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看已经进入阴影中的他,又瞧了瞧地上的那摊散发着腥臭味道的黑血。虽然她觉得害怕,但眼看他越走越远,她没来由的感到心慌,等到她发现时,长在身下的两条腿早已自动自发地追了上去。
他蹲在池边,洗着手。
站在他身后,她想开口,忽然间又不知该说什么,不禁恼起自己来。
讨厌,平常话明明挺多的,怎么这时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荷花池畔意外的有几株青柳,风一吹,月下的柳枝随风晃荡,更增添几许阴寒的味道。
咬着下雇、轻蹙秀眉,她呆杵着,只觉得自己突然成了哑子。
洗去了手上黑血,他站了起来,一回身就瞧见她,不觉愣了一下。
「呃……那个……」她迟疑的开口,这回总算及时想到该说什么,「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他轻描淡写的,没多看她一眼就绕过她离开。
灵儿急急回身跟上,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可到了这时,她才想起自己根本也不知道问题在哪?有什么能解释的?
瞧着地宽厚的肩背,她莫名觉得有些孤单。爷也常这样冷漠,爷背对她的机会总比面对着她多,但爷是爷……
爷是爷?
不觉中停下脚步,她怔仲地望着他在月下的背影。
爷是爷,那他呢?
心口有股怪怪的悸动,奇异的难受。
她抚着胸口,蹙眉想着,爷是爷,他是他,他不一样,打从见到他起,他总是看着她说话,她不想要这样,这种感觉好难过。
「对不起」没来由地,这句话冲口而出。
前方的他僵了一下,停下脚步。
他回过身,
灵儿瑟缩了下,小脸又浮现迟疑和困惑,好半晌才窘迫地低着头哺喃道:「我……我不知道……」
玄明不动,无言,只是看着她,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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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徨惑不安是从那时开始的,一如爱情的起点。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不了解爱情是什么,不晓得那是她们碰不得的,碰不得的……碰……不得的……
红姊曾说做人比做蛇好,她不懂,真的不懂。
有什么好?什么好?
他又在唤她的名了,好小声、好小声,好似远在天边一般,却执意划破凝结的黑暗,窜入她的耳中。
她捂住耳,沉入更深更深的黑暗之中。
他粗嘎的声音却如影随形地跟着,唤醒她记忆中的一切种种……
讨厌……讨厌……讨厌……
讨厌!
***
想吃他的欲望依然丝毫未减,不过不想将他一口吞了的念头倒是增强许多,一是他帮她取了名字,二是他救了她,三是
她没他厉害!
摸摸嘴里的牙,她想这是它们不再蛇化失利的原因。
在敦煌的那一夜,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所以看见像是和她约好了一般出现在水源处的玄明时,她早已不再惊讶,却万分尴尬。
显然他和她一样,对在沙漠中找水很有一套、而且既然他们都是要入关到中原,那两人每天晚上取水时老是遇到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或者该说,其实自己心底早盼望着能再遇见他,所以在休息时,才早早讨了取水的差事,匆匆跑到水源处来……
不能否认,乍看到他走来时,她的确松了一小口气,因为她现在知道依他那天的身手,他定能清楚察觉周遭一切,他发现她在这里之后,仍没掉头,或许有那么一点原谅她了?虽然她还是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可即使如此,却仍有一堆不明郁气闷在胸口,教人难受得紧。
皱着小小的眉头,她缩起晃荡的双足,整个人缩成一团,抱膝瞧着。
眼看着他蹲下,眼看着他取水,眼看着他起身,她越看越觉得莫名心烦,除了烦,还是烦。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但就是烦,闷闷的烦
生气地将小脸埋在膝头里,她几乎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来。
「下来。」
乍闻他低哑的声音,她僵了一下,虽然早晓得他知道,她还是有种被人抓包的感觉。
从膝头中露出两只乌黑大眼,她闷闷不乐地看着站在树下的他,身体依旧维持原来的姿势。
「下来。」他重复着,朝她伸出手。
她闷不吭声,好半晌才吐出一句,「不要。」
「为什么?」他神色自若、话音平稳,手仍伸着要她下来,好似他前天没有抛下她就走。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仍闷在衣裙中,大眼中透着不自觉的脆弱。
