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有人在麻将桌上挑灯夜战,有人在街头小摊猜拳喝酒……快乐其实很简单,也许就隐藏在一株碧绿的劲草中,也许就隐匿在受伤白鸽的翅膀下,也许就躲在高亢的国歌声中……云霄、原野、海洋,快乐的影子无处不在,关键看你有没有一颗平和易感的心。
酒杯碰在一起,新年快乐成为唯一的祝愿。
“祝女士越来越漂亮,男士越来越英俊。”刘江俗语连篇。
“祝健康、平安。”廖俊生搜肠刮肚,仍未翻出新意。
“祝明天更美好,生活更精彩。”阴老九总算冒出一句不阴不阳的人话。
“祝生命中永远充满阳光、空气和水。”叶紫晶真诚地说出自己生平最大的祝愿。
“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情之一就是不管正在做什么,说什么,必须定期停下来,把注意力集中到用餐上。”刘主任爽朗地举杯:“祝我们的用餐没完没了。”
欢呼、叫喊连成一片。
刘主任的压轴祝愿没有令众人失望,策划部的全体成员纷纷朝这位不拘一格的女上司举起了酒杯。
生命,应当是一个接连不断的庆祝。
“乡村俱乐部”一改往日的面貌,张灯结彩,透出几分红火,内外全部换上了新年的主色调:红色,以罗红为首,酒吧服务生全换上了洋溢着吉祥气息的千禧服,自有几分喜气洋洋。
于浩风斜倚着吧台,懒洋洋打量着四周,对罗红自作主张的更改不置可否。
“别的酒吧这会儿早就停业了。”罗红面带喜色,她自信在打理酒吧生意方面还有些能耐:“咱这儿客人虽不多,但陆陆续续不断。”
于浩风瞥一眼散落在角落的几对,喝口酒,能在除夕夜不回家的无非两种人:无家可归者,有家难归者。不知哪种心情更沉痛?
“早点打烊吧,你也回家去陪陪小丽。”
罗红点点头,刚欲开言。
酒吧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一群人簇拥着阿B走了进来。
罗红瞟一眼于浩风,意识到来者不善,折身迎上前去:“B哥,好久不见,今儿怎么有空来玩啊?”
女人天生是演员,罗红也不例外。
“B哥想你了,不欢迎吗?”阿B轻薄地在女人下巴上摸一把,搂住她走向吧台。
“好久不见,风哥。”阿B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向于浩风身侧空着的圆凳。
于浩风眼皮也不抬,自顾自呷一口罗红特意为他调制的鸡尾酒酒,有些酸,有些涩,但后味不错。
“风哥。”阿B撇腿叉腰,气势汹汹开口:“有件事想请风哥评评理。”
“B哥,你该清楚,风哥对道上的事情一向不太关心。”罗红边说边将一杯酒放在阿B面前。
“大哥讲话,哪轮到女人插嘴!”阿B的手下人咆哮一句。
于浩风脸一沉,冷冷睃一眼大喊大叫者,又冷又硬的目光刺得那小子打了个寒战,急急转过了头。
“小孩子不懂事,风哥不会与他们计较吧!”阿B干笑着出声解围:“我今儿来,是想请风哥评评理。”
阿B拍拍手,人群纷纷散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被推到于浩风面前。
“风哥,救我。”刀疤一把抱住于浩风的腿,声嘶力竭哀叫。
“你把他怎么了?”罗红发现刀疤面目扭曲,浑身哆嗦,像是被某种痛苦折磨着,拼命将头撞向吧台。
“我把他怎么了?”阿B怪笑一声,“红姐,你说我能把他怎么的?”
围观的人群集体爆发出一阵大笑。
“什么时候开始的?”于浩风瞟一眼刀疤,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两月了吧!开始还守规矩,现钱交易,最近,他贼胆包天,竟跑到我的地头抢粉,还打伤我两个兄弟。”阿B看向刀疤的眼神转为阴毒狰狞。
“你想怎样?”于浩风面不改色,继续饮酒。
“这小子手脚不干净,照规矩,理应剁去手脚。”阿B扬高声调。
“我手下是不许沾粉子的,这,你不是不清楚吧?”于浩风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英俊的面孔令人不寒而栗:“你卖给他粉,摆明跟我过不去!”
“你想怎样?”这下轮到阿B发声询问。
“很简单。”于浩风手中的高脚杯被他捏碎了,他却浑然不觉,仍死死攥着玻璃碎屑,任血红的酒和鲜血一起淌落:“人你可以带走,但给我个说法。”
“风哥。”刀疤又一次扑倒在于浩风脚前,死死抱住他的腿,“求你,救救我,看在我跟你几年的份上,救救我。”
于浩风慢慢蹲下身,揪住刀疤的衣领,脸对脸冲他吼叫一句:“你还当我是大哥吗?我从不和玩粉的人称兄道弟。”手一松,刀疤应声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于浩风看也不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拍拍手掌,酒和鲜血零星飞溅到众人身上,他却若无其事,无知无觉。
阿B有些失望。没料到于浩风如此绝情,原以为可以利用刀疤狠敲于浩风一笔,没想到这小子压根六亲不认,刀枪不入。
“B哥,条子最近盯得很紧啊!”罗红恰如其分地出来打圆场:“你知道凡出来混的,谁没点背景、靠山。在社会上混嘛,总也要守点规矩。和我们打交道的条子最恨跑粉的,风哥从来不沾粉,好端端手下跑出个吸毒的,你叫我们怎么向罩我们的警官交代啊?”
