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能帮他制作出一具漂亮的男尸标本。”叶紫晶煞有其事地回答。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放声大笑。
是啊!只要心中有爱,死又何妨?
从胡家拜年出来,叶紫晶有些累。
为了应付胡启凡,她已精疲力竭,胡家二老明显开始扮演说客的角色,甚至说出了当年指腹为婚的戏谑之语……叶紫晶起先还委婉推拒,后来干脆闭口,微笑着装糊涂,并找出种种借口拒绝了胡启凡的临别相送。
穿过水井巷长长的街市,巷口一家卖臭豆腐的小摊前围满了人,浓烈的臭味令人欲呕,但生意却分外的好。
“可恶。”一肥胖的中年妇女捂住鼻子对同伴说:“应该下一道通缉令,将卖臭豆腐的人通通杀死。”
叶紫晶莞尔一笑。生活中的一些人或事往往流露出几分可笑可乐的本质,稍加品味,就会发现它的可爱。惟有用心生活的人才能在平淡无奇中领略这份惬意。
“是叶小姐吗?”一个穿黑色大衣的高个丰满女人拦在了准备搭公车的叶紫晶面前。女人戴一副宽边墨镜,遮去了大半个脸。
叶紫晶打量她,这是个陌生的形象,她不记得自己认识她。
“你是……”
“你不认识我。”女人边说边取下墨镜,刻意修饰过的面孔自带几分妖冶和娇媚。女人绕着叶紫晶不停地上下打量,目光中流露出明显的不屑。
“我赶时间。”叶紫晶不自觉捋一下剪短了的头发,面前的这个女人,这张脸并不能给人带来好心情。
“你认识风哥吧?”女人毫不在意,一双猫眼饶有兴趣的盯视着叶紫晶:“我是于浩风以前的马子(情人)。”
“噢。”叶紫晶扬扬眉毛,脸上并无惊讶之色。
“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女人的眼睛眯成一道窄缝,象一只盯住猎物的懒猫,并不急于进攻,悠游自在,充满戏谑。
叶紫晶讨厌被这样的目光盯视,抬腕看一眼手表,淡淡开口:“对不起,我对你们的事没兴趣。”
“我叫冬子。”女人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她讨厌叶紫晶满不在乎、不屑一顾的表演。女人嘛,谁不是戏子?她从小看惯了腥腥作态的女人。她的世界,混的好的女人锦衣玉食,混不好的女人遍体鳞伤。
“请你让开。”叶紫晶略抬高嗓门。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女人。
“你最好识相点。”冬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戴黑手套的右手中多出一个棕色瓶子,声音中添上了邪气的威胁:“我只想和叶小姐谈谈,没别的意思。”
叶紫晶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自己会被黑社会的女人恐吓。她冷冷盯住冬子的手,问:“那是什么?硫酸还是王水?”
冬子咯咯咯笑起来,活像一只发了情的母鸡。
……
两人走向偏僻的街角。
冬子率先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一双媚眼中射出阴冷、仇恨的光芒。
叶紫晶心中一颤。无爱就无恨,这个浓装艳抹的女人真的很爱于浩风吗?
“风哥没对你提起过我吗?”冬子慢条斯理地抽出支烟。
叶紫晶摇摇头,对自己此刻扮演的角色还不能适应。她站在街头,站在暗夜的风口,和一个邪恶的女人,为一个男人的爱情而战斗、拼杀,亦如古罗马时期的角斗士。她们中总有人要为之付出代价,要么你死我活,要么两败俱伤,叶紫晶隐约嗅出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
“你对风哥了解多少?”冬子斜倚着身后的墙,烟头的红星在她唇间跳跃。
“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叶子晶不甘示弱,反唇相讥,她讨厌她的嚣张。
“你什么也不知道,对吗?”冬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冷的光:“你们这些白领小姐清高而自私,只知享受他人鞍前马后的宠爱,却不懂得付出。你以为你爱于浩风,很了解他,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你压根就不想知道……我告诉你,他杀人,贩毒,玩女人,无所不精。从小他就憎恨世界,憎恨世人,尤其是女人。他玩弄过的女人不计其数,你不过是其中一个……”
“你呢,也是其中之一吧。”叶紫晶不客气道。
冬子微一楞神,道:“对,我是其中之一,不过是最长久的一个,每次他玩倦了其他女人后,都会回到我这里。你也不例外,等他玩够了你,就又会回到我身边。”
“说完了吗?”叶紫晶沉下脸。
“怎么你受不了了吗?”冬子狂笑起来:“这只是个开始,我还没告诉你最精彩的事呢!”