他看了心一紧。那一夜听了她的话,他有些惊愕,震慑地看着她诚实又茫然不安的小脸,他千年来如止水般的心像是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忽然起了波澜,漾出圈圈涟漪。
该离她远一点的。他晓得她的不知道是什么,比她自己还要清楚了解,因为那全在她困惑的小脸上、在她迟疑的行为中表现得一清二楚。
不管是那天晚上,还是现在。
但刻意躲了她几天,他的心仍是杂乱无章,可是就算如此,他还是无法丢下她不管。
当夕阳西下、夜幕低垂,回过神来时,他人早已来到了此处。虽然嗅闻不到她身上那淡得教人察觉不到的清香,他灵敏的知觉仍是感觉得到她的存在,甚至知道她就隐身在这棵千年胡杨树上。
不觉中,人到了胡杨树下,她的碓在,缩在树上的模样像是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被抛下。
她的神情实在教他有些于心不忍,虽然还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但他朝她伸出了手,出乎他自己意料之外,他却不怎么后悔。
定定的看着她那无辜又怨闷的大眼,玄明放缓了脸色,不再要她下来,只温声问道:「上面风景比较好吗?」
明月、清风,树一片后是沙一片,夜晚的沙漠透着孤寂,但满天的星辰却另有一种寂寥的美。
是比较好没错啦,特别是她又坐得满高的,放眼望去起伏的沙丘在月光下倒泛着些许淡淡的苍茫。
灵儿别扭地点点头。
玄明飞身上了树,陪她坐在树上。
她有些惊讶,不自在地往旁缩。
他装没注意到,只望着前方那一片胡杨林说:「沙漠中的民族对这些胡杨树有一种说法,你听过吗?」
她看着他,摇摇头,大半的脸仍埋在衣袖中。
「他们说,胡杨树活着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朽!」
她瞪大了眼,不觉抬头看看自己坐的这棵在树林中最雄伟巨大的林木。
「没错,这树少说千年以上有了。」他扯出一记淡淡的笑,道:「至少我一千年前经过时它就在了。」
哇,比我还大。
她咋舌,两眼滴溜溜的转,忍不住伸手轻轻摸摸那粗糙的树皮。
她充满敬畏的举动让他想起第一次接近绿叶满枝的炎儿,不觉间他发现自己开口说:「很久以前有个人也曾这样做。」
她好奇的转头瞧他,「谁?」
会脱口提到炎儿已让他够惊讶了,但他发现自己仍然回答了她的问题:「一位恩人。」
「你也有恩人?」灵儿小小声的问,大眼明摆着错愕。
他露出一抹苦笑,「活久了,总是会有些恩恩怨怨。」
「你的恩人也救了你一命吗?」
「对。」他望着明月道:「她救了我一命。」
「那他后来有再来看过吗?」
他沉默着,好半晌,才摇头,「没有。」
「咦?为什么?他人呢……发生了什么事?」她越来越好奇,一个问题接着一个。
「她睡着了。」
「啊?睡着了?」灵儿一脸茫然,不懂。
「对。」他神色中有些淡淡的哀伤,「很久以前,她爱上了一个人,但因为一些阴错阳差造成了误会,她等了许多年,为了赎罪,但再见到对方时,那人却无法谅解她,为了求得原谅,她做了一件像事,解开了末炼化的封火水印……伤了元神……」
「伤了元神?!」灵儿吓了*跳,「那不就不会醒了!喂喂喂!那不叫睡着吧?」
「我原也以为如此。」看着她惊愕的表情,他淡然一笑,「但是最近我接到消息,或许有办法可以救她。」
「真的?怎么救?」
「在南蛮的苗族有一处不为人所知的圣地,那里群山环绕,终年云雾不散,其中的山谷里,有一深不见底的碧潭,多年前,她爱上的那个人的部下曾为了救人而收集了七样神器,化解了封印,之后他们将那七样神器投入潭底,七样神器之中,其中有一样是蚩尤的雾球,雾球属阴,能压住她体内的火性,让她恢复神智,重新醒来。」
「哇,好神奇!」她瞪大了眼,满心好奇的再问:「你说的那个蚩尤是上古传说中挑起战争的大妖蚩尤吗?」
他点头,牵动嘴角,「蚩尤其实不是大妖,他有一半是人。他爹是山怪,娘是人。」
「那不就是半妖?」灵儿一听更是好奇到了极点,整个人都凑了上去,「如果他是半妖,怎么那么厉害?」
他闻言有些黯然,「因为他有一半是人,有人心,懂得什么叫情、什么叫义,所以才放不下,所以才变得厉害,不是因为他本身厉害,而是他不得不厉害,环境逼得他必须去保护他的族人,他必须是厉害的,所以在战场上他舍弃人心而为妖、为魔,为了保护需要他保护的人。」
轻叹了口气,玄明道:「战争……其实也不是他挑起的……」
「那为什么会……变成后来那样?」
「在上古时人和妖和神是和平共处的,只是到了后来三界失去了平衡,所以才会引起争端。恃强凌弱,自古以来皆然,当北方有人兴起大一统的口号,就不容许南方安然独处。」
灵儿有听没有懂,蹙眉想了好半天,才迟疑的道:「好……好复杂喔……」
「你不懂没关系,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淡淡一笑,替她拿掉飘落她发上的林叶。
他的大手才伸过来,灵儿小脸蓦然羞红,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好快,忍不住轻颤起来。
「怎么?会冷吗?」看她在打颤,他以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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