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刻意躲避起来似的,任凭荆青域怎么找,就是问不出维得的下落。
他到学校询问,才知道她早就办好休学手续了,想找一个和她较好的同学询问她的消息,哪知换来的竟是一句句埋怨的话语。
「维得哪有什么好朋友!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来学校上课的时间,有哪段时间是她自己的?」
「有个紧迫盯人的老板,她哪儿也不能去!」
「每次约她出来喝茶、看电影,她总推说要准备功课。屁啦,夜间部的课业哪有那么重!她根本是不敢违逆你的意思,不敢挑衅你的霸道!」
「你有多霸道,我们可都亲眼见识过。维得只是你请的管家耶!又不是你的女儿或是妹妹,你干嘛那么紧张她?就算是仆人也有自由休息的时间吧?」
大家轮流的批评炮轰,让荆青域更清楚的看到那突显出来的事实——
维得推辞了同侪间的所有活动,一方面的确是惧怕他的火爆,一方面难道不是因为她的心里已有了他,再也容不下其它男人了吗?
她是那么的在乎他呵!
「你们有谁知道她家的地址?」
顿时,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全部一起摇头。
「你指的是她南部老家吗?」
「我知道她上学期和一个高中同学一起住,两人的交情似乎很好。」
「那地址呢?」荆青域急着想知道。
原先大嗓门的女同学被他这么一问,气势立刻削弱,「呃……我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妳喳呼个什么劲?」心急如焚的荆青域,在问不出个所以然后,自然也顾不得礼貌,冲口就是一声怒骂。
「也许你可以去东方酒店问问看,那儿应该还留有她的人事资料才对。」比大家长个几岁的叶知毅,将前后的事情连贯起来,已能瞧出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了。
在这一刻,他承认了自己未战先败的事实,也宣判了自己的单恋至此结束。
「东方酒店?!」
「维得在做管家工作之前,曾在东方酒店和那里顶楼的空中酒吧工作过。」
她在东方酒店任职过?!怎么可能?他可是那儿的常客,为何却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自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为你失心着迷了……
他记起了她所说的这一句话,也记得她说认识他已经有八个多月的时间了,可是对他而言,八个多月的记忆却有六个月是空白的,那么……
荆青域乱如飘飞棉絮的脑袋中,有件事情渐渐明朗了。
「小友,等会儿进去看到盂阿姨的爸爸和妈妈,记得要叫孟爷爷、孟奶奶,懂吗?」
「爸爸,姨在她家吗?」
「我不知道。」荆青域反复调匀呼吸,没有把握的说。
「爸爸……」小友泄气的唤着。
「小友,相信爸爸,爸爸会将姨找回来的。」他要给儿子信心,同时也为自己打气,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她。
「先生……找人吗?」拎着一个椅凳越过门槛,准备到门外乘凉的孟母,有些讶异门口正站着一大一小的男人。
荆青域将手伸至小友的背后,偷偷拉了拉他的衣领,要他开口叫人,自己脸上则堆满礼貌的笑容。
这阵子因为天天送小友上学,和学校老师交谈多了,才知道原来每位女老师都抵挡不住小友的「小帅哥魅力」,所以他决定在此时人尽其才。
「妳是孟奶扔吗?妳好,我叫荆广友,今年七岁,信风小学一年级,他是我爸爸,我们是来找孟阿姨的。」像背书似的,小友不疾不徐的将他们的身分与来意表达清楚。
「啊?!」孟母听得一头雾水,来回看着他们,嘴巴咧得大大的。
这个礼貌周到又讨人喜欢的可爱小男孩,还有这个英俊又年轻得看不出来有个这么大的儿子的男人,竟然是来找他们家维得的?
「啊……你们等我一下!」机械式的转身后,孟母飞也似的跑进家门,过了半晌,她拉了一个中年男人出来。「就是他们啦,他们说要找维得。」
荆青域看到一身黝黑、不苟言笑的孟父,连忙又扯了儿子的后领。
「孟爷爷好。」小友忙不迭的行礼问好。
孟父静静的打量了两人好一会儿,表情深不可测,四周气氛也就这么凝滞着,不安的小友怯懦地贴向父亲,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当所有人都认定孟父要生气时,怎知他却弯身侧头,对着小友露出和蔼的笑容,「好乖,告诉孟爷爷你叫什么名字?」宽大厚实的手掌抚着小友的后脑勺,模样宠溺至极。
「姨都叫我小友。」
「小友啊,很可爱的名字,就像人一样可爱,难怪孟阿姨会那么喜欢你!」
闻言,小友喜出望外的抬头看着孟父,「真的吗?姨有跟孟爷爷说过我?」
「对不起,请问维得——」荆青域捺不住性子,只想知道心爱女人现在人在何处?
