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无论如何,不能坐吃山空。
看不准做生意,就不能贸然投资,宁可先打工,支撑一段时间。
打工,无论到餐馆,还是到什么地方,大概总可以解决住宿问题,哪怕再回到住地下室的状况,没有办法。
我心情沉重地带着混混回到浴室大厅,空荡荡的,除了我们三个人各占一个铺位,另有两个出差模样的人也住在这里,二十个床位,空了一多半。
我在自己的铺位躺下来,温柔穿着裙子,下身搭一条大浴巾,翻过身朝向我,默默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轻声说,没戏。”
温柔压低声音说:“哪里有那么容易,正赶上人家出让,咱们就接手,慢慢找吧。”
我说“不是出让不出让的事情,大的发廊,光装修费就得二三十万,咱们哪里接得起;小的,就跟南滨的洗头房差不多,根本不是正经生意,全靠小姐揽客,哪里能做。后边的居民楼我都转了,有一家理发屋,纯粹剃头的,我这样的,随便理个发,才五块钱,那还做什么,交了房费,能赚出饭钱就不错了。”
温柔深深叹了口气:“说,不容易,想要做小本的生意,很难啊,不行,咱们就得先打工,这手里的钱不能随便动。”
这个想法,与我想的完全一样。
我躺不住,坐起来抽烟,刚点上,稍远处铺位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过来借火,我们就攀谈起来。
他是河北省一家文具厂的,跑供销,因为出差标准低,住宾馆会赔钱,每次来京送货,赶不回去,就住澡堂子,也不容易。
文具厂也不景气,竞争太激烈,现在比较赚钱的产品,不是那些铅笔橡皮,而是打印机耗材,油墨之类。
我问他往哪里送货,他说不远,在工人体育场南门那边,有一家百脑汇,专门经销电脑、配件、耗材和软件,上下四层楼,附近是最大的了。
我听说北京卖电脑是在中关村,他说那边比较集中,一条街都是经销这个,很多大公司都集中在那里,但是,价格更低,不好做。这个百脑汇,因为处于繁华的地方,客流量是很大的,毕竟很多住在东边和南边的,跑到北京西北侧的中关村去比较远,就算便宜一点,不够车钱,所以,百脑汇的生意还是不错,他常年往这里送货。
我问他:“这个百脑汇是个国营商厦吗?”
他说:“其实里边都是私人租赁的摊位,有点像服装城。”
我又问了摊位租赁费,一般生意需要的资本,看来都不大。
至于经营项目,要是卖整机,比如品牌机,或者配件,都需要一些专业知识,一点不懂,根本无法和客人谈生意,但是卖耗材和软件,就不需要什么专业知识了,稍微了解一点就行,尤其是各种软件,都有包装说明,买的客人一般都懂,找什么软件都是自己挑,好像卖图书差不多。
我动心了,温柔以前卖过工具盘,当然都是盗版的,那不是长久之计,也做不成规模,要是租赁摊位,好好做各种正版的工具盘、教学盘、游戏盘,也是不错的生意。如果不赚钱,也就没人在里边做这个了。
那人说,按他的印象,百脑汇的软件摊位不到十家,也有七八家,发不了大财,但是赚钱是肯定的。
他聊了一会儿,烟也抽完了,过去睡下了。
温柔一直没有搭话,但是她在我旁边很认真地听。
我看着她,问:“是不是明天去看看?”
温柔肯定地说:“我愿意做这个,干净,省心,赚钱就行,咱们要先站住脚,稳定下来。”
这是切合实际的当务之急。
60.
百脑汇里全部是一间间隔开的小房间,有的大一些,有的小一些,一间屋子一个摊位,租价根据位置好坏和房间大小而定。
上下转了一大圈,居然有空着的摊位,我们很顺利地找到经营部,租了下来,接着是办营业执照一堆手续,没开业,就有主动来送货的,打条收货,寄售性质,过一段时间一结帐。经营正版软件,兼营一些打印机耗材,通用的电脑硬盘线、软盘线,都不需要太强的专业知识。
总之,这是个资本大的不屑于做,没有资本不能做的生意,正好是我们要做的小买卖,几乎没有什么风险,连店员都不用雇,我们三个人就足够看这个十平米大的摊位小屋子了。
店铺到点统一上锁,全场清空,不能留在商场里边的,这样,货品不用收,很安全,就是住宿的问题需要另外解决。
我们就往东边去,在三环路以外找居民楼,北京租房明显贵,两居室都在月租一千元以上,最后找了个带七平方米小客厅的单居室,半地下室,还要八百块,水电费自理。
按照有生意做,这个住宿条件就算不错,不必跑到乱哄哄的写字楼或公寓地下室去,毕竟这是独门独户,温柔姐妹住卧室,我就在小客厅里每晚支张单人活动床就是,厨房、厕所很小,但是我们自用,很不错了。也没有必要再找条件更好的房子,花销太大受不了的。
我的宝贝混混,仍旧跟我在客厅住。
总的来说,除了到北京的第一个晚上彷徨无措,坐了蜡,其他还算顺利,这样,总算稳定下来了。
对于我们来说,新的生活开始了。
第六一章至第七十章
61.
