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赏你。倘或这里短了什么,你琏二爷事多,那里人杂,你只管去回我。我们弟兄,不比别人。”鲍二答应道:“是。小的知道。若小的不尽心,除非不要这脑袋了。”贾珍点头说:“要你知道。”当下四人一处吃酒。尤二姐知局,便邀他母亲说:“我怪怕的,妈同我到那边走走来。”尤老也会意,便真个同他出来,只剩小丫头们。贾珍便和三姐挨肩擦脸,百般轻薄起来。小丫头子们看不过,也都躲了出去,凭他两个自在取乐,不知作些什么勾当。跟的两个小厮都在厨下和鲍二爷饮酒。鲍二女人上灶。忽见两个丫头也走了来嘲笑,要吃酒。鲍二因说:“姐儿们不在上头伏侍,也偷来了。一时叫起来没人,又是事。”他女人骂道:“糊涂浑呛了的忘八,你撞丧那黄汤罢。撞丧醉了,夹着你那膫子挺你的尸去。叫不叫,与你什么相干!一应有我承当,风雨横竖洒不着你头上来。”这鲍二原因妻子发迹的,近日越发亏他,自己除赚钱吃酒之外,一概不管,贾琏等也不肯责备他;故他视妻如母,百依百随,且吃够了,便去睡觉。这里鲍二家的陪着这些丫鬟小厮吃酒,讨他们的好,准备在贾珍前上好儿。四人正吃的高兴,忽听叩门之声,鲍二家的忙出来开门看时,见是贾琏下马,问有事无事。鲍二女人便悄悄的告他说:“大爷在这里西院里呢。”贾琏听了,便回至卧房。只见尤二姐和他母亲都在房中,见他来了,二人面上便有些冢и'的。贾琏反推不知,只命:“快拿酒来,咱们吃两杯好睡觉。我今日很乏了。”二姐忙上来陪笑接衣奉茶,问长问短。贾琏喜的心痒难受。一时鲍二家的端上酒来,二人对饮。他丈母不吃,自回房中睡去了。两个小丫头分了一个过来伏侍。贾琏的心腹小童隆儿拴马去,见已有了一匹马,细瞧一瞧,知是贾珍的,心下会意,也来厨下。只见喜儿寿儿两个正在那里坐着吃酒。见他来了,也都会意,故笑道:“你这会子来的巧。我们因赶不上爷的马,恐怕犯夜,往这里来借宿一休的。”隆儿便笑道:“有的是炕,只管睡。我是二爷使我送月银的,交给了『奶』『奶』,我也不回去了。”喜儿便说:“我们吃多了,你来吃一钟。”隆儿才坐下,端起杯来,忽听马棚内闹将起来。原来二马同槽,不能相容,互相蹶踶起来。隆儿等慌的忙放下酒杯,出来喝马。好容易喝住,另拴好了,方进来。鲍二家的笑道:“你三人就在这里罢,茶也现成了,我可去了。”说着,带门出去。这里喜儿喝了几杯,已是楞子眼了。隆儿寿儿关了门,回头见喜儿直挺挺的仰卧炕上,二人便推他说:“好兄弟,起来好生睡。只顾你一个人,我们就苦了。”那喜儿便说道:“咱们今儿可要公公道道的贴一炉子烧饼。要有一个充正经的人,我痛把你妈一肏。”隆儿寿儿见他醉了,也不必多说,只得吹了灯,将就睡下。
尤二姐听见马闹,心下便不自安,只管用言语混『乱』贾琏。那贾琏吃了几杯,春兴发作,便命收了酒果,掩门宽衣。尤二姐只穿着大红小袄,散挽乌云,满脸春『色』,比白日更增了颜『色』。贾琏搂他笑道:“人人都说我们那夜叉婆齐整,如今我看来,给你拾鞋也不要。”尤二姐道:“我虽标致,却无品行,看来到底是不标致的好。”贾琏忙问:“这话如何说?我却不解。”尤二姐滴泪说道:“你们拿我作愚人待,什么事我不知。我如今和你做了两个月的夫妻,日子虽浅,我也知你不是愚人。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如今既做了夫妻,我终身靠你,岂敢瞒藏一字。我算是有靠。将来我妹子却如何结果?据我看来,这个形景,恐非常策,要做长久之计方可。”贾琏听了,笑道:“你且放心,我不是那拈酸吃醋之辈。前事我已尽知,你也不必惊慌。你因妹夫是作兄的,自然不好意思,不如我去破了这例。”说着走了,便至西院中来,只见窗内灯烛辉煌,二人正吃酒取乐。贾琏便推门进去,笑说:“大爷在这里,兄弟来请安。”贾珍羞的无话,只得起身让坐。贾琏忙笑道:“何必又作如此景象!咱们弟兄从前是如何样来!大哥为我『操』心,我今日粉身碎骨,感激不尽。大哥若多心,我意何安。从此以后,还求大哥如昔方好。不然,兄弟能可绝后,再不敢到此处来了。”说着,便要跪下。慌的贾珍连忙搀起,只说:“兄弟怎么说,我无不领命。”贾琏忙命人看酒来,“我和大哥吃两杯。”又拉尤三姐说:“你过来陪小叔子一杯。”贾珍笑的说:“老二,到底是你,哥哥必要吃干这钟。”说着,一扬脖。尤三姐站在炕上,指贾琏笑道:“你不用和我花马吊嘴的。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提着影戏人子上场,好歹别戳破这层纸儿。你别油蒙了心,打量我们不知道你府上的事。