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花生平躺在他的手心。往下看,明丽淡淡的柳眉扬起,杏眼往上扫过,手中筷子上正夹着花生。东方的面色突变,抓住我的手腕,腾身,盖瓦,一气呵成。回过神来,我已被他拽住飘然落在街中心。
他的脸色阴暗,我气息未平的盯着他。路人都惊疑地望着从天而降的我们,窃窃私语。
“欣然……”
我回头,胤禟和十阿哥正立在临渊阁的门口。胤禟讳莫如深地看着我身后的东方墨涵,而十阿哥则半张着嘴巴,好像看到了外星人一样的满面惊叹。
东方墨涵还抓着我的手腕。此刻,他翻腕一拉,我便被他拉至胸前:“以后发火的时候最好搞清自己在说什么?和官府的勾搭,除了你面前这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搭线,还会有谁?”说完,将我一推,转身就大踏步地走了。路人竟纷纷为他让出一条道。我看着他白衣翩然的背影,气恼地跺脚。
直接冲到胤禟面前,拉着他就往二楼的雅间奔,回身把十阿哥关在门外。
胤禟双手抱胸,笑看着我:“你在京城认识的人并不多,如果没猜错,刚才那个该是我们通利的合伙人吧。”
我不回答他,只是指着他的鼻子问:“明丽和隆科多是怎么回事?你牵的线?”
胤禟一耸肩:“怎么怪起我来了?是你自己说,凡是和那个人有关的场子,多关照着点明丽。再说了,是明丽自己找的我,隆科多大约在通利有大笔的银子存着,我不知道明丽是什么心思,是看上了钱还是什么?隆科多虽还不是明里向着太子、老四他们,可他终究占着个有权有势的位子,如果真能在他身边插上个人,我倒认为是有利无害的!”
我无语。
走出雅间,无视站在门口想要拉住我的十阿哥,直接从他边上走过。现在的我什么都不想回答。
隔壁的包间里,还有阵阵笑声传出。
楼梯下,明朗端着姜汤看着我走下。
“你家少主走了。至于明丽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明朗摇摇头:“不用了,谁也劝不回她的。她变了,她想要如何就随她去吧,只要她开心。”
我闭了闭眼。开心?她会开心吗?明丽,只有问过她,才知道她究竟想干嘛?钱财,根本不该是她的目的。为什么,她偏偏会选上了隆科多呢?是巧合,还是命运弄人?
通利的后院,明丽仿佛知道我会去,君山银针已经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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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三十六计中第二十七计:假痴不癫。
此计用于政治谋略,就是韬晦之术,在形势不利于自己时,表面上装疯卖傻,给人以碌碌无为的印象,隐藏自己的才能,掩盖内心的政治抱负,以免引起政敌的警觉,暗里却等待时机,实现自己的抱负。三国时期,曹操与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这段故事,就是典型例证。
坐看苍苔
富贵绿牡丹的骨瓷茶具,泛着珍珠的色彩,冷艳中透着清冷。只是用它来盛君山银针却怎么都不搭调。
明丽很认真地给我上茶,纤细的手指上戴着颗祖母绿的硕大戒指,和她的年龄根本不衬。
我似乎可以看见戒面上映出的隆科多尖瘦的下巴和阴骘的眼睛……
“明朗想你开心,明丽。离官场远一点,通利不需要这样做生意。”
明丽漠然地抬眼看我:“那是明丽自己的生活,并没有掺和进通利的生意,格格放心。至于哥哥,我想,他并不会介意的。”
“隆科多有的是女人,你何必呢?”
“这里,哪个男人不是这样?八爷也有不只一个女人吧!”
我心头一跳,不由凝目看她。那是一副精致的妆容,犹如泼墨山水画。浓笔淡扫间,出口的那句话仿如她唇间的那点嫣红。画得刺目,一如她自以为会在我心间留下的折痕。
真的没有可以多说的了。这种行为在现代可以被称为青春期的叛逆吧,我根本没有资格和立场来管教。
“希望你真的明白自己正在做的。不要等一梦清醒以后才恍悟蹉跎的一切根本了无意义。”我起身,心里开始懊悔当初为什么要留她在通利了。当年金陵城内被恶霸欺侮而慌乱失措的唱曲女孩,那轻柔的嗓音都已隔开了千里之遥。“你离开通利吧,我会让东方墨涵另外安排人来。”
走了两步,明丽突然冲到我的面前:“我不会离开的。你整天躲在宫里,什么都不知道。要把通利做大怎么可能不和官府中人打交道,你当初不是也刻意让我去参加这些场合的吗?”
