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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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随智慧-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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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他说两件事情都很重要,相信无论谁做什么都能胜任。两人全都不知如何是好。李开复笑道:“反正总要分开,不如抛硬币来决定。”然后就真的把一枚硬币抛向空中。这种把一个沉重话题化作一场乐事的态度,令两个初出茅庐的学生既惊又喜。3个人在一片笑声中决定,邸烁做“语音”,陈正做“语言”。两者在将来的结合,就将成为微软研究院的“汉语语音识别系统”。
要对“汉语语音识别系统”有个正确了解,我们就要注意到90年代最后两年国内舆论提到的事实:国际商用机器公司1998年在北京推出最新版本“ViaVoice98”。
尽管此项技术在语音识别领域处在领先位置,但却仍未达到成熟的程度,其在一般公众中的宣传价值,也超过了实际应用的价值。如果软件市场真如人们所说是个赌场,那么,国际商用机器公司投出这一“赌注”,与其说是为了商业利益,不如说是为了强占“头筹”。1999年开始的时候,“语音识别”在我们国家的舆论中更加热闹。
《每周电脑报》的文章说:“历经多年研究和挫折之后,过去18个月里面语音识别技术已经达到很高的水平。”329《经济参考报》还宣布,“键盘的终结者”已经出现。
商周在《计算机用户》上说是“百家争‘鸣’”,这有些夸张,但他说的“全面启动”却有充分根据。
计算机专家所谓“语音识别系统”,说白了,就是比尔.盖茨说过的半句话:“让电脑会听,会说。”(另外的半句是“会看,会学习”)不过,还有一个人比比尔.盖茨更早地将语言特性与计算机的功能联系起来。诺姆.乔姆斯基曾经说,人类语言就像一个开关。此人是美国现代语言学领域最有名的一位教授,其基本理论构成了美国语言学的主流。按照他的解释,婴儿的语感是重复的结果。诸如“一头牛”和“一匹马”,其间量词在中国尽人皆知,不用专门教育,更无须复杂的语法规则加以指导,即使3尺孩童,一听也能明白,这里该用“头”,那里该用“匹”。但外国人学来学去总会糊涂。其缘由,概因人的大脑中有着“重复记忆”的能力。这一基本逻辑在计算机科学中的应用,也就是人工智能。它构成了语音识别研究的起点。
就我们所能理解的来看,语言的问题在计算机领域无所不在。乔姆斯基所说的“开关”,与计算机最基本之330“开”与“关”的运行逻辑,在表述上的不谋而合,似乎也就潜在着让计算机来接受人类语言的可能。但是正如我们此前提到的,电脑毕竟不是人脑,所以种种以机械模拟人脑的努力全都毫无结果,惟有李开复以统计学的方法另辟蹊径,终有所成。然而仔细追究起来,其成功的大厦仍然建立在一个最原始的基点上:语感是重复的结果。
“语感”这概念说起来很神秘,实则是可以观察到的。它包含于我们周围无处不在的语言材料中:书籍、文件、报纸、广播、演讲、街谈巷议、电视节目……所有这些,专家们有一个恰当的词汇加以描述,叫做“自然语言”。与此相对的计算机语言,乃是“人工语言”。30年来计算机语音专家所做的全部工作,就是试图在自然语言和人工语言当中建立一个桥梁。
就算不能让机器具有我们人类的七情六欲,至少也该让它既能听懂人话,又能说出人话。但是,平心而论,汉语语音识别的进展,有如汉语的文字输入,一直明显落后于英语。电脑终究是美国人发明的玩意,就算“能听会说”,也是英语优先。幸而电脑并无国籍倾向,也无331民族激情,所以只要中国人在它身上倾注足够的智慧,它也会有足够的耐心来听中国话。只不过,在21世纪将要开始的时候,这一份努力却又由美国人来主持,这情景电脑虽然不在意,但中国人却有点不太好受。
在过去很多年里,微软公司在语音识别的领域并不能说领先。当日李开复在苹果公司向“早安美国”的2000万观众展示他的“小精灵”时,微软连语音识别的研究小组还没有建立起来呢。不过,“小精灵”在苹果“死了”,微软却崛起了一个黄学东小组。黄在语音识别领域取得一系列出色的成果,但这仍属于英文的领域。至于中文语音识别,在我们国家中始终不能振作,直到90年代末期,4大美国公司在北京一起涉足,舆论为之一振,学者趋之若骛。国际商用机器公司声称,他们在这方面的研究已经持续了27年,其技术也的确略胜一筹。余者还有摩托罗拉,已有3年研究中文语音的历史,还有英特尔,也有好几个月了。当李开复在1999年春天启动微软的汉语语音研究时,周围的情势就是这样。他有些着急,但仍旧胸有成竹:微软毕竟多次上演过后发先至的喜剧,这一次期望能够再现。
332打开门,世界前沿原来就在眼前邸烁和陈正1999年春季进入希格玛大厦的时候,对于这些情况并不能完全了解。陈的专业属“人工智能”,邸的专业是分布式计算。两人对于“语音识别”全都是外行。在李开复看来,“人工智能”恰为过去20年计算机领域里的一条失败之途,更与未来语音的进展无关。
他告诉邸、陈二人,他们可以选择自己感兴趣的题目,但不能离开研究院的大框架。邸、陈二人一致表示对李开复的“语音识别”感兴趣。他们从中国的报纸上知道了李开复以往的辉煌,所以希望进入这个领域追随李开复。按照常情,李开复在这个时候既然想要建立语音研究小组,必会想到身边一派竞争情势。他的手下若是没有一批高水准且熟知这一领域的研究员,焉能后来居上?然而他又相信,计算机世界中,人的才智与资历并非总是能够一致,经验常常不是最重要的,甚至有可能成为弘扬智慧的障碍。这道理在他本人已有十几年前卡内基梅隆大学的体会为证。当日两个年轻人的聪慧胜过了15个资深研究者的经验,如今又怎么能说面前这两个年轻人必定不会再现当年的局面?
