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一艘油轮举行的仪式上转动了阀门,第一批石油就流上岸进入了一家炼油厂。安东尼。本公开地热情宣布6 月18日应该从此成为举国欢庆的一日。私下里他根本不喜欢这个落成仪式。安东尼。本是工党左翼的一个领导人,对国有化有一种热衷而对资本主义、特别是对石油工业为代表的资本主义有一种生来的厌恶,他况且生性极为多疑。他不悦地在他的日记中指出,他被迫参加“完全是国际资本主义和英国保守党权势集团的典型”的公司仪式。而当他转动阀门时,“据说石油上岸了,”他极为怀疑地补充说。
由于安东尼。本在重复政府和石油公司之间的传统斗争上扮演主角,他找到了发泄对石油公司敌意的大得多的口子。北海的储备已经探明,风险大大减少;因此英国政府决定,它像其他许多国家政府一样,也要获得更大份额的租金,并对其“命运”有更大的控制,而且也许是彻底的国有化。“石油公司可以为减少纳税越过国境,比大袋鼠在野狗追逐下可以越过一条篱笆更加容易,”安东尼。本的国务大臣巴洛格勋爵抱怨说。斗争的结果是对石油收入设立特种税,并建立一家新的国营石油公司,即英国国家石油公司。公司这时对政府参股的石油拥有所有权,反映了购买北海产量51%的权利,并且本来准备使它成为国家第一。英国政府为获得更多收入和对北海石油更大控制所开展的大力活动,使得一家石油公司的负责人最后发作,“我认为那些欧佩克国家跟英国之间不再有多少差别。”
在某些方面,英国首相威尔逊也有这样的思想。1975年夏天,在庆祝北海打出第一批石油不过几星期,他正坐在唐宁街10号三楼的书房里抽着烟斗。威尔逊担任首相的任期已是最长的。他由于有一句话值得刻在全世界的所有议会和国会的墙上而对政治理论作出了重大贡献:“在政治生活中,一星期是一个很长的时间。”威尔逊在1964年最初执政时曾许下诺言,要把呆滞的英国引到“技术革命的白热化”,但是这时,在十年以后,石油的开发技术似乎是英国的最佳经济赌注,而不是计算机和宇航空间。正是那个暑天,威尔逊在反复思考英国的石油生产如何能从涓涓细流增加到也许每天二百五十万桶,从而改变英国的经济前景,并肯定影响世界石油力量的平衡。他已经像一个石油国家的首相那样思维。这时候,福特政府正在宣传反对提高油价。“我们有兴趣看到石油价格不下跌太多,”威尔逊说。“如果美国真要把油价拉下去,这里的许多人未必会同意。”
在这一切中间有很大的讽刺意味。威尔逊所住的那个房间是安东尼。艾登二十年前使用过的,当时艾登正为对付苏伊士运河、纳赛尔、民族主义以及对英国的石油供应的威胁而奋力挣扎。1956年所设想的威胁是那么严重,以致文登决定以发动未得逞的攻击形式,对苏伊士运河使用军事力量,这对于结束欧洲在中东的历史作用以及肯定对文登的前程起了很大影响。威尔逊没有遭遇这样的下场。其实,他供认的这一野心却是足以使艾登为之震惊的。作为新兴的石油大国的领导人,威尔逊和蔼地说,他希望到1980年当欧佩克的主席。
“危急关头”
1973年价格冲击的一个奇怪结果是兴起一个新的职业——石油价格预测。在1973年以前,这一职业实际上没有必要。油价的变动是以美分而不是美元计的。许多年来价格没有多少上落,可是1973年以后预测行业欣欣向荣。油价的走势不仅对能源工业而且对于消费者和成千上万的行业(从航空公司、银行到农业合作社),对于国家政府以及对于国际经济都有决定意义。这时候似乎人人都在做预测生意。石油公司在预测,政府在预测,中央银行在预测,国际组织在预测,经纪商行在预测,银行在预测。的确,人们也许会想起美国作曲家和抒情诗人科尔。波特的一个叠句:“鸟儿干,蜜蜂干,甚至有知识的跳蚤也干。”
这种特殊的预测像所有的经济预测一样,是艺术,也是科学。判断和假设支配着预测。而且这种预测很大程度上受进行预测的这个“社会”所影响;因此它也是一种心理学和社会学的现象,反映同辈人的印象以及个人和集体在一个不确定的世界中摸索确定性和共同安逸的方式。最后结果往往是走向共识的强大趋势,即使这种共识每隔几年就改变其调子。