“无论你说什么,都与我无关。”叶紫晶打断她,不亢不卑:“我不管他做过什么,爱过什么人,和你之间是怎样的关系,我只知道现在他爱的是我。”
“好伟大,好动听,好感人!”冬子扔掉烟蒂,拍手鼓掌,心里恨透了这个软硬不吃的贱女人。
“你以为自己爱的很伟大吗?呸!少他妈恶心我。叶紫晶,我警告你,离风哥远一点,否则你会后悔。”
“我无所谓。”叶紫晶耸耸肩,转过身,准备离开。她讨厌被人威胁、恐吓。
“贱货!”冬子恶狠狠地叫骂一句,敏捷地扑了过去,一把揪住叶紫晶的头发,狠狠朝她腿弯踢一脚。
叶紫晶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冬子顺势骑到她身上,左右开弓,狠搧叶紫晶脸颊。
叶紫晶拼命挣扎、叫喊,却无济于事,噼啪的耳光震得她头痛欲裂,她死死咬住嘴唇,承受这顿毫无尊严、人格可言的毒打。
一股莫名的屈辱油然而生,人生的境遇每况如此,为什么她总无力回击这些意外的打击和伤害?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自以为是的人可以肆意侮辱、挑衅他人?明明都是女人,为什么她们可以爱,她就不能?仅仅因为她是叶紫晶,一个孤儿?一个飘来飘去的异乡人?一个无所依靠的平凡女孩……
叶紫晶不再挣扎,她无力摆脱人生的无奈。
冬子打累了,气咻咻的喘一口气,从兜里取出那个棕色小瓶,在叶紫晶面前晃晃,笑道:“打人不打脸,我偏就要打你的脸,让你这张脸见不得人,看你以后还有什么本领去勾引男人。”
瓶盖被慢慢撕开。
“不……”叶紫晶惊恐地大叫。
第26节:他要拯救这个自甘堕落的女孩
棕色液体缓缓泼洒在叶紫晶姣好的面容上,发出侵蚀皮肤的滋滋声。
叶紫晶绝望地惨叫一声。她知道,她的世界完了,她的一生都毁在了这个女人手里,眼睛里也流进了液体,巨痛让她睁不开眼睛。
冬子掸掸身上的灰,快意地欣赏着叶紫晶的表演,哈哈大笑。
叶紫晶痛苦的捂住脸,呻吟着。
片刻,冬子止住笑,踢踢叶紫晶,叫道:“喂,装什么死狗啊!你不是很英雄吗?一瓶醋就把你吓成这副德性了?”
叶紫晶顺手摸摸脸,依然光滑,只是有些火辣辣的痛,是拜那通耳光所赐。嗅嗅衣领处,果然透出酸味。这个女人,这个可恶的女人!
“知不知道,你们一家都很滥?”冬子丝毫未觉察到叶紫晶燃烧起的怒火,依旧信口挑衅:“你长得真像你妈,母女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骚样。你父亲的眼睛色的不得了,幸亏他们早死了,不然我一定会暴揙他们一顿,生出你这么个恬不知耻……”
“住口!你这个可恶的女人!”叶紫晶怒喝一声,奋不顾身扑向冬子。
冬子一个趔趄,还未反应过来,叶紫晶已经撕住她的长发,狠狠朝她挥出几拳。
冬子尖声大叫,叶紫晶充耳不闻,越战越勇,最后干脆抓住她的头向墙上撞去。
冬子向后一缩,头皮蹭过墙,前额沁出一大片血,她一屁股坐倒在地,连连呼喊救命。
叶紫晶仍不解气,再度抓住她的领口,她下决心要在今晚除去这个可恶的女人!
“住手!”一声断喝,叶紫晶的手腕被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
冬子看到警察的一刻,喜出望外,一声“救我”后竟昏厥过去,叶紫晶被押出人群时才发现,街角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也许世上最精彩的事莫过于看女人打架。
“这妞挺狠啊!招招都是致命伤,肯定是李小龙的传人。”人群中有人开玩笑。
押解“女犯”的年青警察狠狠扫视一眼,全场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叶紫晶面无表情地上了警车,自始至终没有低头。她无错可谈,更无罪可言。她的壮举堪称逼上梁山为民锄害的义举。
胡启凡两小时后乘夜色而来。
办过保释手续后,他见到了叶紫晶:一脸伤一身泥,狼狈不堪,可以想象她经历了怎样一场激烈的打斗,而她居然打赢了,对方的头破血流远在她之上。
“你女朋友出手不凡啊!以后,你可得小心点。”办手续的小民警边写字边冲他开玩笑。
胡启凡苦笑一下,一言不发。
叶紫晶坐进车,歉意地望一眼胡启凡,她并不想拖他下水,她打电话给刘盈,她不在。在这座城市里她没有多少熟人、朋友。
“你没告诉胡伯伯、胡伯母吧?”叶紫晶有些不安的询问道。
“没有。”胡启凡扫视她一眼,勉强笑笑,示意她安心。
“那就好。”叶紫晶长嘘口气,靠在椅背上,经过这番厮杀,她元气大伤,精疲力竭,只想赶快回家,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蒙头大睡一觉。
“为什么?”胡启凡扔掉烟头,发动起车的一刻忽然开口。
叶紫晶心头本能地收缩一下,不置可否,她实在想愿再提发生的事情。
“值得吗?紫晶。”湖启凡的语气既惋惜又痛心:“何苦为了那样一个男人毁了自己呢?”
“你听到些什么?”叶紫晶有气无力地反问。
“我听说你为了一个不入流的男人跟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胡启凡不屑一顾地咆哮一句。
“停车!”叶紫晶坐正身体,大喊一声,这个男人和刚才的那个女人一样可恶,一样不分青红皂白,一样不可理喻,一样自以为是。
胡启凡充耳不闻,不仅不停车,反而加大了油门。他受够了她的骄傲、无理,她拒绝他,仅仅为了一个飙车党。
若干年前,她还是一个小女孩时,他就看出了她个性中的野性、不安分。她标新立异、刁钻古怪、乱七八糟,简直是个小太妹……胡启凡从未想过会爱上她。从小他就目标坚定,要出人头地,身居高位,叶紫晶的言行明显不符合他为人处事的原则和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