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康文集》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石康文集- 第7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现在越来越感到,阿比西尼亚人的传说和历史事实之间的鸿沟正在迅速合拢:基督诞生前500年,毕竟只是所罗门死后的400年。看来,越来越可能出现一种情况:《旧约》时代初期,法拉沙人的犹太教就已经进入了埃塞俄比亚——而这正像《国王的光荣》和法拉沙人自己一贯宣称的那样。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其含义就十分明显了:退一万步说,门涅利克把约柜拐到埃塞俄比亚,这个故事值得我们以更为严肃的态度去看待,而不该以学术界迄今所允许的态度去看待。
  在19世纪另一位传教士的叙述里,我找到了支持上述见解的进一步证据。那位传教士名叫亨利·亚伦·斯特恩,他本人就是一个改信基督教的德国犹太人。他曾和弗莱德一起在埃塞俄比亚工作和旅行,并于1862年发表了自己的著作《漫游在阿比西尼亚的法拉沙人中间》。
  我阅读这部长达300页的著作时,渐渐对它的作者产生了一种厌恶。在我看来,他是个傲慢自大、残忍狂妄的劝人改教者,丝毫不尊重其传教对象的文化及传统。同时在总体上,我觉得他对法拉沙人的宗教和生活方式的描述也显得十分肤浅。这样一来,这本书读到一半的时候,我已经完全不耐烦了。
  后来,我在这本书的第288页偶然看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斯特恩先用一段很长的话,论述了法拉沙人当中绝对禁止〃与其他部族或信仰不同者通婚〃,然后描述了埃塞俄比亚的犹太人如何忠于摩西的律法,〃它们……是一些守则,根据这些守则,他们形成了自己的崇拜〃,然后他说:
  在中部非洲听说犹太人的祭坛和赎罪献祭,这显得很奇特……(然而),每个崇拜地的后部都有一小块场地,场地中央有一块巨石。潘祭的动物就在这个粗劣的祭坛上被宰杀,而其他一切献祭仪式也在此举行。
  我对犹太教的一般了解在这个阶段至少可以说是非常有限的,尽管如此,我还是清楚地知道到一点:现代的犹太人已经不再以动物献祭了。我不知道在20世纪末法拉沙人当中是否还存在这种古风,但是,斯特恩的描述却很清楚地表明:130年以前,这种风俗曾经十分盛行。
  这位德国传教士继续描述这个献祭仪式空场,然后评论道:
  这个圣所守卫不严,很难防止不法的侵扰……不懂法拉沙人习俗的陌生人若是冒险地过于接近这个禁地,便会遭到不幸……有一天,我险些犯下了这个不可饶恕的罪过。那天将近正午的时候,天气非常闷热,我们经过几个小时令人筋疲力尽的跋涉,来到了法拉沙人的一个村子。我急于休息一会儿,就想去找个凉爽清静的地方。在一片隔离出来的草地中央,我偶然看见一块光滑的石头,仿佛是好心人放在那里的,为的是让疲惫者在那里独坐休息。我用长矛很容易地拨开了带荆棘的栅栏,正要坐到那块平坦的石头后面,突然听见了一阵愤怒的声音……这使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于是我连忙退了回来。
  我暗自希望斯特恩会因为擅闯圣所而受到应有惩罚。但同时,我也禁不住对他心生感激,因为他使我注意到了法拉沙人献燔祭的方式。这条线索很值得跟踪下去,因为它可能提供另一条线索,指出埃塞俄比亚的犹太人与其宗教主体人群分离的日期。
  我做出了相当大的努力,去研究《旧约》时代犹太人的燔祭仪式这个晦涩课题。
  从学术资料的迷雾中最终呈现出来的那幅图景说明:燔祭是一种不断演化的习俗,起初只是一种对上帝的简单供奉,任何人(僧俗均可)在任何设有当地圣所的地方都可以举行。但是,公元前1250年犹太人逃出埃及之后,这种相对不太规则的状况就开始有了转变。希伯来人在西奈荒野流浪期间制造了约柜,并把它罩在一个可以携带的帐篷(或叫〃会幕〃,tabernate,即可携带的神龛)下面。从此以后,所有的献祭都在这个会幕的门前举行,任何违背这条新律者都将受到被驱逐的惩罚:
  凡以色列家中的人……献燔祭或是平安祭,若不带到会幕门口献给耶和华,那人必从民中剪除。(见《旧约·利未记》第17章第8…9节——译者注)
  但我了解到,这条禁令其实并不像听上去那么绝对。这条律令的要点,并不是要无条件地禁止一切在本地圣所举行的燔祭,而是要确保燔祭只在作为中心的民族祭祀地(如果存在这种地方的话)进行。在荒野上,罩着约柜的会幕就是这样的祭祀中心。
