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找到他们。‘;
金香打开王横家后院的小脚门,偷偷摸摸的上了山。她看到北山的黑云压了上来,秋风扑面,落叶飘零。她挺着大肚子,去寻找那个山洞。金香两腿酸软,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山洞,透过光线,她看到洞里根本无人,像是没有人来过,心里凉了大半截。地上铺着一层干柴草,她想着以前曾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不觉脸红,嘴里嘀咕:‘;王横啊!你的心好狠呀!为什么不带上我?只顾你自己,把我撇开,可这肚子里还有你的骨肉啊!真的是你的。男人总爱沾花惹草,女人在最需要他的时候,却一走了之。这个世界包括你王横!男人都是些不负责任的走兽。他们一但满足肉欲后,便开使玩损的了,不惜牺牲女人而保全自己。这边养着小姘,那边把你遗弃,海誓山盟早已变成了伪君子的空话,为下一个目标去编织七彩的花环。虚伪的男人啊!你们是一群显示着不同的好,又带着不同程度的坏,在关键的时候,你们是无情无义的东西。柳金香啊!你是好花插在了牛粪上,名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从少女时被那个老犊子玷污了身子后,就远离了男人的世界,大门不出,二门不进。可美貌的脸庞,洁白的玉身,一天天在美丽成熟,像一只仙桃要流出甜水,使男人见了馋涎欲滴。直到有一天,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意中的人,我才把身子给了你,又有了你的骨肉,可现在看来,这一切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秋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一种异常的勇气,使她向着一个山崖爬去。她两眼痴呆,面部肌肉在痉挛,年仅二十五岁的柳金香绝望了。此时,她像一个疯婆子,目无这世间的一切。滚滚的黑云笼罩着山崖上柳金香的身影,古木参天却难语,残花衰草摇曳而无情,松鼠躲进了山洞,鸟儿回了窝,山雨欲来。几滴雨滴凌乱地打在柳金香的身上,她望到群山峻岭一片黛绿,将被雨雾弥漫,山风阵阵,萧瑟有声,冷气逼人。一个绝望的,美丽孕妇的喊声,震撼了山谷:‘;爹!娘!大姨!孩儿随你们去了。‘;山雨瓢泼而下。
当傻狍子领着村人找到柳金香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下午。人们看到了悲惨的一幕,几只饿狼在舔食尸体的残骸,屯人轰走了野狼。金香只剩一付白骨,脸面被咬烂,难以辨认,脑壳下压着女人的长发,肋骨下暴露着一个婴儿的脑骨。大伙惊呆过后,劝着痛哭的傻狍子,把尸骨就地埋了。
山脚下是北塞清河,河水清澈秀美,水中透着残花落叶消亡前珍贵的倩影,水草倔强地伸展它的枝叶,并不在乎这世界还存在着什么。河床底的碎石泥沙沉积,柳根鱼缩水而上,河蟹安静潜藏,草蛇盘踞岸柳,两眼在窥测。
当王大眼珠子得知金香姑娘跳崖身亡的噩耗后,老于事故阴险刁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愁容,他微闭双眼细听人们诉说详情。事后,他终于醒悟:‘;是世俗偏见害了金香姑娘,是屯规家法,人们的闲言碎语逼走了王横。‘;
他下令给金香打了一块石碑,上刻有碑文:烈女殉情,柳金香身孕之墓,一八九六年农历九月十四。
从此以后,那崖,人们叫它‘;殉情崖‘;。
(六)雏鹰展翅
一九0三年二十一岁的王景山已雏鹰展翅,枪显绝技。他如雄鹰高高地盘旋在天空,鸢眼尖刻锐利,不放过任何捕捉的机会,枪声响有物,令父亲大为欢喜。
这年的冬天,大雪封山,又是父子俩猎奇的好时节。父亲骑着罕头在前,王景山骑着青儿在后,王横的两眼在不停地左右观看,寻找动物的足迹,随时准备摘枪猎击,两只猎狗虎皮和花豹欢蹦乱跳地前后奔跑。
深山密林,树上挂满了霜雪,疏疏朗朗的阳光透射到雪地上,一片晶莹刺眼,他们用手挡在额前,望着前面的路。山石,峭壁,靠西北的一面,怪石突兀险恶,斑剥的纹理裂痕清晰,上面很少有积雪覆盖。虽然雄伟壮观,使人望而却步,隆冬里更增添几分寒意。
