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了宫中这口味,今天反而在你身上用上了。”
“嗯。”
……
良妃娓娓诉说着胤禩以前的种种,我依旧趴着,用手枕着自己的脸。其实我知道胤禩小时并非良妃带大,而是在大阿哥的母妃惠妃那里长大。可是良妃诉说起来就仿似母子从未分离,一切历历在目。
我答应着,闭上眼,用力感受着这一刻。心里滋出一份苦涩的甜蜜。两个女人说着同一个爱着的男人,虽有点俗,然而更多的是相互的肯定。
“欣然,这些年胤禩强迫自己习惯了很多原本并不喜欢的事物。他被封为贝勒时才17岁,是阿哥中年龄最小的。为了我这个额娘,为了在宫中不被埋没,他是辛苦的,却从不曾有怨。”
眼角有滴泪滑落,落在自己的掌心,和着先前的雪水,印入掌纹。
“欣然,你对于胤禩是不同的。我看得出,你的一颦一笑是牵动他心的。他看你,不是那种想将你据为己有的眼神,而是你好就是他的所有。说得过点,我这额娘看得都嫉妒,都心疼。”
“嗯。”
“好孩子,咱们娘儿俩投缘,连皇上都这么说。替额娘照顾胤禩,成吗?”
我抬头,不知怎么回答,良妃的眼里是期盼,可我怎么都点不下这个头。
“娘娘,我……”
“害羞了?”
“我,……”我一咬牙,“娘娘,欣然不能,八阿哥是孝子,他最需要的是您。”
良妃一脸好笑,“这孩子,这不一样。”
“欣然的意思是,欣……然”我咬着下唇,拼命想着到底该怎么说。
良妃看着我的眼神一点点加深。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和一连串给八阿哥请安的声音。
“准是知道了你在这,赶着来的。”
我紧紧地盯着门帘,一动不动。
一晃眼,胤禩站在了对面,那样迫切地看着我。眼里的痛楚夹杂着狂喜,铺天盖地地翻卷着。
他定了定神,先给良妃请安。良妃借口去准备腊八粥,出了屋子。
两人的视线再次交接,只有彼此。
我起身下炕,一步步地向他走去。不大的屋子,每一步却都仿似踩在自己的心上。不远的距离,却偏偏生出了咫尺天涯的悲哀。
今天的相近,明天的别离。我心中明了,却不愿去想。每一分,都是无悔。
看着他,心里想着:有些话无法对你说,有些事可以为你做,哪怕最终只是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将手交到他伸出的双手中,被他紧紧攥住,力大得让我发疼。也好,恐怕只有这样的痛楚才能够确认对方的存在。我抬头看着他微红的双眼,借着他的手力,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眼:“我的烙印,都快黯淡了,罚你,保护不周。”我嗔道。
“欣然”他开口,那一声唤仿佛来自灵魂深处,被压抑了许久许久。
我飞快地堵上他的嘴,他放开我的手,将我揽入怀中,深深地吻着,把最深的歉意,最浓的相思全部化入这一吻之中。
十几天的未见,象几个世纪般漫长。天香楼的那段,谁也没提。我背靠在他的怀里,他拥着我坐在炕上,静静地看着窗外雪花纷飞。我拿起他的手,细细地看着深深浅浅的掌纹,用指甲沿着生命线一路划下,只想让它长点再长点。
“傻瓜,你想让我成仙变妖啊,这么长。”他笑道。
我仰起头看着他,“你懂?你不想长命百岁吗?”
“生死有命,不过……”他拿起我的手,量着,“你有多长,我就要多长。一分一厘都不准错。”
该死,又要哭了,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的泪腺有这么发达。我摇晃着脑袋,“错了,错了,你比我大,当然要比我长,难道我一百,你也一百啊。”
他眼里的笑意加深,“是的,是的,错了,错了。比你长。”他将我的手合在掌心,“我会守着你,一生一世。再不放开。”
“胤禩,”我看着他。完了,真的哭了。泪眼模糊中,我喃喃低语:“不管我在哪里,我的心永远在这里。”
“欣然,”他叫,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霭。
“我饿了,可不可以喝你为我准备的粥啊。”我打着哈哈。
喝粥的时候胤禩都不肯放开我的手,于是他就成了左撇子,右手与我相握,左手极别扭地舀着勺。
“就这会儿,你还怕欣然飞了不成。”良妃叫着,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们都不作声,只是相视一笑,低头猛吃着。瞧他吃的困难,我索性用自己的勺舀了粥递到他嘴边。他吃惊地看着我,眼里点点笑意飞进,低头,差点将我的手也吞进嘴里。就这样,也不避嫌,你一勺,我一勺,一顿腊八粥简直吃得是波澜壮阔,满桌都是粥粒,怕是佛祖看到了也会红脸。
良妃一直坐着,看着我们,嘴边有笑意,眼里却含着担忧。
胤禩还要回府去接宫里赐的腊八粥和府里自己熬的粥。我笑他,今天怕是要被粥撑破肚子了。
他糗我,“没人敢这么喂给我吃,只要你肯,我宁愿顿顿喝粥。”
我红着脸打他,放他回府,自己独自走回“苒心阁”。
“格格才回来。”
我一惊抬头,门口的梅花树下转出一个人。
“九阿哥。”
九阿哥胤禟朝我微一点头,侧了身抬手做了让的手势。
我略一迟疑叫住他,“九阿哥若是有话说,不用另找他处,苒心阁里最安全。”
九阿哥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我转身进入。
雪中梅
“苒心阁”里,我专注地看着杯里的君山银针沉沉落落,粥是吃得有点撑了,喝口茶正好顺顺气,想着胤禩回府还有那么多的粥等着他应付就暗暗好笑。
九阿哥一直站在我对面,黑着脸,抿着嘴,不发一言。
哈,在我面前装酷啊。行,那就走着瞧吧,反正也是你找上我的,本小姐才懒得理你。
我舒舒服服地啜了口热茶,用热杯子焐着手,斜睨了他一眼,还不说,可以,反正你要说什么多少我也心里有数。我闭上眼睛假寐,耗吧!