阿B瞅一眼地上眼泪、鼻涕不断的刀疤,一时无话可说。玩粉等于玩火自焚,道上的人都清楚这是一条死亡之路,但没办法,粉带来的巨额利润实在诱人。黑道上的人无不在刀尖上过活,利益总是至关重要的。今日的一闹,等于不打自招,平白让于浩风得了个口实,真是晦气。
“风哥,咱们可是老邻居了,你还不至于傻到找条子帮忙吧?”阿B换上了一副亲热的口吻。
“你也不至于傻到逼我找条子吧?”于浩风眯缝起眼睛,揶揄地反问。
“给个面子,风哥。”阿B干笑道,向手下人暗暗示意:“这顿算我的。”
于浩风不答,他习惯了种种磕磕碰碰的争斗,看惯了种种前倨后恭的嘴脸,以至于有些厌烦,他不同情刀疤,一点也不,他不同情任何软弱的生命。
“阿B。”大帮人马纷纷涌向门口时,于浩风的声音意外地响起来,语气冰冷而不容商量:“带刀疤走,送他去戒毒,我们两清了。”
阿B不可思议地望住于浩风。也许他永远不会明白他在想什么,也许他永远都不是于浩风的对手。
有些人天生是当老大的料,于浩风就是这种人,这不会因你服不服而做更改,一切都是天注定。这个男人身上有种震慑人的力量,他年轻、英俊,平心而论,他的相貌不但不吓人,反而吸引人,让你无从将他与魔鬼般的人物联系在一起,然而在许多人眼中,他就是一个魔鬼,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阿B宁可把这归结为命运。
第23节:悲喜交加除夕夜
阿B等人走了,带走了刀疤,酒吧彻底没有了生意。
“想要份新年礼物吗?”罗红穿上大衣,走到埋头于吧台的于浩风身边,目光却被站在门口的女孩吸引住了:黑色高领毛衣,彩色直条纹及膝呢裙,黑色高筒皮靴,外罩一件大红羊毛绒短大衣,头上一顶红格呢帽,披肩长发削成了齐耳短发,样子清纯而时髦,令人耳目一新。
“新年快乐。”叶紫晶欢快地冲他们叫道。
罗红微笑着回应一句:“新年快乐。”
于浩风不能置信地抬起头,一眼触到那张美丽、纯净的面孔,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感动。是的,感动,只有这个女孩,这个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女孩是这世上唯一能感动他的人。
于浩风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管,抓住女孩的胳膊稍一用力,他们已紧紧相拥在一起。
“干什么!”叶紫晶用力推推他,红着脸嚷一句。这个男人,这个毫无顾忌的男人就不懂得一点含蓄吗?
罗红冲于浩风眨眨眼,悄悄离开了。
“来了很久了吗?”于浩风拂去女孩头上的帽子,道:“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叶紫晶摇摇头,待听清后一句问话,不由鼓起腮帮,轻轻冲他肩膀就是一拳,叫道:“你不是说我留长发的样子很菜吗?”
“噢。”于浩风不怀好意地偏过脸,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原来是为我弄成这副鬼模样的。”
叶紫晶举手欲打,却发现他裹着纱布的右手,脸色有些变了。、
是的,她目睹了阿B等人拖着刀疤离开的场面,刀疤猥琐的抽搐和杀猪般哀嚎“风哥”的声音令叶紫晶几乎相信这个人也许永远也回不来了。她知道他的生活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也许他的双手也曾沾满别人的鲜血,这一想法犹如寒意森森的冬夜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叶紫晶轻抚那只受伤的手,于浩风静静地注视着她,不言语。
酒吧的喜气慢慢凝结成冷寂,也许什么也不该说,什么也不该问,这是除夕夜。中国人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
“能不能不要再弄伤别人,弄伤自己?”
于浩风不回答。女人,女人就是这样,得寸进尺,总想把自己的意志凌驾于他人之上,男人靠自己征服世界,女人靠征服男人征服世界。叶紫晶也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小女人。
“不要试图改变我,任何女人都不可以。”
男人,妄自尊大的男人,任何友好的建议但凡经女人口说出就成了谬论,一点也听不进去。看来习惯控制一切的男人都养成了妄自尊大的恶习,胡启凡如此,于浩风也如此。自己真是吃饱了没事干,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碰这颗跨新年的钉子,真是自取其辱。
“为什么不说话?”于浩风注视着她。
“还有什么可说的?”叶紫晶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我除了改变他人,一无所长。”
“作女人不要太锐利,太具杀伤力的女人只会逼迫男人逃跑。”于浩风微微一笑。也许他可以改变她,让她学着作他的女人,这个念头一经闪出,于浩风不由双目一亮。
叶紫晶冷冷瞟他一眼,顺手抓起吧台上的帽子,基本上进入半疯状态。自己这是干什么?又剪头发,又买衣服,挡不上出租车就徒步而来,为的就是要在除夕夜见他一面,给他一个惊喜。他倒不赖,拿腔作势地教训她,真以为他是每个人的老大吗?
“要走吗?”于浩风丝毫没有退让的架势,慢条斯理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