333接下来的情形,有点像是在学校而不是在研究院或者公司。整个4月份,邸烁和陈正都在阅读李开复的两本书:一本是他的博士论文,另外一本是他后来写的关于语音识别的书。还有李开复指定的另外几十篇论文。
这时候两个人方知什么叫做“世界的眼光”和“世界的前沿”,因为李开复让他们阅读的这些东西,全是过去十几年中世界语音识别研究的经典之作。这情形若是同我们国家大学校园中的研究状况加以比较,不免让人回味。
不少中国学生都有过“直到毕业也没有读过一篇完整的世界水平论文”的经验。就连我们在前面叙述过的“清华园的神奇小子”李劲,也不能例外。所以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国门之外的人究竟做过什么,以及怎样去做。邸烁和陈正却在刚刚开始的时候,便有机会了解世界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事情不仅如此。李开复还觉得有必要开辟一个“两个人的课堂”。“学生”自然就是邸烁和陈正,而“老师”正是他自己。他花了很多时间和两个副研究员谈论书籍和论文的内容,尽可能用简单的方式给他们解释“语音识别”的来龙去脉。邸烁后来回忆道:“他很会讲课,讲334过一次以后,我们再看论文,就很顺利了。”但也有并不顺利的时候,但逢这种时刻,李开复总是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个人,怂恿他们“猜猜看”,然后笑道:“猜错了嘛!”
“这里的气氛真是好,没有一点压抑的感觉。”陈正说,“一个院长、一个很有名的科学家,没有想到他竟能给我们讲课。他真的是一点架子都没有。所以虽然我们经常会出错误,但却并不紧张。”两个“学生”开口闭口叫着“开复”,心里倒是真的把他当成老师了。当李开复在中国的报纸上成为一个“抢人才”的话题时,看来他在研究院里仍是受到尊敬的老板和导师。研究院的气氛既像学校,又像公司,按照通常的习惯,刚刚走出校门的博士们仍然会在嘴上叫“老师”,从其他公司里来的那些人则要称呼“老板”。事实上,李开复既不好“为师”,也不好“为官”,至少他在表面上不喜欢人家总是记得他的身份。他并没有告诉大家怎样称呼他,但奇怪得很,所有人一进来,全都异口同声地叫他“开复”,他也觉得这样的称呼很自然。
邸烁和陈正两个人在这里遇到的可以当作老师又不必称呼“老师”的人,至少还有黄昌宁。黄是研究院年335龄最长者,62岁这一年退休之后,来到研究院主持自然语言小组的研究工作,眼前这些人从年龄上说,差不多都是他的晚辈。不过,当他和这些年轻人在一起说笑的时候,谁也不会想到他在中国学术界乃是属于德高望重的老一辈人。他的名望不是由于他在计算机专业领域的成就,恰恰相反,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在计算机领域里是“半路出家,先天不足”。事实上他是语言学的专家,多年致力于从计算机的视角看语言,在中国的计算语言学界乃是首屈一指的人物。无论是语言学还是计算机学里的人,都会向他提出诸如“从计算角度看语言”之类的问题。黄昌宁总是要花费很多时间来解释:“计算语言学实际上是语言学,是用计算机来研究分析自然语言。”由于他的这种专长,他在国内外一些大学里成了很受欢迎的人。有一次,李开复对黄昌宁说,研究院需要他这样的人,因为“汉字的输入,看来是一个文字问题,但也涉及到语言问题”。仅仅一句话就让两个人彼此沟通。“让我到这里工作的一个原因,是李开复对语音识别的理解。”黄昌宁后来这样说。这情形真有些像王坚经历的重演,又有些像金庸小说中所说的“高手过招”。
336黄昌宁在1999年4月来到希格玛大厦。当邸烁和陈正在计算机方面向李开复不断求教的时候,黄昌宁也成为这两个年轻人在汉语语言方面的指导。下面这些话题,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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