一只美丽的小松鼠,由于懒惰,入冬前没有准备足够的粮食而出来觅食。它敏捷地爬过一根树干,目标是前面的松果,身后留下了一串很小的脚印。突然间,小松鼠忙又折回,钻进了树洞,在洞门口坚竖两只小耳,两只小圆眼滴溜溜地转,它发现了什么。一只贫乏缺食的灰兔出现,引起了虎皮和花豹的躁动,两只猎犬狂叫着,前后夹击去追那只野兔。野兔发现了劲敌,掉头蹿高,拼尽全力跳跃着向前奔跑。王景山观此情景,打着很响的口哨,想唤回猎犬。两只狗非但不听,越追越猛,速度也愈来愈快。一阵过后,兔子慢下来,虎皮追上去一只前腿按到兔子的胸窝处,还未等下口,花豹紧扑上前一口咬死了灰兔,用嘴叼着跑回来。王景山真切的看到了全过程,下马取过野兔放进猎兜。他用手拍拍花豹和虎皮,两只狗先是‘;哼‘;了一声,然后耀武扬威地向前跑去。王横急行在前,对身后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过了一袋烟的功夫,王横回转头急忙摆手,示意王景山跟上,他发现了野兽的足迹。罕头随着勒紧的缰绳一溜小跑,向左被牵入一片密林。王横凭着经验断定,这是一只狐狸的脚印,刚刚过去不久。他用双腿夹着马肚子,罕头的奔跑速度开始加快,王景山骑的青儿也跟了上来,虎皮和花豹在后面紧紧地追赶。他们穿越密林,翻过一座山岗,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原。那一行兽的小脚印仍清晰可见,两匹骏马在加速飞奔。跑了三里路后,树林已稀少,视野开阔。王横已看到了前面的小红点,在离他们二里地的前方,一只红色的狐狸在奔跑。 王横把枪摘下,揽在胸前,两腿狠狠地夹着马肚子,罕头向前一阵狂搂,王景山骑的青儿和两只猎狗远远地被甩在了后面。追到山脚下,那只红狐狸已感到生命的危机,耗尽全力向山坡跑去。罕头紧追不舍,王横两眼圆瞪,死死地盯着那只狐狸,他的心中理出:‘;我跟了你四年,又出现了,毛都红了。‘;那只狐狸离王横三十步远的时候,不再跑了,靠近一棵树下喘息。王横翻身下马,手提枪支朝狐狸走去。他来到一棵罕见的黑柞树下,准备待发,心想:‘;今天是你的阳寿已到,这张珍贵的毛皮可卖很多银两。‘;眼前的树丫总是搅着他的视线,只见那狐狸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王横的两眼有些模模糊糊。他端起枪绕到树前,眼前一片明亮,那只狐狸没有动。枪响了,那只狐狸‘;哼‘;了一声。与此同时王横只觉山崩地裂,眼前一团漆黑,他栽倒在雪地上。
一只巨大的黑熊从树洞中钻出,一巴掌把王横打翻在地。这一切,王景山清楚地看到了,他举枪瞄准了黑熊。虎皮和花豹看到主人被打倒,几声狂叫向黑熊扑去。虎皮狠掏黑熊的后腿里,花豹蹿起来咬黑熊的前腿,两只猎犬发疯般地去撕咬黑熊。‘;叭‘;地一掌,花豹遭到了重重的一击,‘;哼‘;了一声,躺倒在地。黑熊被虎皮咬得转了一圈,刚要击掌,王景山已看见了黑熊下颏底下的那撮白毛,枪响了,黑熊慢悠悠笨重的倒下了。王景山走近前,看到黑熊的嘴还在张合,并没有绝气,他把枪筒伸进了黑熊的嘴内,扣动了板击,一股黑烟从黑熊两侧的嘴角喷出,铅弹射进了黑熊的脑内。这时,虎皮围着王横在转悠,嘴里‘;嗯嗯‘;的叫着。王景山看到父亲的后脑已深深地塌陷,帽子被打飞到一旁。他把父亲翻过来,是更为吃惊的一幕,父亲的两眼突出外冒,流出来的血都凝了,王横早已气绝身亡。
王景山如梦方醒,扑到父亲的身上号啕大哭,椎心泣血。群山峻岭,茂密的大森林一片昏暗,几只苍鹰高高地定在天空。
虎皮狂叫起来,在很多马腿肚子中穿梭,乱咬乱叫。一声清脆的枪响,虎皮被击倒。这一声枪响,使王景山振作起来,他前后左右一看,一支三十多人的匪马队围住了他,土匪们实枪荷弹,围他一个水泄不通。
‘;哪绺子的?‘;一个土匪问道。
王景山慢慢地站起身,拍打着豹皮上衣的霜雪,没有作回答。他的脑中翻滚着以前发生的事情:‘;每次与父亲下山,要行几百里路,回来最早也得半个月的时间,有时还没有到地方,东西就被抢光。父亲每次遇到险情,总是护住那些珍贵的毛皮,然而遭到的是劫匪们的毒打。他们抢走了虎皮/豹皮/貂皮/狐狸皮/鹿皮/鹿茸/麝香和一些名贵的药材。最后还得在父亲的身上踹几脚,然后骂着离开。‘;王景山憎恨这些干黑道的绿林中人,视他们为仇敌。每次被抢,他心疼父亲,可自己身单力薄,爱莫能助,时常被吓得心惊胆战,流着眼泪。今天又遇到了狗杂种们,使他猛吃一惊。
‘;听到没有?二当家的在问你呢?‘;又一个土匪在喊。
王景山用眼睛瞥了一眼众匪徒,说道:‘;不绺,不溜,看山为生。‘;他说没有入过绺行,以打猎为生。
‘;地上死的是哪位老大?‘;土匪大当家的在问。
‘;那是我的父亲,被黑熊拍死了。‘;说到这儿的王景山眼圈一红,抽泣了两声。 ‘;你老子也死了,跟我们入绺吧!‘;说话的还是那个大当家的,满嘴大黄包牙,响动嗡声嗡气。
王景山心里一阵噁,忍住说道:‘;老父尸骨未寒,还没掩埋,怎可入伙?‘;
‘;大当家的,我看这小子嘴硬,别跟他扯了,抢他个小兔崽子,然后喷了算了!‘;这是最先问话的那个人说的,看来是二当家的。
只见黄包牙一摆手,对众匪徒小声说道:‘;且慢!你们看这小子的浓眉和鼻上端的竖纹,内心情重,义气之人,将来必成大器,是个柱儿,留着他带路,不然,我们全得死在这里。‘;
一个土匪拾来远处的红狐,递给了大当家的。
黄包牙一阵惊喜,粗声粗气地说道:‘;好稀罕的红狐啊!做个围脖满不错的吗!‘;
那个匪徒说:‘;进献给您了,大当家的。‘;
王景山气得心里翻个,脸不敢怒。他在心里盘算:‘;要是让我带路,我就把你们带进大黑嘴峡谷,让你们在那里上西天!‘;聳云山的北面,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