秋去冬来,春归夏至,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在百脑汇做小生意,转眼已经一年多了。
每天都是单调的生活,很平静,也很无聊。
说实在的,我看出来了,干这种小本生意,一辈子也别想发财,最多弄个温饱而已。
我有点不甘心,几次和温柔商量,到三里屯酒吧街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乐队可以雇用我,哪怕人家有主唱,我只是垫垫场也行。
三里屯酒吧街距离百脑汇,只有公交车四站地,而且是很小的四站地,每天从我们住的地方坐公交车去百脑汇,都要经过那里。
但是,温柔一口拒绝。
她不准我去那里,不希望我再到那种娱乐夜生活圈里去混,哪怕仅是打工。
我无可奈何,只能作罢。
现在,我们的起居生活,有了一些变化,主要是我和温柔住到了一起。
起因是最近一次我们收工回家,温情半路上要下车去朝阳医院找一个平时她经常看病的大夫,问一些事情,嘱咐温柔不要陪她了,先和我一起回家做饭,她晚一点自己可以回来。
我和温柔到了家,就一起冲澡,这机会不是很多的。
结果,没想到温情没有找到那个大夫,没多久就回来了,这一下,把我们堵在了卫生间里。
这可真够尴尬的,温柔先出来,我在里边又装模作样地冲洗了半天,连带着给混混也洗了澡,这才出来。
她们姐妹在卧室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在小客厅的折叠餐桌前坐下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我有点烦,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一直像做贼一样,真的很烦。
她们没有吵架,只是在里边不知道嘀咕些什么,我就只好自己去做饭,做好了她们还不出来吃,我自己闷闷地随便吃了点,喂过了混混,就带着它上街闲逛。
不远处就是朝阳公园,但是因为要门票,我很少进去的,这时心里烦乱,就买了张票走了进去,到河边的长椅上坐下来,在那里抽烟,胡思乱想。
混混在草地上撒欢玩了一会儿,也累了,趴在我的脚边。
很晚了,我才回家,到楼前就看到温柔坐在单元门口在等我。
她问我:“你一个人走了这么长时间,去哪里了?”
我说:“进朝阳公园了,在河边坐了一会儿。”
温柔默默地问:“你是不是生姐姐的气了?”
我说:“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像做贼一样。现在,结婚都不要什么那些单位的介绍信了,手续简化,不如咱们登记结婚吧,哪怕先不办婚礼,至少,咱们是合法的。”
温柔说:“我当然愿意办手续,回头咱们去婚姻登记处问问,像咱们这样的外地人,怎么办手续。不过,刚才我和姐姐谈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只是脑子里有些封建思想,不大开放。她也想通了,不反对咱们在一起,而且,提出来自己可以住客厅。”
我想了想,说:“那不合适,我不同意她住客厅。本来,为了省钱,咱们三个人住在一套单元房,夏天她就很不方便了,如果再出来住客厅,我出来进去的,她换衣服都要跑到卫生间里,太过份了。生意做得虽然平平淡淡,赚不太多钱,但是再加一些钱换个两居室,还是可以承受得起的。”
温柔想想我说的有道理,就挽住我的胳膊笑着说:“走,进去吧,她还没有睡,咱们商量一下。”
我蹲下身,抱起混混抗在自己肩膀上,和温柔一起进屋,温情在看电视,说起这件事情,她一口拒绝了。
温情说:“想一想这些年,你们挣的钱差不多都为我治病花掉了,就是现在,我每个月的药费也占了咱们生活开支的很大部分,我不是心里没数的人,不能再为我多花钱了。你们早晚是要结婚的,我不反对你们一起住,我就睡客厅很好,河马你能住,我为什么不能住,不过就是晚上睡觉嘛,其它时间,咱们忙生意也不在家里,晚上回来吃了饭,就是在这屋里看一会儿电视,其它没什么嘛。”
我不好再坚持,只好这样。
不过,温情是有病的人,我不能让她像自己一样,晚上支一张钢丝折叠床凑合,第二天,收工出来,就跑去买了张单人席梦思床运回来,大家把小客厅收拾了一下,摆上没问题。
住客厅是寒酸了一点,但是我一定要温情不能有孤独的感觉,虽然我们的能力仅是在一张单人床上奢侈了一点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