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谨之为慕容沣的拒绝而丧气,程信之陷入沉思,而慕容沣却是神色不明的看着窗外,屋内又恢复到如先前死亡一样的静寂。
使劲的戳着手背上那个小小的针孔,慕容沣神色冷然。
自打清醒后,这程谨之就天天到自己这里来报道,说什么探病,帮忙。
自已那大帅父亲真是打的好主意,想让他娶了这程谨之,既可拉拢程副司令,又自认为可以让他收心,一箭双雕,不愧是久经沙场的人物。
只是,他还真以为明远会死在苏济世的手上?又或者说,他认为明远若真死了他慕容沣还会苟活于世。
一声嗤笑——
父亲啊,是您根本不认为这我们之间的爱情不能相互忠贞,还是根本就认为我慕容沣是个见一个便爱一个的风流情种。
自窗边猛的跳上窗台,丝毫不顾及扑面而来的冰冷气息,慕容沣冷笑的看着楼下是一排排整齐站立的士兵,晶亮的瞳眸中是满满的讽刺。 到了大年三十也不放松啊。
他虽说是在医院养病,看楼下那一整溜名为保护的士兵便可知,他那父亲是打算软禁他了。 唯一能帮他的二姐也没有过来看过他,只怕这处境与他相差不了多少。
明远定是被方少陵挟持去了方府,以方少陵对明远的感情,安全自是不用担忧,但是其他的……
一股恐惧自他的心中蔓延开来,慕容沣突然觉的身下这窗台热的过火,让他一刻都呆不住……
猛的转头看向屋中的两人,慕容沣目光有些灼热。
程谨之他是一点都不想沾惹上,所以他的出路就只能放在……
看自犹自沉思的男子,慕容沣敛下眉睑,程信之他自是可以轻易搞定,只不过父亲那边还得有人帮着遮掩一下,找谁帮忙呢……
“今天大年三十,你们还是早点回家过年吧!”自窗台上跳下,慕容沣闭上双眼躺在了病床上。
“四少你不回去过年吗,还是说大帅他……”眼见慕容沣说话,程谨之顿时精神了许多,“要不你去我们家过年吧,我……”
“不用了!”打断了程谨之一连串的话语,慕容沣平静道,“我不用过年!”
没有明远在身边,这年有何好过。
“怎么不用过年呢,四少你……”程谨之还想说话,却被身后的程信之拉住。
朝着自家妹妹摇了摇头,程信之微笑着与慕容沣道别离开了病房。
空旷的走廊,寂静无声。
程信之看着满脸怨愤的自家妹子,有些无奈:“谨之,那慕容沣并不喜欢你,你又何必拿着自己的热脸去受这份气。是不是害怕父亲那边,没关系,我去说……”
“哥!”程谨之猛的拉住了程信之的手,娇俏的面容坚定无比,“并不是因为父亲,我是真的想嫁给慕容沣!”
“妹妹,这慕容沣根本就是个冷酷无情的人,除非他真的喜欢你,否则你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的!”程信之语重心长道,“虽然大帅下了噤口令,但整个承军的将领都知道,这慕容沣回到承州之前就有一个同性的爱人,他如何会喜欢上你,你就清醒清醒吧!”
“他那爱人不是死了么?”程谨之冷笑,“男人喜欢喜欢男人有什么用,又不能生儿育女,怎么可能长久。我有自信,终有一天,我会征服这个男人,让他的心满满的全是我!”
程信之看着自信满满的妹子,不由的苦笑。
这一天会不会来到他自是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心中满满的全是那个慕容沣。 “这承州多少俊杰公子捧着自己的心希望能得到妹妹你的亲睐,你怎么就看上这个慕容沣了呢?”程信之抚额叹道,“就算是那苏二少爷也比这个慕容沣好啊!”
“哥哥你说的没错,苏二少真的很好,温柔体贴,家世也不错。可是……” 程谨之面容不由有些恍惚怅然,转身对自家哥哥迷惘的双眼,声音微微低了几分:“他太美了。你知道吗,那样高贵风华,清雅无双的人,我连站在他身边的勇气都没有。只要往他身边一站我就自惭形秽到无以复加,仿佛就是亵渎了他一般,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这种感觉我很不喜欢,你知道吗,哥哥”
“好吧,不说这些了,这是直军那边传来的信函,给你!”
“肯定是流云寄来的!……我猜的没错,流云请我去东城玩呢。”
……
听着杂乱的脚步渐渐远去,慕容沣冷笑的睁开眼,不知该说外面那两人说话不顾及他这当事人,还是这医院墙壁的声音传递的好。那一句句话语就像在他耳边说的一样,清清楚楚。
哼,还真是不知廉耻的女人。
自枕下拿出一把口琴,那本来冰冷到极致的面容突的缓和了下来,温柔无比。
放在嘴边,一串串音符流泻而出——
这是他离开云台前明远送给他的礼物,到了承州之后,他一有空就会学习怎么吹奏口琴。
至今为止,他会吹奏的只有一首曲子——《彼岸花》。
彼岸花开,一生两梦。
他以前用陶笛吹这首曲子,每次都感觉自己吹出来的不大对。
现在的感觉终于对了,却没想到是如此时刻——
生死徘徊,危机时分。
一向刚毅凌厉的瞳眸渐渐湿润,一滴晶莹的水滴自眼角滴落——
明远,我的明远,你一定要等我,等我!
