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暗忖,这里的戒备比太子府都严上几分,难怪无人知主人究竟是谁。从车辇中下来,云轩见三位公主身着男子儒衫带着两个二十五、六风韵成熟,姿容不错,淡雅梳妆的妇人,风姿绰约地站在厅门等着他。云轩快步上前,语带尊敬的道:“小弟见过三位姐姐。”婷萱笑道:“小弟你不会怪我们这样把你请过来吧!”瑄芝与悦馨分别抓住云轩的手,道:“进里屋去,姐姐给你介绍几个人。”
此刻,云轩怕若是与众人相见后,就是没完没了,歉意地道:“三位姐姐,你们先给小弟找一间安静的房间,我尚有些事情要向怀民大哥请教。”
婷萱美眸中眼波横流,闪漾出一丝讶异,望向云烯,云烯有些无奈的对着她微微点头。遂侧身吩咐身边的妇人,道:“碧娘劳烦你把云先生和这位公子带到芸香斋。”碧娘似乎非常奇怪,小心谨慎地问道:“大小姐,是芸香斋吗?”瑄芝虽是身着儒衫,但身上的气质却如空山灵雨,淡然若仙,娇笑道:“碧娘,确是芸香斋,若是香芸还在午睡,你去把她叫醒,让她过凤鸣楼来。”悦馨飞快的溜了云轩一眼,语带戏谑的道:“若是她还不肯。就说,有她珍惜之物主人的消息。”
知道香芸小姐平日总把一块丝帕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小心翼翼的用一个玉盒藏好,放置在枕边,碧娘有些为难的道:“三小姐,若如此芸姑娘没有得到消息会气恼,奴婢请您三思。”
思虑顷刻,云轩道:“如此就不要打扰香芸姑娘,姐姐,你们帮我找一处比较空旷平坦之地。”
三位公主眼带赞赏看着自己已经长大的弟弟,瑄芝淡然微笑道:“碧娘就把这位公子带到芸香斋的香萱亭,然后把香芸叫过来。”
碧娘一脸奇怪的神情,闻瑄芝现在已是用命令的语气告诉她,遂不敢多问,对着三位主人,道:“是。二位公子,请。”
“婷萱,我与公子叙完之后立即过来,适才在车中岫之已是知道一些事情,稍后请二小姐详细的与他再说一次。” 云烯道。
三人沿着一条小溪边碎石铺陈的小径前行,小溪清澈见底,偶尔的可以看见几条鲤鱼欢快地游动,鱼虾皆在其中嬉戏,时不时的溅出些水花。一路走来却是草木苁蓉,丝毫不见半分秋意,暗处悠长的呼吸声,依然让云轩觉得警卫森严。穿过几处水榭,过了两座精美别致的小木桥,便到了一处小巧雅致的亭台,台中放有一木质小桌,四张锦凳,桌上已是放好了一壶茶水,亭有一匾书‘香萱亭’,字迹端庄秀美。云轩无暇打量字迹,四处查看一番,此处视野开阔,便于明了是否有人偷听,运足耳力确认远处的人无法听见自己在亭中的交谈后,淡然道:“碧大娘,多谢!你请回吧!”
碧娘见眼前俊朗的青年,自己不知主人身份究竟如何,但在京中繁华之地,从无人敢逆主人凤鳞,连云先生如此器宇不凡之人都要听命于主人,便知主人身份非同小可。自己到柔水阁这些年还未见过三位主人同等一人,主人虽未说出此人身份,但适才这位公子与主人姐弟相称极为亲热,昭显此人身份定是尊贵异常,便道:“奴婢告退,公子您与云先生慢慢聊,此处决少有人叨扰。奴婢还要去叫芸姑娘,恕不奉陪。”
“多谢碧娘!” 云烯道。
见碧娘走远后,云轩道:“怀民兄,请坐。”
云烯也不客气的拉着云轩一同坐下,道:“你我二人此间之语,虽以得陛下与家父应允,但仍是以幼年兄弟之情一叙,出此亭后,愚兄皆不予承认。云轩,你是否是想知道家父与陛下之事?”云轩也恢复小时候对云烯的称呼,道:“大哥还请赐告,小弟的确是不明白为何三大世家对云家无半分猜疑。”
云烯眼眸中的温度,越来越挚热,目光更加柔和,面容上沉浸着眷恋与喜悦之色,温和道:“若说此事就要从愚兄醉酒青楼之事说起。那年是天瑞八年二月,当日为兄尚未满十九之龄,婷萱也是还未到十四,兄与汝姐已是两情相悦,心心相印。但却是对我们的婚约充满担忧,盖因当时四大世家与陛下权势之争,弄得我们都不知如何面对双方家中长辈。一日,兄责问家父,陛下乃是有为圣君,为何与其余三家联手发难于陛下?当时陛下与家父绸缪对北燕国土用蚕食之法,正遇瓶颈,心中烦闷,喝骂愚兄言,乳臭未干之儿,不知天高地厚,国家之事焉能由汝黄口小儿之语而定,然后,罚兄在家面壁三日。三日之中兄愈想愈气,心中十分烦恼,怨家父不识陛下之英明。”