当然,到1978年,在整个石油预测界以及根据这种预测作决定的人中间可以看到这样一种共识:虽然阿拉斯加、墨西哥以及北海合起来,到八十年代初或中期可能给世界市场每天增加六百万桶到七百万桶石油。这种新来源只可望用作一种补充和某种现代的费比乌斯的延缓和推迟,而不是决定性地消除石油短缺以及结帐日的必然到来。因为,大多数预测者一致认为,另一次石油危机在今后十年左右、在八十年代后期出现是非常可能的,那时候,需求将再一次接近可以获得的供应量。结果,用流行的话说,很可能是“能源缺口”,即某种短缺。用经济术语说,任何这种不平衡都将由另一次大涨价来解决,像七十年代初期发生的第二次石油冲击求得解决那样。虽然在种种预测中可以找到一些变异,但是在中心主题上它们是相当一致的,无论预测来源于大石油公司、中央情报局、西方政府、国际机构、独立的著名专家还是欧佩克本身。不仅预测家相信,而且依靠预测制定政策和进行投资并选择自己的行动方针的决策者也相信。
这一共同看法骨子里最重要的一个假设是相信“铁的法则”——那就是在经济增长率同能源和石油使用增长率之间有着一种必然的不可避免的密切关系。如果经济像人们通常认为的每年增长3 %或4 %,石油的需求也将每年增长3 %或4 %。另一种说法是,收入是能源和石油消费的主要因素,而事实正像1976年、1977年、1978年所衡量的似乎证明了这一估计。工业世界的经济增长从严重衰退回升,在这三年中平均达到4。2 %;石油的需求平均也增长大约4 %。这样出现的未来世界的情景是对当时的现状的一种预测:增长的经济将继续要求石油数量的增长。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将使需求增加。节能的未来的影响将减轻。这将为1973年重演准备舞台。
欧佩克长期战略的主要倡导者亚马尼开始背离他一贯提倡的价格稳定的主张,而是改为主张会鼓励节能和发展替代能源的油价定期和小幅度增加的做法。他说,这比普遍预料的使人痛苦的价格涨幅更为可取,带来的动荡也较小。“根据我们自己的研究和我看到的所有可靠的研究报告,”他在1978年说,“有很强烈的迹象表明,在八十年代中期某个时候,如果不是以前的话,将出现石油供应的短缺。……无论我们怎么办,这个日子正在临近。”
亚马尼这番话是表达了石油输入国和输出国知情人士普遍的看法。即使在华盛顿,有些看到石油实际价格是在下降需求是在上升的人,也开始认为较早地实行适度的石油提价,也许可以避免以后有更多的痛苦。危急关头在十年左右内肯定要到来。人们也普遍认为,情况并不说明在近期内油价会有很大的增长。这一看法是根据对经济的观察。政治当然是另一回事。政治从来不是易于纳入处理经济增长率和需求伸缩性的模式的。但是也不能轻视。政治不会允许任何人搞一个长期战略后就舒舒服服万事大吉。
吉米。卡特在三大洲进行激动的旅行,在1977年的最后一天,他从华沙到新德里的途中到达德黑兰。他说他曾问过卡特夫人,她希望在哪里度过除夕,她说六个星期前,国王夫妇访问华盛顿时,卡特夫妇感到很是愉快。然而在他们的选择背后,现实政治的考虑不下于感情因素的考虑。伊朗国王感动了卡特,伊朗国王在走向自由化方面正在迈出相当大的步子,并且在谈论人权。两人之间有了新的谅解。这时卡特比他刚上任时能更好地欣赏伊朗及其领导人的战略作用。伊朗是一个主权国家,对这个地区的稳定不可缺少,他是抗衡苏联在这个地区的势力和野心以及反西方的激进势力的力量和野心的决定性因素。伊朗作为世界上两大石油输出国之一以及地区强国,也是对保障世界石油供应起中枢作用的。
卡特也想对伊朗国王在人权问题上的进步以及在油价问题上改变立场向他表示感谢。油价立场上的变化被视为伊朗国王方面的重大进步,而且总统对国王上次到达白宫南草坪遇到闹事和催泪瓦斯一事感到遗憾和尴尬,他要清除伊朗国内和国外的任何疑虑,而且坚定地强调美国的支持。因此在除夕的宴会上,他起立作了值得纪念的祝酒。他说,“由于国王的伟大领导,伊朗是世界上多事地区的一个稳定安全岛。对陛下,对您的领导,以及对您的人民向您表示的尊敬、钦佩以及爱戴,致以莫大的敬意。”按照这一强烈和有希望的凋子,总统和国王迎接了1978年重要的元旦。
并不是人人都像总统描述的那样看待这一稳定安全岛的。在卡特访问后不久,一家活跃于伊朗的美国独立石油公司的总经理游览了德黑兰后回国。他有一个秘密信息急于要告诉他的一位董事。“伊朗国王,”他说,“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33、石油冲击:大恐慌
吉米。卡特离开伊朗之后一周,德黑兰的一家报纸发表文章,对伊口朗国王的一名势不两立的对手进行粗暴攻击。这位对手是一名年迈的什叶派教士,名叫阿亚图拉。鲁霍拉。霍梅尼,他当时正在伊拉克过流亡生活。这篇文章的作者虽然采用了匿名,但它看来是出自国王政权的一名官员之手。卡特的访问也许加强了国王政府每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