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性』》这部著作,在波伏瓦一生的创作历程中,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这部著作是波伏瓦思想体系成熟时期的产物,是她这一时期存在主义哲学思想的结晶。从1943年至1949年,波伏瓦的思想观念有了重大的转变。她放弃了战前一贯坚持的个人主义、无『政府』主义思想,而彻底转向了存在主义。她坚持存在主义的干预、介入思想,呼吁作家要有社会责任感。正是这种思想上的转变,才引发了她对社会问题的深入思考和探索,激发了她欲解答困扰『妇』女自身诸种问题的热望,促成了她这部关系『妇』女自身命运、反映『妇』女切身问题、涉及『妇』女自我解放的划时代巨著的问世。也正是这部巨著奠定了西蒙娜·德·波伏瓦在法国思想界的地位。自这部著作发表后,在法国公众心目中,波伏瓦不再是萨特的“小伙伴”、“追随者”,而是著名的哲学者、思想者,是西方女权主义运动的先驱。更加之她本人的身体力行,与萨特一起,创立了一种新型的爱情形式,因此,她被视为西方『妇』女个『性』解放的楷模。
波伏瓦的论著《第二『性』》于1949年在法国出版时,虽曾轰动一时,但又旋遭查禁。当时的舆论界因对它褒贬不一而大加争论,但终于是责多于赞。而该书于1953年被译成英文,在美国出版后,则再次引起了轰动,成为了最抢手的畅销书。此书对当时美国掀起的『妇』女解放运动产生了重大影响,被称之为“有史以来讨论女人的最健全、最理智、最充满智慧的一本书”,甚至被美国女权主义者尊称为西方『妇』女的“圣经”。同样,这本书在美国也被公认为是促使西方『妇』女女『性』意识觉醒的启蒙作品。自从《第二『性』》被译成多国文字后,西蒙娜·德·波伏瓦成为了拥有最多读者的女『性』作家。该书在西方世界所引起的震动和反响,不亚于一场战争和革命。该书在观念上向西方以男『性』为中心的世界的传统道德提出了挑战,为西方『妇』女解放运动指明了方向。
《第二『性』》发表后,波伏瓦从1949年开始着手撰写她的小说《名士风流》。这部小说从构思、完成到出版,历经5年。该书发表于1954年10月,两个月后获得当年的龚古尔文学大奖。
在波伏瓦创作《名士风流》期间,法国存在主义阵营内部因政见不统一,出现了分歧。从1945年以来,法国存在主义文学组织,一直以《现代》杂志为论坛,宣传存在主义哲学观点、主张。《现代》杂志的创办人是萨特和莫里斯·梅洛·蓬蒂,阿尔贝·加缪是后来才加盟的。1951年,由于政治上的分歧,《现代》杂志的编委会内部出现了矛盾、分歧。萨特在这一时期与法共关系密切,他自称是『共产』党的同路人。他在冷战期间,站在『共产』党一边,认为“『共产』党是工人阶级意识确切而必要的体现”。而加缪在这一时期则对法共以及苏联的斯大林主义有自己不同的看法。他的这一时期创作的作品《反抗者》因遭到了萨特的否定,继而引发了加缪与萨特之间的论战。这一论战的结果就是使这个延续了七年之久的友谊宣告破裂。这样,分裂在两位存在主义领袖之间发生了,而这种分裂又是政治分歧造成的。加缪曾指责萨特总是把自己的坐椅放在了顺乎历史前进的方向。而萨特则谴责他宣传暴力专政,指责加缪是一个资产者、自由派思想家。但无论如何,他们的分裂标志着法国存在主义文学运动的趋于衰落。
从1949年至1954年,波伏瓦的个人生活时而落入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困地,时而又出现了柳岸花明又一村的转机。1950年,美国作家纳尔逊·阿格林与波伏瓦结束了三年的异国之恋。这次情感经历,一度曾使波伏瓦陷入了悲伤痛苦之中。她无法忘怀这段经历,并把它写入了小说《名士风流》中。1952年,一直与萨特分居的波伏瓦开始与《现代》杂志的新撰稿人克洛德·朗兹曼交往。这一年,44岁的波伏瓦与比她小17岁的克洛德·朗兹曼开始了同居生活。在她的心目中,朗兹曼又占据了重要位置。在这段新恋情中,波伏瓦也曾担心过这会不会对萨特有所影响。但事实证明,萨特能够正视他们契约式的爱情。萨特在这段时期,正全身心地忙于他的社会事务。而波伏瓦则渐渐地对那些吸引萨特的政治活动失去了兴趣。她把主要精力又放在写作上,每天平均写作七个小时。
《名士风流》一书就写于存在主义组织内部出现分裂,波伏瓦本人的生活又出现新的转机期间。由于波伏瓦自始至终都参予了存在主义运动的全过程,自然对《现代》杂志编委们之间的分歧感到遗憾。于是她决定要在《名士风流》一书中,将《现代》杂志的团体,以及该杂志的经历,把她与美国小说家纳尔逊·阿格林之间的爱情,都写入作品中。