商场的游戏规则我当然知道,古代和现代在这方面没什么不同。再繁荣的经济基础,都是为政治这个上层建筑而服务。经商怎么离得开官场?我费尽心思搞的这个通利,其实最终的目的不也是和权力有关。只是,我却真的不想她陷得太深。
瞥了她一眼,我微微摇头:“你最好交接一下,回去侍奉你的少主不是正遂你愿。”
“少主不会让我再留在他身边的。”她的声音一直低落到尘埃里。
好女孩全都离我远一点。那是东方墨涵说过的话。在我几乎就想软下声音的时候,她抬起了头,眼里是清晰可见的恨意:“与其回去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不如就做一些事可以让他永远记得我。你根本就不明白少主。一直以来,他都是想把天津船帮拉上岸,所以才有了临渊阁。从我们兄妹被他收留开始,我就看着帮里的其他掌事者如何违逆他的心思,而他只是想给众人都有一个安身立命,没有风雨的未来。陆地的生活是少主认为的安逸。可是,现在却因为你的一句要扩大船帮的话,还有要做什么海上的交易,他又要回到海上。凭什么?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为什么还要去左右他?”
我愕然。他做这么多,只是为了我的一句话?不可能。
尽管我和东方墨涵并不能算相知甚深,可是我一直认为我们之间有种不一样的相惜。或许因为我们本身都有着无法对外人告知的秘密,这秘密却无损于我们之间的情谊。只是,这绝对不是如明丽所想的男女之间的感情。我有去左右他吗?他说过我们是一条道上的人。我心底的那个模糊的目标虽从未对他明说,可我却能确定,那一定会是他乐于见到的目标。那是一份无法言喻的默契相交,是我不该怀疑的。
“格格,我求你,让我留下。”她看着我,义无反顾。“隆大人的地位关键,我知道,八爷一直想……或许,我可以……”
“不可以。”我断然打断。
明丽看着我,希望在眼中碎裂:“你真的这么狠心?”
我叹了口气:“明丽,你可以留下。通利,东方墨涵才是大股东,用还是不用你,由他来决定。就如你说的,那是你的生活,得要你自己来走。不要牵扯进通利,更和八爷他们无关。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格格……”明丽轻轻说道。
那只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爱,哪怕是残梦,也有梦和爱的权利。硬生生地决绝倒可能真的逼得明丽犯下什么傻事。不管是明丽还是东方墨涵,都是我在这个时空里的朋友。每一个,也都值得最好的。
离开明丽那里,记着上次东方墨涵带我走过的曲曲折折的小路,我站在了通利的对面。
黑色,有很多种意思。代表悲伤,代表忧愁,也意味着庄重和肃穆。黑色,同时有着秘密,隐蔽和不确定的意思。在有些地方,它甚至象征繁荣和生命。
通利的大门是那种很黑很黑的颜色。门环却是金色的。门口,放着两盆绿色的植物。
放眼京城,这样的装饰只此一家。强烈对比的色彩是我的执意。
黑色,还有一种意思是毁灭。
极盛的繁华后便是极端的衰败。
当一切坍塌后,还能有多少的信心去重建?如果有一天,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被付之一炬,如今在这里穿梭往来的人们又会怎样?当经济塌方,那被称为上层建筑的政治呢?它是不是还站得稳脚跟?
真走到那一天的话,始作甬者会不会被上天诅咒?
泪意莫名地上涌,泪珠在睫毛上泫然欲落。
有一个身影挡住了光的照射,一只手从斜里探出,展在我的眼下。泪,一滴落入掌心。手掌团握成拳,再慢慢放开。掌心处,湿润一片。
眨了眨眼睛,我惊喜地看向身侧,一眼便望进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平静、安稳、如磐石般坚定,瞬间便被带进天荒地老的永恒。
手,轻轻掠过我的眼睑:“怎么了?”
“胤禩,如果你是一棵大树,你会让我做一根藤蔓,还是你身边的一棵小树?”
他微微一愣,阳光在他的脸上打出金色的影子。
“作为男人,我选择让你做藤蔓,完全依附于我。可我知道,你更愿做的是小树。”
我点头:“我希望我们的枝桠可以在空中自由地相交。而不是如藤蔓般除了依附外,也会给你无尽的压力。”
他牵起我的手,笑容浮现:“换作以前,我会不以为然。不过现在,我觉得那样更好。”
我的眼里闪现疑问。他将头俯近:“因为并肩可以看得更远,而我已经对习惯主动的你上瘾了。特别是……那个方面。”
绯红袭上双颊,整个人臊得发慌。而他,却轻笑出声,眼波流转。
我慌忙转移话题:“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么巧?”
他伸手拍了拍身边的马匹:“不是巧?我是很闲得专门骑了马满大街找你的?”
“找我?你不是很忙吗?又是内务府又是工部的。”我狐疑地看他,心里开始打鼓。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翻身上马,也不管我愿不愿意,直接就将我拉了上去,侧身坐在他身前。
“喂,太招摇了吧!”我低喊。
他却箍得我更紧,缰绳一抖,马就慢慢向前踱起了步子。“我还嫌招摇得不够呢!”
我闭眼,哀叹:“难道你们兄弟间就没有秘密的?”
他的气息喷在我的后颈,透着危险:“如果眼看着你和另一个男人抱在一起从天而降都不来告诉我的话,那还叫兄弟吗?”
“抱在一起?太夸张了吧?准是老十这个大嘴巴。”我冤枉地大叫。手狠狠捏在他握缰的手背。
他不发一言,扬手抽马。马在道上开始撒腿急奔。
我乖乖闭上嘴巴,心里却有暖暖的甜蜜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