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叶淡淡意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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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叶淡淡意绵绵-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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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不成她就是那侥幸漏网之鱼?那愈来愈近的血色刀锋便是上天借他人之手对她做出的最后裁断么?
  在最后关头,她被身后突然出现的臂膀有力地揽入怀中,这才堪堪避开那如劲风一般扫过面颊的刀锋。身后那股劲道之猛,几乎将她拦腰折断。绵竹脑中忽然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看着在保安手中疯狂挣扎的男子,仿佛被他眼中迸射出的仇恨的烈焰摄住了心魂。
  “紫瞳小姐,你没事吧?”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仿佛从天外而来,在绵竹空旷的脑海中显得那么遥不可及。她只是机械地回过脸,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盯了片刻,空洞而涣散的眼神终于渐渐恢复正常。当意识到自己整个身子都偎在他的怀中时,绵竹惊得马上弹开身子,踉跄着退后几步后才尴尬地笑笑,满怀歉意地说:“实在抱歉,我真是吓了一跳……那把刀……哦,对了,真是谢谢您方才出手相救。” 绵竹惊魂甫定,一时间心潮澎湃,说话时竟有些语无伦次。
  “差点忘了,我竟还未自我介绍。”那人抚了抚眼镜含笑说道,仿佛丝毫未觉绵竹的失态,“在下云青,是李督军手下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咱们在德义楼曾见过一面,只是那次时间匆忙,想必紫瞳小姐已记不得了。”他说话的时候嘴角也是微微翘起的,像是总带着和煦的笑,虽然浅淡,却有宁人心神的作用。
  绵竹从余光中瞥到那人已被保安粗鲁地拖走,那恼人的魔障也终于从她眼前彻底消失。一切恢复如常,她嫣然一笑,娇声道:“云公子,这已经是您第二次帮我解了围,紫瞳正不知该如何报答,又岂敢忘记?”
  “哪里,不过举手之劳,紫瞳小姐不必放在心上。”云青笑容依旧,只是那深不可测的眼眸之中无端起了波澜。大约是由于阳光太过炽烈而晃花了眼的缘故吧,云青暗自想道,否则这近在咫尺的俊颜,为何会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似曾相识之感?
  “云公子,您怎么了?”绵竹故作娇羞状怯怯地问道。感受到那灼人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心中刚刚升腾的好感瞬间消失殆尽。看来,这位气质儒雅脱俗的云公子也不过是个只看重皮囊的浅薄之人。
  “没什么,只是在下忽然发现紫瞳小姐的笑容很美,如佳酿美酒,令人心神俱醉。”云青笑得坦荡,说得真诚,丝毫没有亵渎戏谑之意。仿佛他只是在品鉴一幅字画,面对绝伦的作品,忽然冒出些书呆子的迂腐气罢了。
  绵竹听了只一笑了之,并无多言。云青见状,知是自己言语有些冲动冒犯之意,不由得后悔起自己的多嘴,竟把心里所想如实说了出来。
  忽然,身旁又起骚动,二人寻声望去,竟是那两个持刀之人被五花大绑推到了店门前跪着。那个方才险些伤了绵竹的汉子已被揍得面目全非,口中仍不断叫嚣着,好像是在说洋人压榨国人赚取暴利,把他们这些工人逼得走投无路之类的话。保安听了,一脚踢在他的脸上阻止他开口。那汉子仍是不服,吼得越来越响。他喊一句就挨一脚,却混不在意,大有视死如归的悲壮与豪迈。
  云青低声道:“看来此人倒有几分骨气。或许,杀人并非他的本意,只是被生活所迫罢了。”
  “被生活所迫就能胡乱杀人么?”绵竹没有多想便脱口而出,因为这是长存于心的疑惑。
  云青稍显诧异地看向绵竹,见她仍是一副弱不禁风的娇柔模样,猜想大约是因为她心肠太软见不得血腥暴力才会有此疑问,便柔声说道:“杀人固然不对,但若杀的是该杀之人,则是为民除害,是可以被宽恕的。”
  绵竹不再说话,只是冷漠地看着,仿佛只是在欣赏一出荒唐的闹剧。
  一个看起来颇有身份的外国人从洋行中踱了出来,一言不发地走到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身前,忽然转过脸挑衅地环视了一周围观群众,然后在那两头顶各开了一枪。
  两具冰冷的尸体重重地栽倒在地,令人很难相信片刻前那里面还驻留着鲜活的生命。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冷漠的笑容不知不觉爬上绵竹苍白的脸。这便是循环往复的杀戮,而她自己不幸也是其中一环。
  罪恶的现场很快便被清理干净,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只有绵竹和云青两个人突兀地站在原地不动,眼中不约而同流露出压抑与沉重。这样两道孤立于人群中的身影,仿佛是被翻腾的浪花猛烈冲击的礁石一般,寂寞地守着日复一日的潮起潮落,被自身的渺小和无助时刻煎熬着。
  “你在想什么?”绵竹忽然开口打破了二人间的沉默屏障,声音虽低,却并未被周围的喧嚣吞噬,“为什么像个木头人一样愣在这里?我都快被撞翻了。”边说边微微嘟起嘴,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撒娇。
