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张时的场面活,也没有再大把花钱的地儿了。你自己看看吧。”
他正眼也不瞄一下,直接把本子往边上一挪:“得了,这些个日子你还花得少吗?花都花了,我还看这劳什子的东西干嘛?”
我不理他,自己倒了茶来喝。反正做不做在我,看不看在你。以后万一想揪着我的辫子追钱,这儿可还有个白纸黑字留着。
“明朗呢?”我问:“赶紧让他给我再做些点心。这回要三份。”
“三份?你不怕吃撑了啊!怎么把明朗当成你自家厨子似的!听说你还缠着他教你妙手空空的门道,你想干嘛?”他质问着。
“又不是我一个人吃?八爷家的另一个也有了,给她们的。”我边说边翻着桌上的糕点。
“什么?”他象发现新大陆似的看着我:“你给她们送?得,你现在就充好人吧,等到时人家生个大胖小子出来就够你哭的了。”
我好笑地抬起头,今儿是怎么了,个个都来提醒我:“东方墨涵,我们打个赌吧。张氏这头胎保管是个小阿哥,你要是输了就替我从江南拾掇个最别致的玉啊锁的让我拿来当满月礼,怎么样?”
他来了兴致,一口应承:“行,那要是你输了呢?”
我怎么可能输?我笑着回答:“随你。钱庄头半年的盈利我一分不要,全归你。”
他点着头:“听着不错。只是我怎么感觉你象是掉钱眼里去了。怎么三句不离个钱字呢,你一个格格,要这么多钱又没用?”
怎么会没用?我现在都想去做采矿淘金的,直接挖个金山银山出来那才省事呢!这以后的路,哪处都是花钱的地儿。宫里的人最是势利,从娘娘主子到太监宫女,哪个不是指着银子办事的。要想在这宫里顺利地存活下去,活得好,活得滋润,银子是万万少不得的。而更重要的是,我得为将来打算。如若历史真能改变,康熙留下的只是个空壳子盛世,国库虚空。我所设想的和洋人做买卖,虽不一定顶事儿,但多少也是一进财的门路。如若一切还是按着既定的轨迹,那银子更是一点都少不得,在哪儿生存不得靠钱呢?
正想着,门被推开。一个纤瘦的少女托着整盘香气四溢的点心走了进来,朝我恭恭敬敬地福下身去:“格格。”
我一惊,这里除了明朗和掌柜的外没人知道我格格的身份。她是……?
东方墨涵上前,取走了她手中的盘子,大手拦腰搂在了少女的腰间,将她拖起,眼睛却是闪着促狭地看着我。
我有一瞬的惊愕,随即眯起眼睛,索性拿手支着下巴,静待东方墨涵开口。
少女的面上迅速飞过一抹羞红后又归于平淡,眨巴着大眼睛凝视着我,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属于女孩子的刚毅和决然。只是两只无措地交织在一起的手,才泄露了她的紧张。
我饶有兴味地看着面前站着的这一对璧人。只觉这少女的脸越看越熟悉,却一时怎么都想不起来。皱皱鼻子又咂咂嘴,还是一头雾水。
看我一副搞笑的反应,东方墨涵将手一放,重又坐下,一脸的菜色。
失望清清楚楚的写在少女的眼里,闭了下眼,她重又整了整衣衫朝我跪下:“明丽见过格格,格格万安。”
我正自暗笑东方墨涵可是又伤了一颗少女的纯真心灵,却被这突然冒出的“明丽”二字惊得跳了起来。一把扶起她:“你是明丽?明朗的妹妹?你不是一直在金陵吗?”我一连串地问着。绕着她左瞧右瞧,可怎么都瞧不出当年那个唱小曲的柔弱小姑娘的影子。明明该是比我小的年纪,可失望隐藏后的双眸流露的却是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老成。
明丽的脸上早已换上了一片肃然:“回格格,明丽一早就跟在了少主身边伺候。”
我不由皱起了眉头。怎么就这么生疏了呢?我可以和明朗有说有笑的,从不曾拘泥了这个破格格的身份。怎么换成明丽就不行了呢?
东方墨涵在边上挥着手道:“这丫头伶俐,以后就拨在钱庄上吧。一来可以和明朗近些,二来你也不能老往钱庄上跑,有个女人去你那走动也方便。再说她跟着我这几年,功夫也学了些,傍着你总有个照应。”
我留下了明丽,她确实相当的能干。年末一大簇人又搬回了宫里居住,来来回回地折腾,又要防着康熙随时地召见,我出来的次数也就少了。钱庄开业前的琐事就全靠了明丽。亏得她细心,事情办得有板有眼的,是个能办事的人。只是每次见着我,恭敬顺从的表面下总存了份疏离冷淡。我心知肚明,少女怀春,整个被东方墨涵害的,这是拿我当情敌了。我为此责问过东方墨涵,他可好,两手一摊:“我可没干什么事,别赖我。”临了还一脸坏笑地凑我面前:“要不你就委屈些,先当着?”