  后来,从大约公元前1200年到公元前1000年,在以色列的夏伊洛建造了民族的祭祀圣所,它就成了新的燔祭中心。不过,有意义的是,在几个政治动荡时期,夏伊洛曾被放弃。在这些时期中,希伯来人被再度允许在本地圣所进行燔祭。
  到公元前950年前后,耶路撒冷的所罗门圣殿作为民族宗教中心的地位,已经超过了夏伊洛。然而,有证据表明,许多本地进行的燔祭还是时时出现,在那些远离耶路撒冷居住的犹太人当中,尤其如此。实际上,直到约西亚国王时期(公元前640年一公元前609年),才开始严格贯彻一条总禁令,禁止在圣殿以外举行一切形式的潘祭。
  这条禁令实施得极为严格,以至于在公元前587年尼布甲尼撒摧毁那座圣殿后的10年里,犹太人都似乎没有打算在其他地方进行燔祭。在没有了民族祭祀中心的情况下,恢复在本地圣所潘祭的早期传统,这种打算似乎被无可挽回地放弃了。很简单,没有了圣殿,便没有了燔祭。
  犹太人结束了在巴比伦的流亡以后,便在耶路撒冷建起了第二座圣殿,在它的区域内又恢复了燔祭的传统,同时,本地圣所的燔祭活动再次被严禁,禁令似乎得到了严格的服从。
  这种仅在民族祭祀中心举行燔祭的制度,从公元前520年第二座圣殿建成后被确立下来,直到公元70年第二座圣殿被罗马皇帝提图斯夷为平地为止。犹太人再没有建造第三座圣殿的打算了,只有一批批信奉千禧年的人群怀着梦想,企盼着〃救世主再度临世〃的梦想成真。结果,从公元70年起,犹太人就禁止了在其他地点进行的燔祭。法拉沙人是这条禁律的惟一例外。
  不仅如此,斯特恩的叙述还指出:19世纪他在法拉沙人当中传教时,他们在自己的所有圣所举行燔祭活动。经过一些深入考察,我证实了一点:这个传统非常强大,乃至今天大多数法拉沙人的群体都一直在举行燔祭仪式,尽管他们日益面临着现代犹太人的祭祀活动。
  考虑到这个事实,我明白了对此可能做出多种解释。但最明显、最具吸引力的解释,却是一种最简单的解释——因而也最有可能是正确的解释。我在自己的笔记里写道:
  今天法拉沙人的祖先改信犹太教,想必还是在允许在远离民族祭祀中心的本地圣所举行燔祭的时代。这就是说,他们是在约西亚国王颁布禁令之前改信犹太教的,那个时间不会晚于公元前7世纪,甚至可能更早。
  假设,所罗门圣殿建成(公元前10世纪中期)后、约西亚国王(公元前7世纪中期)以前的某个时期,一批犹太人从以色列迁移并定居在了埃塞俄比亚。他们建立了本地的圣所祭坛,在那里向他们的上帝献燔祭,并开始改信了该国居民的宗教。最初他们也许还维持着和自己故乡的联系。但故乡相距遥遥,因此,可以做出一个合理的推断:他们最终成了完全孤立的群体。因此,他们并没有受到一次次神学思想巨变的影响,那些巨变发生在以后几个世纪的犹太人世界里。
  因此,法拉沙人才成了惟一仍在实行燔祭的犹太人。他们就像被凝固在琥珀里的苍蝇,落入了时间的扭曲之中,成了现存真正的第一圣殿犹太教最后一批信奉者。
  到此为止,一切全都顺理成章。然而问题是:一群犹太人为什么要从以色列迁移到埃塞俄比亚这么遥远的地方呢?我们说的是公元前10世纪到公元前7世纪发生的事情,不是发生在有喷气飞机的现代。那次迁移必定有某种极为强烈的动机,它会是什么呢?
  答案是:《国王的光荣》无疑说明了这个动机是什么。
  它说,这些移民都是以色列人长子中最先出生的那批人,他们陪同门涅利克来到埃塞俄比亚,和他一起守护约柜,而那是他们从耶路撒冷圣殿里扔来的。
  衰微与败落
  如果《国王的光荣》里对犹太教进入埃塞俄比亚的叙述是真的,那么,我想我就有希望在历史年表中找到证据,去证实一点:在埃塞俄比亚历史上,犹太人的信仰的地位曾一度比今天重要得多。如果这种信仰最初和门涅利克一世这样的王族有关,那必定更有意义。
  不仅如此,我还记得,我的老友理查德·播克赫斯特曾对我提到过一件事,它与这条考察线索有关。1983年我们一起工作时,他曾告诉我说,法拉沙人在历史上曾经是个繁荣强大的部族,并且拥有自己的国王。
  因此,我又给亚的斯亚贝巴的理查德打了一个电话,问他能否为我推荐一些可能记载法拉沙人衰微与败落的资料。
  他向我推荐了一本书,而我对它的内容略有所知。这本书名叫《1768…1773年寻找尼罗河源头之旅》,其作者是苏格兰探险家,金奈德的詹姆斯·布鲁斯。
  潘克赫斯特还建议我去查阅中世纪以来埃塞俄比亚几个王朝的〃宫廷年表〃。他说,这些文献记载了基督教徒和犹太人之间的一系列战争,因而可能会使我感兴趣。他还说:〃除了这些资料以外,我就不知道你能从哪里得到你需要的信息了。困难在于,在布鲁斯以前,没有任何关于法拉沙人的深入记载。〃
  我不久就发现,金奈德的詹姆斯·布鲁斯多少算是个谜一样的人物。他出身于顽固的长老会派占主导的斯特灵(苏格兰中部的一个郡——译者注)家族,属于小贵族,继承了足够的遗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