这会子花了几个臭钱,你们哥儿俩拿着我们姐儿两个权当粉头来取乐儿,你们就打错了算盘了。我也知道你那老婆太难缠。如今把我姐姐拐了来做二房,偷的锣儿敲不得。我也要会会那凤『奶』『奶』去,看他是几个脑袋几只手。若大家好取和便罢;倘若有一点叫人过不去,我有本事先把你两个的牛黄狗宝掏了出来,再和那泼『妇』拚了这命,也不算是尤三姑『奶』『奶』!喝酒怕什么,咱们就喝!”说着,自己绰起壶来,斟了一杯,自己先喝了半杯,搂过贾琏的脖子来就灌,说:“我和你哥哥已经吃过了,咱们来亲香亲香。”吓的贾琏酒都醒了。贾珍也不承望尤三姐这等无耻老辣。弟兄两个本是风月场中耍惯的,不想今日反被这闺女一席话说住。尤三姐一叠声又叫:“将姐姐请来。要乐,咱们四个一处同乐。俗语说‘便宜不过当家',他们是弟兄,咱们是姊妹,又不是外人,只管上来。”尤二姐反不好意思起来。贾珍得便就要一溜,尤三姐那里肯放。贾珍此时方后悔,不承望他是这种为人,与贾琏反不好轻薄起来。这尤三姐松松挽着头发;大红袄子,半掩半开,『露』着葱绿抹胸,一痕雪脯;底下绿裤红鞋,一对金莲,或敲或并,没半刻斯文;两个坠子却似打鞦韆一般,灯光之下,越显得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本是一双秋水眼,再吃了酒,又添了饧涩『淫』浪。不独将他二姊压倒,据珍琏评去,所见过的上下贵贱若干女子,皆未有此绰约风流者。二人已酥麻如醉,不禁去招他一招;他那『淫』态风情反将二人禁住。那尤三姐放出手眼来,略试了一试,他弟兄两个竟全然无一点别识别见,连口中一句响亮话都没了,不过是酒『色』二字而已。自己高谈阔论,任意挥霍洒落一阵,拿他兄弟二人嘲笑取乐,竟真是他嫖了男人,并非男人『淫』了他。一时,他的酒足兴尽,也不容他弟兄多坐,撵了出去,自己关门睡去了。自此后,或略有丫鬟婆娘不到之处,便将贾珍、贾琏、贾蓉三个泼声厉言痛骂,说他爷儿三个诓骗了他寡『妇』孤女。贾珍回去之后,以后亦不敢轻易再来。有时尤三姐自己高了兴,悄命小厮来请,方敢去一会。到了这里,也只好随他的便。
谁知这尤三姐天生脾气不堪,仗着自己风流标致,偏要打扮的出『色』另式,作出许多万人不及的『淫』情浪态来,哄的男子们垂涎落魄,欲近不能,欲远不舍,『迷』离颠倒,他以为乐。他母姊二人也十分相劝,他反说:“姐姐糊涂。咱们金玉一般的人,白叫这两个现世宝沾污了去,也算无能。而且他家有一个极利害的女人,如今瞒着他不知,咱们方安;倘或一日他知道了,岂肯干休,势必有一场大闹,不知谁生谁死。趁如今我不拿他们取乐作践准折,到那时,白落个臭名,后悔不及。”因此一说,他母女见不听劝,也只得罢了。那尤三姐天天挑拣穿吃,打了银的,又要金的;有了珠子,又要宝石;吃着肥鹅,又宰肥鸭。或不称心,连桌一推;衣裳不如意,不论绫缎新整,便用剪刀剪碎,撕一条,骂一句。——究竟贾珍等何曾随意了一日,反花了许多昧心钱。贾琏来了,只在二姐房内,心中也悔上来。无奈二姐倒是个多情人,以为贾琏是终身之主了,凡事倒还知疼着痒的。若论起温柔和顺,凡事必商必议,不敢恃才自专,实较凤姐高十倍;若论标致,言谈行事,也胜五分。虽然如今改过,但已经失了脚,有了一个『淫』字,凭有甚好处也不算了。偏这贾琏又说:“谁人无错,知过必改就好。”故不提已往之『淫』,只取现今之善,便如胶授漆,似水如鱼,一心一计,誓同生死,那里还有凤平二人在意了。二姐在枕边衾内,也常劝贾琏说:“你和珍大哥商议商议,拣个相熟的人,把三丫头聘了罢。留着他不是常法子,终久要生出事来,怎么处?”贾琏道:“前儿我曾回过大哥的,他只是舍不得。我说:‘是块肥羊肉,只是烫的慌。玫瑰花儿可爱,刺太扎手。咱们未必降的住,正经拣个人聘了罢。'他只意意思思,就丢开手了。你叫我有何法。”二姐道:“你放心。咱们明日先劝三丫头,他肯了,让他自己闹去。闹的无法,少不得聘他。”贾琏听了,说:“这话极是。”至次日,二姐另备了酒,贾琏也不出门,至午间,特请他小妹过来,与他母亲上坐。尤三姐便知其意,酒过三巡,不用姐姐开口,先便滴泪泣道:“姐姐今日请我,自有一番大礼要说。但妹子不是那愚人,也不用絮絮叨叨提那从前丑事,我已尽知,说也无益。既如今姐姐也得了好处安身,妈也有了安身之处,我也要自寻归结去,方是正礼。但终身大事,一生至一死,非同儿戏。我如今改过守分,只要我拣一个素日可心如意的人方跟他去。若凭你们拣择,虽是富比石崇,才过子建,貌比潘安的,我心里进不去,也白过了一世。”贾琏笑道:“这也容易。凭你说是谁就是谁,一应彩礼都有我们置办,母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