  云青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忽觉玩心大起,便俯身到她耳畔轻轻说道:“看你脸色煞白,我以为你是吓得走不动了,这才留下来陪你一同发呆。”说话间面上已浮现出一副轻佻纨绔的模样,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浪荡公子,流连花丛,恣意纵情。
  这一刻,不止绵竹惊诧地看向他,连他自己也愣住了。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玩笑很失败。看来,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他已不再适合过上从前的生活。
  五年时间,说短不短,却无法抹杀早就篆刻于灵魂上的东西;五年时间,说长不长,却也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成长的足迹。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地有过这样的时刻,见到一个似曾相识的景象,会感慨一声:想当年……
  云青并非例外,所以在见到身上沾满“她”的痕迹的绵竹时,会有些情不自禁地走神。最后,所有的思虑只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没于茫茫人潮之中,早早地结束了这一场突来的追忆。他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冷漠与坚强,再次置身于此,那些往事仍令他难以释怀。
  “其实,没必要追求所谓的完美,一个人还是有些缺点毛病才显得生动。”绵竹对云青微笑着说,像是已经触碰到了他灵魂的深处,“并不美好的回忆也是一样。”与其用无懈可击的笑来遮掩隐藏真实的感受,她更欣赏敢于表露真性情的坦率男人。
  云青含笑不语,虽被看穿心思却丝毫不觉恼怒。问了绵竹去向,他执意要亲自送她到对面去。男子清俊,女子美艳,穿梭于熙攘的人流之间,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仿佛许久之前,他们也曾如这般并肩而行。
  “近日一些工人受到别有用心之人的鼓动,正进行大规模的罢工和游行,情绪极易失控,暴乱事件时有发生,现今九衢城里除了几处租界外其余地方都是一片混乱。你一人出门并不安全,最好有人陪伴。”云青温言道。
  “多谢云公子关心。”绵竹边说边指了指不远处的贾六服装店,“我是同姐姐一起来的,她正在那里与友人叙旧。还有一位司机正候在街口,过会儿他便送我们回去。”
  云青颔首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走到马路对面的时候,绵竹瞥见不远处嫣红的身影,只是匆匆一现便马上被行进的人群遮住。她正想挥手招呼嫣红过来,却听一旁的云青说:“我这护花使者的差事也做得差不多了,今日还有事情要办,恐怕不能继续陪伴紫瞳小姐了。”
  “以后就叫我绵竹吧,我叫你云青,可好?”她笑道,见云青含笑默许,便作势抱拳一揖,粗着嗓子朗声道:“云青兄,后会有期!”说罢连自己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云青注视着这张明艳的笑脸,忽然有了种年轻十岁的感觉。或许,他并不算老,他的春天也不再遥远。默默地说了一声“再会”,待绵竹止住笑时,他已转身投入滚滚人流之中不见踪影。
  “绵竹!”身后突然响起嫣红焦急的声音,“你没事就好,我听说刚才这里有人持刀抢劫,还捅死了好几个人呢!”话音未落,嫣红已来到她的身前。
  “我没事。这里乱得很,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绵竹挽起嫣红的胳膊说道。
  嫣红盯着绵竹的脸看了半晌,忽然高深莫测地笑道:“老实交代,是不是碰上旧情人了?”
  “什么旧情人?”绵竹被问得莫名其妙。
  “别以为姐姐我没看见,刚才同你一起的那位先生是谁呀?”嫣红得意洋洋道,“虽然只瞧到背影,可我只需看上一眼就知道他既体贴又温柔,一直在帮你隔开周围的人群避免碰撞,真是好得没话说。”
  “云公子是位善良的绅士,那些举动是再自然不过的。我们之间并没什么,你不要胡乱猜测。”说话之时,绵竹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他消失的方向。
  嫣红撇撇嘴,忍不住调笑道:“都笑得一脸春情荡漾了,还敢说没什么?”
  经她这么一说,绵竹才恍然发觉自己脸上不知何时已布满了温暖的笑意。
  此刻,三少也在笑,斜着眼看向高高在上的林老爷子,笑得冷冽,冷得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冻结。
  “你还不认错?”林老爷子冷冷地问道,握着竹棒的手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心疼或是动摇,“你怎么不会为自己卑劣的行径感到可耻?我林瑞熙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你问多少遍答案都是一样,我没有错。”话音未落,棒子已狠狠打在挺直的脊背上。“啪”的一声脆响,顿时皮开肉绽,为那纵横交错的累累伤痕又平添了狰狞的一笔。
  三少似是感觉不到疼痛,反而笑得更加灿烂,甚至笑出了声音。
  “真是死性不改,冥顽不灵!”林老爷子似乎打得累了,扔掉鲜血淋漓的竹棒甩袖离去。走时不忘下令不准任何人到三少房内探望,更不准给他吃饭或是疗伤。
  屋门被重重关上,室内变得漆黑一片。三少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扶着墙艰难地走到窗旁,一把扯开落满灰尘的厚重窗幔。盯着被木板钉死的窗子,愤怒得双目圆睁,恨不能滴出血水来。最后,他终于再支持不住,只能虚弱地顺着墙面跌坐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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