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总之,你就安心住下吧!反正府里多得是孔武有力的长工及家丁,如果有事,他们会帮你的。」至少不会让他被人打得落花流水。
「等等!你说孔武有力的长工和家丁要帮我什么?洒扫庭院吗?」张渊飞愈听愈不对劲,皱眉追问。
「你何必明知故问呢?张渊飞。」怕被旁人听见,她特意压低音量,神秘兮兮地对他眨眨眼,说出他的名字,暗示他,她什么都知道。
听见华夜雨正确地叫出他的名字,张渊飞恼怒地闭上眼。弄了半天,原来她早就知道他不是化名高山的长工!
「是谁告诉你的?」绝不会是瞿天问,他不是个碎嘴的男人。
「我姊姊说的。你放心,我们全家都知道这是个秘密,不会有人说出去的。」华夜雨坚定地向他颔首保证。
「你们全家都知道?!」张渊飞的声音略微拔高了些。也就是说,他告诉了瞿天问后,瞿天问再告诉妻子华潇湘,紧接著华府一家人都、知、道、了。
「对啊!你的事我们全都知道……啊!还有总管李伯伯也晓得!」他们家人之间是没有秘密的,有什么事都会说出来,大伙儿一起参详。
「或许我该问的是,有谁不知道?」张渊飞无语问苍天,一时间觉得头更痛了。
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他当初又何必费事地把胡子给剃了,像个小白脸似地在这里晃荡?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嘛!他晓得没了胡子,眼唇尽带笑意的他看起来有多生嫩,是以行走江湖时,他一直都蓄著大胡子,让人不敢小觑他。结果今日为了一柄剑,胡子没了,身分也没隐藏得住,根本就是白忙一场啊!
「你别担心,除了我们家人以外,府内的仆佣全都不知道,所以你无须担心会被人追著打。」华夜雨无法体会他的挫败,笑咪咪地安抚他。
「……我的事,你们真的全都知道了?」华潇湘有没有多少帮他保留些?
「是啊!我姊姊说你是喜欢惩奸除恶,拥有侠义心肠的刀客,常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还说,你是在行侠仗义之时与我姊夫相识的,然后结为八拜之交。再加上现下你持有名剑这一件事,我们全都了若指掌。」她默默地怀疑是姊姊把他给美化了,其实他很可能只会三脚猫功夫。
「你们果真什么都知道了……」张渊飞无奈,悠悠地长叹了口气。
「是啊!要让人窝进来,总该晓得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不是吗?」别看他们一家都粗枝大叶的,总管李伯伯可是很严谨的,心怀不轨的人可是过不了李伯伯那一关呢!
「是、是,你说的全都是。」既然真面目早就被知晓了,他便不再称她为二小姐,干脆坐在石阶上纳凉。
「我听我姊说,你会武功?」华夜雨不避嫌地坐在他身旁问。从小在乡下长大,野惯了,她可没把「男女授受不亲」这六个大字放在心上。
「会一点。」张渊飞随口应著。
华夜雨听了好失望,他果然只懂得一点皮毛。不过他这人真的很不错,不会胡吹乱盖地说自个儿武功盖世,还挺诚实的,莫怪姊夫会和他交朋友。
「原先我一直以为你是深藏不露,怕被人看穿你的身分,才会连个地都扫不好,现下总算知道,你真的只会一点功夫,难怪你要东躲西藏地避风头。」她替他感叹技不如人。
「……」不要生气!她只是个小丫头,他有几两重自个儿晓得就好,何必跟个小丫头斤斤计较?
「欸,你要不要上少林寺去拜师学艺啊?」见他沉默不语,当他是默认了,华夜雨立即好心地给予建议。
「我为什么要上少林寺去拜师学艺?」天下门派何其多,为何她独钟少林?
「因为少林寺的武功很厉害啊!听说他们连个扫地的都身怀绝技耶!你连个地都扫不好,不该到少林寺去吗?」她理所当然地说道。听说书人说过太多有关少林寺的绝妙武学,所以她头一个为他想到的出路就是上少林,至少能学会如何将地扫干净也挺不赖的。
「我不管少林寺专门扫地的和尚有多厉害,我对当秃驴一点兴趣都没有,也没兴趣把地扫得连点渣都看不到,你明白吗?」他的头发好好地长在脑袋上,而且也觉得这个花花世界很有趣,干么想不开去削发为僧?
「你对当和尚没兴趣啊?那还真是可惜呢!我听人家说,不只是扫地的,连挑水、煮饭的都很厉害呢!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或许你上了少林拜师学艺后,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届时,看谁还敢来跟你罗嗦!」事实上,她最期望的是能认识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想想,身边要是有这么一号朋友,光是走在大街上,都会觉得很威风啊!
「我不晓得你为何那么想要我上少林寺去当秃驴,就算只是当俗家弟子,我对有一大堆规矩要守的地方就是没兴趣。如果你真那么爱看人家光著脑袋,不如你到峨嵋去拜师学艺好了。」
「不成!我若没了头发,要怎么插上这许多美丽的金步摇。」华夜雨惊呼,双手马上高举护发,不许旁人打她头发的主意。
「其实依我看,不管你有没有头发,你的脑袋瓜要永远这么刺目闪亮,根本是不成问题的。」张渊飞哈哈大笑,坏坏地取笑她满头的金银珠宝。
「你嘲笑我。」华夜雨倒抽了口气,瞪他。
「对。难不成你以为我在赞美你?」张渊飞笑得很乐,所有事都被华家人知晓的不悦顿时一扫而空。
「可恶!」华夜雨生气了,双手用力推他,结果非但没将他推倒,反而被弹了回来,整个人难看地往后仰跌。
「唉呀!二小姐,你没事吧?」张渊飞故作惊慌,伸手要扶起她。
「不用你管!」坏蛋!他是个大坏蛋!