我没趣地拿手推他,反被他一把抓住。
一抹桃红色的衣角适时地从门口一闪而过。我恼怒地看向东方墨涵,这下可好,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冷哼一声,无所谓地放开手:“紧张个什么?又不是被你家八爷瞧见了?”随即转向窗口站着,整个背影全没了方才的嘻笑耍赖,只剩一身孤绝的冷意,重重叠叠地把自己隔绝在了这个世界之外。他低语的声音让人不觉一颤:“我可是洪水猛兽,好姑娘还是个个离我远点的好。”
我望着他的背影发楞。这是个迷一样的人,在他嘻嘻哈哈满不在乎的面皮下,时时刻刻会跳出孤独和脆弱,然后他就会用漠然和冷酷来摈弃所有试图靠近的温暖。多日来的接触中,我对他产生了种难言的信任,好像把他当作了哥哥一样。我一直迷信于自己的第六感觉:东方墨涵,他将是我今后人生中一个离不开的人,甚至可能是一切的关键。
康熙四十七年,正月。
这个年,我过得一点心思都没有,心里总惦记着将要开张的钱庄。从十二月十五开始,我根本就再找不到时间出宫。不是被康熙拖着,就是被几个娘娘拉着看料子裁衣服。只能打发了莽古泰每隔一天就去临渊阁给我拿点心。这往来的食盒里便藏了我要带出宫着明丽置办的事情,和她给我的回复。所幸每次看到的都是进展顺利的好消息,才让我稍稍定下心来。毕竟这可是我头一回做这么大的买卖,纸上谈兵容易,真到做起来几乎神经衰弱,每天都在担心是不是拉下了啥。
转眼到了初五。这是通利钱庄开业的时间,名字和日子都是我定下的。
“通利”取一本万利、通行天下之意。希望有着一日,钱庄能开遍大江南北,但凡拿着通利钱庄的银票走遍天下便可通兑无误,利上滚利,一本万利。进而奢望能够就此抓住大清朝的经济命脉。
而正月初五在现代是迎财神的日子。选这天除了迷信还是迷信。
原想着今天定要瞅个空偷偷溜出去一回,没想一大早,良妃便遣了人来拉我去了她那儿。说是头天半夜张氏突然起了要生产的征兆,这会子都折腾快一宿了也没能生下来。良妃心下担心,定要我陪着她一块在这儿等消息。
又不能不陪,还不能流露出不耐。我气得在心里直咒骂:弘旺你个死小子,就不能晚一天,偏挑这日子给我瞎凑什么热闹。要生也不痛快点,憋在那里乱捣鼓个什么劲?
骂了半天心里还是堵得慌。怎么他胤禩得儿子,我还得在这儿跟着瞎操心,我可真是大方到家了。这良妃,不是存心让我难受来的吗?又转念想起弘旺弘旺,也不知道康熙到底是怎么想的,起了个这么俗的名字。可多少这个旺字还是有着福旺财旺的意思,说不准他专门是挑这天来旺我的钱庄的呢?这么个想了,心下也能舒坦点,脸上也就自然地放下了。
就这么一直挨到晌午,才刚用了膳,消息总算传来,张氏生下了小阿哥,胤禩的长子。良妃笑得都快出了眼泪,直嚷嚷着让锦秋姑姑快点把一早备下的礼赏下去。然后就是拍着我的手反复唠叨着:“总算是盼来了。禩儿,真的是当上阿玛了。”随后就是看着我,满脸的疼惜和满口的欲言又止,最后只化作一句:“欣然,有你在身旁,我才觉得安心,就好像禩儿在一样。你懂吗?”
我无语,只觉得仿似又回到了那年腊八,我们相对而坐,说着那个男人,那份嘱托和那腔情事。
三天后,康熙赐下名字。皇家玉牒上又多了个人:爱新觉罗 弘旺。
一个月的时间,通利钱庄已经成了京城商贾议论的焦点。就连胤禩府里为弘旺摆的满月酒上,那些个皇子阿哥都时不时地谈论到这个新近冒出的钱庄和它贴出的洋洋洒洒的信诺保证。
古往今来做任何生意客户看重的都是诚信二字。不敢说奸商横行,但至少大多数的商户是习惯了推诿责任的。所以,当通利钱庄不仅承诺保证兑现银两,利息从优以外,还专门写了如若做不到或是出差错后的惩罚条例,诸如以一赔十之类的,直接贴在了墙上后,引起的议论和轰动是可想而知的。
今天,弘旺满月。胤禩在府里大摆筵席。皇子阿哥,王公贵族悉数到齐。场面之大恐怕和他那年的大婚之宴也差不多了。康熙把我派了出来,说是他的全权代表,一下子我的地位甚至高过了太子。本想找个不惹人注意的位置坐下的,可碍于这个身份,竟被安排上了主席,太子和胤禛就坐在边上。相比太子眼里的妒意和嫉恨,胤禛那灼灼的目光更让我觉得芒刺在背。出巡回来后我几乎就没面对过他,现在只觉得他愈发深沉了。整个席间,他坐在那里,没什么言语,别人笑他也笑,别人说他就只是静静听,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一点都不出挑,可每当我无意识地掠过他时,却每每撞进他如烈焰般烧灼的眼底,那里的痛竟让我心下侧然,不忍逼视。
胤禩被众人围着灌酒,我只是遥遥地看着。间或会接到他远远投来的关切,每次我都是浅笑以对。
进来时,我把东方墨涵替我淘来的一块稀有的彩绿琉璃配饰带在了弘旺颈间。一正一反用满文和汉文分别刻着旺字。三阿哥这个平素热衷于古玩珍宝的人看到这块琉璃啧啧称叹:“欣然啊,这可真的是块宝贝。你可真舍得出手。”
胤禟在边上酸溜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