孟父不悦的睨了荆青域一眼,然后调头对孟母说道:「妳和他说,我带小友出去走走!」将事情交代给老婆全权处理,他牵着小友步出了偌大的三合院。
打从阿得突然回来,他就知道事情不对劲,她那低潮的情绪与抑郁寡欢的表情,说明了她的心事。
他可以猜到阿得八成是谈恋爱了,却是受了伤才回来的。只是他不知道她喜欢的对象原来已育有一子,但他相信阿得不会胡来,她懂得分寸,不会介入人家的家庭当第三者,所以他可以很放心。
看过教阿得难过失魂的男人后,在对方的眉间瞳仁里,他庆幸这场恋爱不是女儿自己的单恋,只要阿得喜欢,他的观念不古板,十分乐意有个七岁的现成孙子疼。
孟家的门庭前,凭着夫妻二十年来的默契,孟母知道了孟父的意思,请了有可能是未来女婿的荆青域进入屋内坐。
「伯母,维得在家吗?」看着桌上的茶杯,荆青域如坐针毡的左右张望,开门见山问道。
「她不在。」丈母娘看女婿,孟母对荆青域是愈看愈满意。
「她前些时候有回来过吗?」
「嗯,不过两天前又走了。」
「走去哪儿?」荆青域激动的站了起来,差点打翻杯子里的茶水。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上台北去找她的朋友吧!因为她老爸不让她出国——」
「维得要出国!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啊,她这次回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得我好焦急,可是问她又说没什么……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才产生了摩擦,但维得从来不曾这样,突然说要休学、还要求出国,她好象有什么秘密不让我们知道……」想起女儿榜徨又无助的模样,孟母不禁心酸,若不是先生的阻止,她真想答应让女儿出国去散心。
「伯母,能请妳将她台北朋友的地址抄给我吗?我会把她平安接回来的。」东方酒店对离职员工的资料亦很保密,教他无论透过什么管道都查不出来,最后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维得的父母身上。
孟母知道他的惶乱、确定他的在乎,终于安慰的笑了,「那就拜托你了,麻烦你把我们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儿给找回来,让她亲自介绍你给我们两老认识认识。」
第十章
「妳不告诉我妳到日本去做什么,我就不借妳钱。」楚絜没办法接受搬出去两个多月的维得,好不容易回来找她,却是一副落寞的样子。
「小絜……」
「别叫我,妳和影儿一样没心没肺,都是失恋了才会想起还有我这个朋友的存在!」那种一模一样的伤感表情,才见过一次,楚絜就深刻的将它烙在脑海里。
「我……」好友如此的知心,教维得不禁悲从中来,连日来的压抑情绪终于获得解放,彻底让眼泪崩溃奔流,「对不起……」
她的反应更加印证了楚絜的推敲,「我就知道,这两个月来妳一点消息也没有,就是跑去谈恋爱了,是不是?」
维得双肩抽抖不停,她无颜面对好友关心的盘问,只觉得自己好羞愧。
「哭哭哭,哭能解决事情吗?」她的母亲就是只会哭,才会任由爱情被眼泪给冲走。
「小絜,我爱上一个男人了——」
「废话,不用妳说我也知道,瞧妳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有必要为了爱情这么狼狈吗?」楚絜好生气,看着好友一个个为情失魂、为爱失意的样子,她不甘心,为什么男人总能弄得女人那么痛苦?
她气维得活该,眼睛不够雪亮,傻得相信男人裹了糖衣的甜言蜜语,可是却仍禁不住为她而难过,咬着下唇,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我真的爱他,自从在东方酒店见过他后,我知道就是他了,他让我有一见钟情的心动……」
楚絜恍然大悟,「妳那时候离职的原因和他有关?等等,妳不要告诉我,妳之后的管家工作,雇主凑巧也是他?」她想起了好友那时匆促搬家的行径。
维得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妳这样的行为,教我该怎么说妳?」爱情真的值得她如此飞蛾揍火吗?
「小絜,请妳借我一笔钱,我一定得出国——」
「妳究竟出国要做什么?跑到国外去躲避他吗?难道回来后事情就解决了,心情就好转了?妳能不能不要这么鸵鸟心态?而且妳在日本有亲戚朋友吗?人生地不熟的,妳跑那么远干嘛?」
「去那儿生小孩……」维得抽了好大一口气,在她放声大哭前,楚絜听到了这句话。
「妳说什么?!妳怀孕了!」楚絜惊跳起来,「伯父伯母知道吗?」
维得摇头,缠葛心头的无助教她哭得更心慌,「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会逼我拿掉小孩的……小絜,帮我,我要留他下来,这是我仅剩的幸福啊!」只要能留下她和荆青域的结晶,她会学着不再如此渴望让幸福围绕,把爱情的谎言当作是虚幻假象,好埋藏她疲惫的心,埋藏她的孤独。
「该死的!为什么连妳也这样?」她所说出的一字一句教楚絜难以消化,她六神无主的来回走着。「走!我带妳去找那个男人,看他打算怎么处理妳和肚子里的宝宝……」她用力拉了维得起身,怒气冲冲的想去索讨一个交代。
「不要——」维得死抓着沙发扶手,怎么也不肯去,「小絜,不要这样,我求你,不要强迫他来爱我。打从下定决心追求自己的爱恋,我就知道我和他不会有结果,也会很快分手,所以当他没有阻止我走,我毫不考虑就离开了。」
是她错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