清峻的脸庞,荡漾出喜悦,漆黑深沉的眸子,飘出丝丝的甜意与愧疚,云烯已经完全融入到当时之境,口中带着如梦般的呓语道:“兄少不更事,随意的找了一家青楼的小独院,纵酒寻歌,终日流连,想要借此要挟家父。而婷萱却放下公主之尊,乔装改扮,日日都到独院之中陪愚兄,好生安慰。愚兄整日狂歌哭笑,颓废不堪,惶惶度日。婷萱丝毫不计兄衣着污秽邋遢,软语安慰,体贴服侍。兄不忍见日后两家残杀,反目成仇,按下心中悲痛,要把婷萱赶走,免得她在陛下与云家之间为难。婷萱美眸淡淡的看了愚兄一眼,犹至不离不弃,决然道,婷萱自明事以来就知自己的夫君乃是一位顶天立地的伟丈夫,何事能难倒他。这些不过是小事,难道就要把婷萱赶走不成?尚且事情未到无可挽回之地,夫妻同心,定能有回天之力。兄赤然,便在独院内苦读兵法治国韬略,想要找出解决两家之事的方法。半月之后,钱公公终于发现婷萱着儒衫出没于青楼之中,令‘影营’细探究竟为何,明了后就把此事禀告陛下。翌日夜晚,陛下就差人密召兄与婷萱入宫,并告之云家与陛下之事。我们听后,不顾陛下与世间俗礼,相拥喜泣。三日后便买下那家青楼,把小院做为我们当日之记,余者皆用于与众人嬉戏游玩,这便是兄买下此地的初衷。”云轩仔细的听着每一个字,也为他们的深情感叹,默默地等着云烯继续说下去。
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云烯从刚才的情景中脱出,接着说:“陛下初闻婷萱在青楼照顾愚兄,连夜密召家父商议此事,决定先把陛下幼年时曾救家父一命,先告诉我们这些晚辈,以安抚我们几个晚辈。陛下与家父还决定告诉愚兄,关于云家与皇室间一些绝密之事,原来云家第一代家主与我北汉开国高祖乃是同父异母兄弟,两位老祖宗皆以恢复九州一统,造福于黎民百姓为己任,穷其一身并无所成。年老之时,怕后世子孙不孝葬送北汉江山,约定云家只要不谋反便是无罪,暗中全力辅佐皇帝,牵制其他世家发展,待时机成熟时一统九州,还朗朗乾坤于百姓。云家财富能有国库之两成,这都离不开诸位先王的支持。随后云家就依此为念,教育子弟。这么多年来,皇家与云家都无十分杰出的子弟,直到陛下与家父的出现。当日,家祖在陛下登基之日就传家主之位给家父,并告知此事。于是,家父认为时机已是成熟,求得家祖同意,对家中凡是不思祖训,贪权夺利之族人,六个月内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清洗,同时组建‘卫营’与陛下同掌。”
云烯面容滑过一丝苦笑,似乎在想象当时云家内部清洗是如何惨烈,多少庭台已是人去楼空,鲜血遍布整个云家每处,道:“那年兄未满十一,既是陛下继位元年,家中族叔十有三四者都是贪图享乐之人,家父告诉愚兄,他们多是到外地做生意去了。此时陛下才告诉愚兄真相,我那些族叔不是被处死,就是被关在地牢,不见天日。云家也因此损失了许多人手与生意,经过一年多才恢复元气,至此云家有如铁桶一般,再无人能插进一丝一毫。我与婷萱初闻此事,整个人都惊呆了,好一会才醒过来,相拥而泣。半晌,才回过神问陛下,为何才告诉我们。陛下见我们的事情解决了,心情大好,告知此事原是每位帝王与云家家主才能知道,陛下与家父决定把事情告诉愚兄与婷萱,已是违了祖宗之言。我们惶恐的给陛下磕头请罪,陛下亲手扶起我们,龙目中都是慈爱与关怀。淡淡道,规矩都是人定,自然也是让人去改,要我们不以这些为念,高兴些,万事有二老他们担着。”云轩听得目瞪口呆,明白此中原是有那么多的曲折,终于恍然,对两位长者的手段佩服万分,第一次知道权力相争的血腥。
清峻的玉面上,浮印出对世宗的感激与崇敬,心念忽然一闪,云烯有些奇怪的自语道:“自前些日子你醒后,陛下与家父为何忽然让你早朝时旁听,而且,前晚家父让为兄找机会告诉你此事,原来陛下是打算在你十八岁时方才告诉的……”声音越说越小,收口之时最后两句只见嘴唇蠕动,不闻其声。他硕长的身躯大震,目露精芒,顷刻便闭上双眸,用尽所有的心神平复心情,刚才云烯已是猜测出世宗命不久已之事。
仍然低着头,想着云家之事与怀民、婷萱的感情纠葛,没有察觉到云烯异样的云轩,只是感到忽然没有声音,顺口道:“大哥,你说父皇为何让我在一旁聆听。”
端起茶杯,云烯抿了一口茶,心如电闪,飞快的找到一条借口,笑道:“想是您性子温和,为让您早日对朝中大臣有所了解,能改改性情。没想到才十多日光景,您自己就能想到,探究云家为何能这般。好了,殿下想知道都已知道,等会到凤鸣楼,麻烦您给愚兄说两句好话,要不今天为兄我可要难过了。”
“二姐和三姐知道云家的事情吗?” 云轩却问道。
点点头,云烯道:“几日后见兄与婷萱不再为婚事烦忧,得陛下与家父应允,已告诉她们。”
“大哥,你与大姐感情甚笃,为何让我说两句好话?” 云轩道。
给了云轩一个我服了你的眼神,云烯一字一顿的道:“殿下,你、姐、夫、我、云、怀、民,奉昭阳公主旨意,散朝后,即刻将您请到柔水阁,不得向您透露半分,关于柔水阁与三位公主之事,您、说、小、的、我,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