☆、第五章
寂静的黑夜,星光点点。
遍城的红色,熙熙攘攘的人群,昭示这个夜晚是个热闹喧嚣的夜晚。
而在方府的客院中,优美流畅带着点忧伤的旋律流泻而出,与那喜庆的气氛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寂静而又喧嚣的大年夜,月圆如镜,星光璀璨,依山傍水,白梅绽放的水榭梅林中,苏明远长身而立,闭目吹奏。
《彼岸花》中的那种无奈,那种相思,那种悲伤,他从未感受的如此时此刻这般的透彻,明白。 轻轻划下最后一个音符,苏明远抬头看向那皎洁明月,眼眶瞬间湿润,唇瓣微微抖动,却是没有话语。
阿其的毒解了吗?他恢复了吗?慕容宸有没有对他怎么样?
心中万般疑惑,千般思绪纠结成一团,苏明远只觉得自己满心满腹的全是渴望,渴望着能见到那个意气风发的爱人。
他不想将自己少的可怜的寿命浪费在这无聊的地方之中,他想将他剩余的每分每秒都与阿其形影不离。
他身上所有的地方都在呼叫着要离开这里,去寻找阿其。
这个想法就像点点星火般,瞬间燎原,猛烈的灼烧着苏明远全身的每一寸。
“ 老师——”身后传来了沈家平虚弱的声音,苏明远灼热的情绪猛的一滞,平缓了下来。
“家平你怎么出来了!”几步来到沈家平的身前,扶着他到一旁坐下,苏明远道:“你的身体很虚弱,这天这么凉,小心受寒!”
“老师……对不起!”垂着头,沈家平低声道,“若不是我,老师也不会受方少陵胁迫,我……” “不,家平”苏明远轻声道:“你掉下悬崖,受到冷水侵袭,导致尚未复原的伤口更加严重。若真要道歉的话……” 那双翦水般的瞳眸瞬间的染上点点名为愧疚的光芒,苏明远弯腰郑重道:“家平,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
“不不不,老师!”苏明远如此大礼,年轻的副官敢忙自椅上跳了起来,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老师,你不用这样,我,我才该……”
到最后,他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不停的朝着苏明远鞠躬,惹的苏明远笑出了声。
“好了好了,我们就不要你对不起我道歉什么的了!”将满身是伤的病患推回到屋子中,苏明远拿起一件大衣披在了沈家平的身上,“不管怎么样,先养好伤再说。”
“养伤么?”听他如此话语,沈家平本来清亮的瞳眸有些迷惘,静静的看着自己被白布紧紧包扎的双手,“老师,我的手还能复原吗?”
苏明远微微一怔,目光移到了沈家平的双手之上,向来清澈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忍、一丝游移,转身不敢与沈家平对视,他大声道道:“当然可以复原了,家平你……”
“老师!”突然加重的语调让苏明远的声音猛的停滞。
望着背对自己的苏明远,沈家平的心中突然一片惨然,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双手,“老师,你就不要再隐瞒了,我的手——到底怎么样?”
仰天长叹,苏明远突然有股想要大声叫骂老天的冲动,为了自己,为了阿其,也为了本是神枪手却不得不面临即将丧失双手的命运。 “家平……”
“老师,这么晚了,你一定饿了吧,我去叫人拿点宵夜!”眼见苏明远要开口,沈家平却是脸色一变,随意找了个理由,落荒而逃。
看着那消失在夜色中的人影,苏明远苦笑,家平的双手在寻找洞口那次后就已然剧烈受创,他也是费尽心思才稍稍有些复原。不想之后家平随着他一起掉下了悬崖,双手又受到雪山冰水的冰冻,想要再复原——难啊!
对于一个军人,特别是有神枪手着称的人来说,不能再拿枪上阵是多么悲哀的事情。那等于要了他的命!
苏明远全身都充满了沉重的疲倦感,像被灌了铅块似的,连抬一根小手指,都感到无比困难。
这种无可奈何,想要发狂的感觉,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在祠堂中,他眼睁睁的看着大哥在自己的怀中断气;难道这一次,他双要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本是前途一片光明的大好男儿为此而颓废沮丧吗?
不,不能,怎么能容许这种事情的再度发生! 可是现在的自己根本毫无举手之力,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掐着棱窗的手掌不由的收紧再收紧,苏明远凝着面容,不断的回想着自己之前所学的中医之法,无奈却是毫无收获。
狠狠的一拳砸在雕花的棱窗上,顷刻间窗花迸裂,鲜血遍洒。苏二少却完全没有痛感一般,又是狠狠的一拳。
“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