华夜雨嘟著红滟滟的**,拍开他的手,自个儿爬了起来,脑袋瓜著实想不透,为何跌倒的人是她?他不是只懂皮毛吗?或者……是他有意不显露出真功夫?
不管真相为何,她终究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哼!
张渊飞笑得双眼流出泪来,看著她想揉揉跌疼的小屁股偏又不敢,嘴里念念有词,忿恨不平地离开的模样,他想,或许隐身藏在华府并不如他想的无趣。
华夜雨虽然悍了点,但却长得娇小玲珑,有一双灵活水灿的大眼,而经过交谈后,她鬼祟的动作再看在他眼里,就像只猫儿一样可爱,让他一想到就会忍不住发笑。
不过……她究竟为何要老是在暗地里偷窥他呢?
张渊飞忍不住扒发低咒了声。和她东拉西扯了那么久,居然忘了问,糊涂!
*****
张渊飞之于华夜雨就像是个谜。
华夜雨不断在心里琢磨,究竟张渊飞懂的皮毛功夫有多皮毛?或者他是随口胡诌,其实根本就深藏不露?她天生好奇心重,一天没办法得到真相,就睡得不安稳。
所以,她继续窥视他,看他是否会在无意间施展出惊天地、泣鬼神的真功夫来。
又、来、了!
无聊地在庭园中拿扫帚装模作样的张渊飞翻了翻白眼,本以为昨天在他这儿吃了点小亏的华夜雨会就此死心的,岂知她照例出现,这回是躲在园中堆叠的太湖石后偷窥他。
「你究竟想怎样?」他忍著气,扬声对著她的藏身之处问道。
「咦?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自以为躲得不露半丝破绽的华夜雨,自太湖石堆中娇俏地探出头来。
「你头上那堆金光闪闪的金步摇闪到了我的眼睛,除非我是瞎子,才会没发现你。」张渊飞没好气地低声咕哝。
「你在嘀咕些什么啊?」华夜雨没听见他的话,大方地走到他身边问。
「没什么。我问你,你就那么闲,没事做吗?」府中另外两位小姐他见过的次数就寥寥可数,唯独她,成天没事干,跑到他跟前来晃荡。
「是啊,我的确闲到不行呢!」华夜雨不绣花、不扑蝶,成天无所事事,自然得找些有趣的事来打发时间,而张渊飞正是她目前觉得最有趣的人,所以她才会主动缠上他。
「喏,拿去。」张渊飞将手上的扫帚塞进她手中。
「做什么?」华夜雨愣愣地看著手中的扫帚问。
「既然你闲著没事,就帮我扫落叶吧!」张渊飞将重责大任交给她。
「为什么要由我扫?」他好像忘了此刻他是华府的长工,而她是二小姐呢!
「我问你,你是不是对武学很有兴趣?」张渊飞突然一脸神秘地压低声音问。
「是啊!你怎么知道?」华夜雨惊奇不已。
「我当然知道。你没忘了昨天提到的少林扫地僧吧?」张渊飞坏坏地丢下钓饵。
「当然没忘!」谈起少林的扫地僧,华夜雨的双眸便亮得出奇。
「我告诉你,少林扫地僧之所以身怀绝技,就是从日常洒扫中体会出来的,所以只要你肯用心揣摩,下一个身怀绝技的扫地僧肯定非你莫属!」张渊飞唬她。
「真的?」她狐疑地看著他,能这么简单就领会高深的武学吗?他是不是在骗她啊?
「你不信就算了,扫帚还我。」张渊飞夺回扫帚,要她闪边凉快去。
「不!我相信你,我来扫!」见他夺去扫帚,华夜雨立即扬著讨好的笑容抢了回来,就怕他说的是真的。
倘若真让她由扫地中揣摩、体会出高深武学,那她成为天下第一将指日可待了。
「你确定?」张渊飞挑了挑眉,内心暗自窃笑,都快笑破肚皮了。他没想到她这么好骗,比起她那凶巴巴的大姊,她可爱多了。
「再确定不过!可是……」
「有问题?」不会是被她发现他在捉弄她了吧?
「假如我学得了一身高强的武艺,我能不能不叫扫地僧啊?」她提出小小的不满,她可是个娇俏的黄花大姑娘,怎能叫扫地僧呢?难听死了!
张渊飞瞪大眼,听著她的忧虑,差点没捧腹大笑。他努力克制,要自己面无表情,严肃地听完她的忧愁。
华夜雨怎么没想到,她一不是男人,二不是少林秃驴,三就算她真扫上一百年的地,也不可能身怀绝技的,所以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人称她为扫地僧啊!
「当然可以,你可以改叫扫地娘,绝对不会有人反对的。」张渊飞故意不跟她解释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扫地僧或扫地娘,坏心地让她深信自己真能有学成的一天。
「你觉得『扫地娘』这三个字会不会不够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