《名士风流》一书,在波伏瓦一生的创作中的确占据着重要地位。它代表着波伏瓦小说创作的最高成就,是一部引人注目的作品。与其以往小说所不同的是,这部作品重点反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法国一部分“左翼”知识分子精英的精神危机,揭示了他们在面临“说真话”与“干革命”这一抉择问题上的矛盾心理。这部小说无论在题材上、内容上,还是在表现方法上,都与《女客》、《人总是要死的》都有所不同。《女客》主要是自传『性』小说,细致地描写了波伏瓦与萨特、奥尔加之间的“三重奏”生活。而《人总是要死的》则偏重表现哲理『性』的思考。只有《名士风流》既有自传成分,又有对存在主义运动内部分裂的反思,但更多地反映了二战之后,西方左翼知识分子在面对世界向何处去,西方知识分子应如何选择他们的道路问题上的思考和精神探索。因此,从这部小说中可以看出,在50年代里,波伏瓦对于发生于她身边的各种政治事件、各种意识形态方面的变化,表现出了一种高度的关注和介入、干预意识。
如果说《名士风流》是以波伏瓦在二战后至1952年的生活经历为题材的话,那么小说中的一些人物就可以在现实生活中找到相应的原型。在小说中,亨利是以阿尔贝·加缪为原型来塑造的。小说描写了亨利创办《希望报》的经过,以及他所遇到的来自左派和右派压力的夹击。小说中,亨利与法国左派运动组织的发起人,他的盟友罗贝尔之间发生了矛盾。他们曾在巴黎沦陷时期就携手从事地下抵抗运动,战后又共同参予一些社会政治活动,属于同一派别。但随着社会生活的变幻,两人的政治分歧逐渐加大,最后被迫分道扬镳,亨利则被左派运动组织开除。小说中罗贝尔的原型就是萨特。他作为一个想有所作为的左翼知识分子,在战争中就有非凡的表现,成为地下抵抗运动的领导人。战后他认为拯救西方社会,只能依靠集体的力量,因而倾向社会主义,站在苏联一边。在现实中,他也同样遭到了右派的攻击和左派的怀疑。最后他所领导的新左派运动,因得不到盟友的支持而失败。罗贝尔在其社会主义理想宣告破灭后,曾感叹道:“今天在法国,一个知识分子是无所作为的,我们想独立于两个阵营之外,其实却无能为力。”但他仍不会放弃自己的努力和行动。小说中通过亨利的经历,真实地反映了法国存在主义《现代》刊物的创办经过及存在主义文学组织内部政治分歧的过程。而通过罗贝尔的经历则深刻表现了法国左翼知识分子的精神探索过程,同时也宣扬了法国存在主义领袖人物萨特一些积极的政治主张。小说中心理医生安娜和美国作家刘易斯则是根据波伏瓦自己和她的异国情侣纳尔逊·阿格林为原型构思的。在小说中,安娜与刘易斯的爱情故事虽然描写得生动感人,但在整部小说中,终归只是一个『插』曲,是一个次要的情节。因此,这部小说的社会意义是显而易见的。《名士风流》在1954年10月出版后,《法兰西文学报》立即作出反映,对该作品及时给予了肯定。同年12月,该书荣获了龚古尔文学大奖。这次获奖对波伏瓦意义非同一般,它终于使西蒙娜·德·波伏瓦跻身于法国20世纪当代名作家的行列。这是这一荣誉给予她的最高承认。
自1949年6月《第二『性』》的发表至1954年12月,波伏瓦因《名士风流》而第一次获龚古尔文学奖,在短短的5年中,波伏瓦的社会影响和声誉与日俱增。这是她一生的鼎峰时期。而这一时期,她无论是在思想上,还是在创作上,都逐渐摆脱了受萨特的影响。在思想上,她表现出了女『性』学者那种特有的对一些社会重大问题的纤细、敏锐的认识,表现出了她能抓住与自身有关的社会热点问题,并在这方面开拓其小题大做式的探索。而在创作上,她已跳出了原来的框框,扩大了自己的视野。这一时期,她已一改以往的内心体验式的创作风格,开始了积极地把握时代脉搏,及时反映社会现实问题的写实派创作。在思想和文学领域里,她都走出了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子。
这一时期,她与萨特仍保持着相互的信任和坦诚。他们的合作,他们的事业越来越联系在一起而更加地熔融难分。他们契约式的爱情又经受了几度风霜雪雨的考验。在情感的历程上,他们始终保持着各自的自由和独立。回首当年方觉这独立的来之不易,这其中凝有多少忧愁、疑『惑』和伤痛,又溶有多少嘲讽、谩骂和围攻。但波伏瓦按照自己的选择走过了,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着。她拥有了自己独立的人格,确立了成熟女人的强烈的自我意识。她不论在事业上、情感上,还是在生活上,已不再依附于任何人,她不再是他人的影子,她就是她自己——西蒙娜·德·波伏瓦。
世界历史名人丛书:西蒙娜 德 波伏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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