“你和八哥不会有结果的,最好就趁现在斩断吧。”九阿哥森冷的声音响起。
够直接,连过场都省了。果然就是这句话,一点都不新鲜,我连眼皮子都懒得抬,继续睡。
“明慧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你那两巴掌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是八哥硬压着,你何必要让八哥为难呢?”
哼,我在心里冷哼,恐怕是你九阿哥比较为难吧。
“我额娘一直喜欢明慧,随时都会向皇阿玛提议把明慧指给八哥,你不会是想八哥为你抗旨吧。”
我霍地睁开双眼,怒视着他。
九阿哥的眼里波澜不惊,满意地看着我,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我瞪了两秒便平息了下来,想激怒我可没这么简单。眯起眼睛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不可以吗?”
他一副吃定我的样子:“你不会这么做的。”
我转着手中的杯子,看着他阴柔淡定的脸,“为什么?你不觉得皇上更疼更宠的是我吗?为什么一定要指明慧呢?”是呀,这一直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清史上说这样的联姻可以提高胤禩的身价,可是安亲王早就逝世了,还有什么势力呢?
两人僵持着,我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九阿哥紧盯着我:“因为明慧能给的你给不了。”
“那她给的是不是八阿哥想要的呢?是他想要还是你们想要的?”我紧逼着他,脸上仍是笑面如花。
九阿哥的眉峰紧皱,向我跨近两步,全身竟然笼罩着一股杀气。
我绷紧了每一根弦,强迫自己和他对视。
屋里的钟摆一下一下敲着。雪停了,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棱直射进来,硬是在两人中间投下了一片金色的屏障。透过光线的折射,九阿哥眼里的戾气慢慢消无,低低叹了声:“欣然,遇到你之前,这是八哥最想要的。可是放弃会是我们所有人的不甘也会是他一生的遗憾。明慧背后有郭络罗氏长期经营的基础和人脉,那是你再得宠也无法给予的。”
我僵在那里,盯着九阿哥的脸庞,我竟然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无奈和了然。在这一刻,我觉得他是肯定了我和胤禩之间的感情,只是为了他们那个至高无上的梦想,我注定只能牺牲。我心里有点为他悲哀,却又无法不感叹。四阿哥的身边有十三,胤禩的身边有他,两个都是全心全意为他人做嫁衣的人。谁说皇家无手足呢?
“欣然谢九阿哥提点。”我认认真真地作了个福,没有半分不情愿。收起了眼中的警惕,放松而坦然地迎视着他。
一刻,两刻,三刻……九阿哥笑了,那片金色的屏障就在他的笑里分崩瓦解,有一些尘埃在空气中飞舞,离散,再重新集结……
“你应该多笑,你笑起来有股阴柔之美,很流行的。”我突兀地说道。真的,康熙的儿子果然个个不是盖的,拖到现代管保迷死一大片。
九阿哥显然没搞明白,不过还是不吝啬地又对我扯了个笑,拍拍袖子,算是告辞。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背对着我道:“其实四哥待你很好。”
早上睡眼惺忪地窝在那里不肯起床,脑子里还想着昨天和九阿哥的那场对峙和他临走时的那句话。
四阿哥待我很好,确实。可是这样的好究竟是出自真心抑或是有其他的目的呢?史书上九王夺嫡中的雍亲王胤禛城府之深,谋略之细,心思之狠,手段之烈简直骇然听闻。他是将所欲所求隐藏得最深的人,这样的人什么才会是他最柔软的触点呢?我闭着眼,在脑里慢慢勾勒着四阿哥的模样。小时候老师就教导我们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是最容易泄露秘密的地方。四阿哥的眼睛却永远没有温度,平静无波。是的,可以在他眼中有玩味,有促狭,可是却找不到狂喜,找不到暴怒,更没有笑意。温度维持在50度左右,不温不火,只会低,绝不会高。烧不死你可绝对可以把你冻死。
“格格,八贝勒来了。”莲儿端着盆水进来。
“嗯,什么时辰了?”我伸着懒腰,冬天赖被窝可是天下第一美事啊。终于不用朝九晚五的赶车上班,我充分地享用着这落到古代最大的好处,绝对是这紫禁城里起得最晚的人了。
莲儿早就对她主子的这个爱好习以为常了,温吞吞地道:“巳时末,快午时了吧。”
“什么,这下糗大了。”我猛地蹦了起来,掀被就往床下跳,起得太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