知道,然后,任他鄙薄。
刘渊看似并没有失去什么,可是,他失去了段誉的信任,失去了段青茗真心的微笑,从此以后,他将会是一个人。这个世上,那一对段氏姐弟对他的信任,彻底地消失了。
看到刘渊还在呆怔,弱水不屑地扁了扁唇——说刘渊作茧自缚一点都不为过,毕竟,就是他将主子害成了这样。现在,他知道错了么?知道后悔了么?可是,这世上的后悔药哪里是钱可以买得到的呢?所以,刘渊只能后悔着,只能看着一切的消失。
弱水丢下刘渊,已经率先进洞去了。
只剩下刘渊一个人,站在那冷月隐约的山顶,任冷风吹着他的裸…背,一动都不动一下。
弱水进洞之后,所有的喧嚣的声音都静止了。然后,有人低声咳嗽了一声,说了一句什么。
没过多久,弱水又奔了出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件男子的长衣,然后往刘渊身上一扔,喃喃道:“主子还真是变善良了,依着我的性子,非把这小子扔去喂狼不可,可主子非但不要,还要拿件衣服给他穿……真不知道主子是怎么想的。”
正文 第七百一十九章 若我是你,现在就走
主子是怎么想的,自然不关弱水的事情,他既不敢干涉,也没有本事干涉,所以,他只将衣服往刘渊身上一甩,就转身,再次进洞去了。
刘渊握紧了那件衣服,再次握紧了拳头。
山洞里,有如豆的灯火。此时,灯火忽然闪了一下,有一个人影,正慢慢地走出洞来。
那个身影,斜斜的,长长的,被那个人拖着,慢慢地移到洞口的石壁上。虽然只是一个淡灰色的身影,黯淡得几乎只看得见一个淡淡的轮廓。可仍旧带着无经言喻的气势,还有说不出的高贵之气,仿佛,那个身影上,带着令人无法忽略的锋芒,乍一出现,就令人移不开眼神。刘渊只一眼望去,差点儿连呼吸都停住了。
没错,是炎凌宇,就是炎凌宇。
刘渊微微地闭了闭眼睛,将拳头握得更紧。
耳边,传来炎凌宇淡淡的、疏离和,犹如流冰一般的声音:“原来是刘公子到了。”
刘渊睁开眼睛,就看到炎凌宇脸上带笑,站在距离他十步远的地方。
仍然是倾城倾国的轮廓,带着毁灭性的嚣张和绝美,仍旧是令人移不开眼神的俊逸,只一眼看去,神都会嫉妒。仍旧是那个目空一切的三皇子殿下,带着强势的俊美和压迫。甚至,他在朝你看过去的时候,眼里根本就容不下你的影子。
仍旧还是那个依稀熟悉的人,熟悉的眉眼,欠扁的表情,只是经月不见,似乎恍如隔世。
似乎,眼前的炎凌宇,就只剩下一个影子,似乎,眼前的炎凌宇,瘦得几乎只变成了一个轮廓,昔日里那丰逸矫健的神采不见了,他的眉目之间,有一种沉静得令人看不清的、却切实存在着的果断和坚硬。
这还是炎凌宇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刘渊先是有些吃惊,然后释然了。呵呵,炎凌宇,你也有今日?那毒,虽然没能要去你的命,可是,却也让你痛不欲生了吧?试问现在的你,又拿什么东西给段青茗幸福?又拿什么东西,再回来和我争呢?
这样想着,刘渊忽然觉得自信又回来了,他望着炎凌宇,笑:“好久不见!”
炎凌宇双眸犹如深潭,他一眼就看穿了刘渊的得意和嚣张。然,他只是淡淡一笑,并不说破:“刘公子贵人事忙,当然不会发现,不过数月而已!”
炎凌宇的声音,充满了讥诮和讽刺——虽然,只不过数月的时间,炎凌宇已经经历了一个轮回,可是,时间的跳动却是不变的,去风和今年,也只隔了短短的一段风月。
所以,什么都不会变的。
刘渊的笑容忽然变得坚得僵硬。他勉强牵了牵唇,露出一个近似苦笑的表情:“三皇子殿下另来无恙!”
炎凌宇望着刘渊,笑笑:“自然是重恙缠身……这不都是刘公子你给我的么?怎么你如此健忘?我还未痊愈,你就已经记忆全无呢?”
刘渊苦笑起来。
这怎么不是炎凌宇了?
那样锋芒暗藏的话,那样睥睨一切的表情,那样针锋相对的语调,甚至是那样不可一世的霸气,眼前的人,还是以前的那个炎凌宇。
刘渊望着炎凌宇,决定不再和他纠缠这个话题:“青茗和誉儿怎么样了?”
炎凌宇淡淡笑笑:“有我在,就不劳刘公子费心了……等青茗他们好了,刘公子自然会知道的。”
炎凌宇已经连一个问候的机会都不给他?
望着炎凌宇眉角之间的细碎温柔和浓得化不开的宠溺,炫耀幸福一般的语气。刘渊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他不由地怒道:“三皇子殿下这是什么话?我和青茗患难一场,难道说,连她的消息我都不能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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