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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下)
“好了,你出去。”吴宗铭的脸色非常难看,扬著头看著那个年轻女人,手扶著高脚杯。服务生退了出去,把门关上。屋子里就剩下我们三个。那个女人脱下毛皮大衣,随手从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装作若无其事地拿了个杯子,斟满红酒,举杯到我眼前。“小帅哥,来,张姐先敬你一杯。”
我看看吴宗铭,眼神在质问他到底怎麽回事,他却平静地盯著那个张姐举杯的手。“来啊?怎麽?不给我面子?”张姐咄咄逼人。
我只好拿起高脚杯和她的相碰。她一个仰头,一杯红酒下肚,随後再次把它倒满,犀利的眼光盯著我那丝毫未动红酒。“怎麽?你的酒量不行?跟阿铭的人好像酒量都不错的。”她回头看了一眼吴宗铭。
“你来干什麽?”吴宗铭终於开口了,语气非常平静。张姐并没理会他,细细的眉毛一挑,再次对我举起杯:“小帅哥,你叫什麽?是叫──纾涵吧?”
我沈默了半天,刚要开口,吴宗铭直接打断。“你问这干吗?”口气变得生硬。
张姐狠狠地把杯子敲在桌上。“我为什麽不能问?怎麽?你不会说这个是你弟弟吧,吴宗铭?你也太多弟弟妹妹了!”她的音调高了起来,双眉变得狰狞。她转而把脸朝向我:“这是你新玩的吧?不错啊,越来越有品味了吴宗铭。听说还是个大学生,哈哈!”新玩的?我的酒醒了一半,直勾勾地看著吴宗铭。
“你够了!”吴宗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一使劲把手抽了出来,站起身,推开椅子。“我够了?呃?我怎麽够!你口口声声要和我结婚,婚期不断往後推。你答应我不再找其他人,那他是怎麽回事?竟然玩起男人来了!他是第几任我不管,他的身後还有多少个?你究竟想玩到什麽时候?女人、男人……包括我,你要玩弄多少人的感情吴宗铭?要不是我持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是不是你连‘结婚’两个字都不会跟我提?是不是我只是你生活消遣的一部分?你说过爱我,你吻过我吗?一次也没有!住口!让我说完!那你吻过他吗?没有,你说没有,这我相信!因为你重来都不和人接吻……别再欺骗我了宗铭,除了他你还有多少女人!你和她们做过什麽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换成男人了?这是第一次吗?……你还要多少次!”
吴宗铭起身搂住正在发狂的女人,试图让她安静,可是她一连串的话让我的全身颤抖起来,脑子发懵。
“……你说够了没有!”吴宗铭大声呵斥,张姐总算静了下来,呆呆地看著他,泪如泉涌。
“告诉我宗铭,你和他什麽关系?别再欺骗我。”她几乎用哀求的声音问道。
吴宗铭避开了我的眼神,过了半天才小声说:“只是……普通朋友。”後面的四个字说得含糊不清。
张姐尖叫著推开他。“你还要欺骗多久?普通朋友会故意找借口和他出来吃圣诞晚餐?普通朋友会在Zuo爱的时候叫著他的名字?普通朋友会把生意扔下和他出海?你是欺骗他还是欺骗我?”
“够了!”吴宗铭拿起她的皮毛大衣裹住她的身子,一边打开门。张姐用力把门关上,喘著粗气对吴宗铭一字一句地说道:“是谁够了?!吴宗铭,我不可能和你再呆下去了。”说著掏出一个首饰盒,放到吴宗铭的手上,“今天我就是来跟你说清楚,我们的婚约解除!”说著甩门出去。
“阿萱,阿萱!”吴宗铭追了两步,突然回头对我说,“你等我一下。”随後便追了出去。我看看桌边的玻璃球,苦笑一声,拿起它用力砸向对面的墙壁,顿时,玻璃四溅,里面的液体喷溅在我身上。我抓起外套冲了出去,发疯似的在雨中奔跑。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到了海边,风很大,雨点打在脸上,什麽感觉也没有。头脑嗡嗡地响,心跳得厉害,一种久违的液体在眼眶里转了半天没淌下来。自从懂事向父母发誓做“不掉泪的男子汉”後,再也没见过那种东西,而今天……今天却……
沿著环岛路漫无目的地跑著,脑子渐渐清醒──为什麽我有这样的反应?我被“玩”?什麽意思?吴宗铭从头到尾都在骗我?……突然我想起了他曾经说过的话:“……没把你小子搞到手,我他妈就不姓吴!”他为了把我“搞到手”才接近我,用那样的举动那样的言语。辛泽一次又一次欲言又止,以及他那怪异的眼神,我──全明白了!呵!哈哈哈……对著海浪我狂笑著,大吼著……
第二十八章(上)
回到宿舍已经十一点,赵刚正在作报告,吹得口沫横飞,见我浑身湿漉漉地进来,立刻用诧异的眼神盯著我。“你搞什麽鬼?”
其他四双眼睛也对著我行注目礼,董勇张大著嘴:“涵哥,这是咋啦?下那麽大雨不带伞?”听著我鼻子一酸,一抹脸,拨了拨贴在额头上的湿发,抓起床头的衣服冲向水房。
冰冷的水从头泼下,我打了个寒战,把头埋在手臂里靠在水管上,任凭流水猛冲我的後背。就在我心里难受得想吐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出什麽事了?”
我抬头看看可非,摇摇头。“没事,挺好。”
“挺好?声音都颤成这样还挺好?到底怎麽了?”他盯著我。
我急了。“颤那是水凉!什麽怎麽了?我怎麽了关你屁事!出去,没看我在洗澡!”我避开他火辣辣的眼神,仰头让喷头对准我的脸,耳边只有哗哗的水声。
第二天考六级,不到七点半可非就晃我的床,这一宿我根本没睡著,想了很多,也很杂,究竟想了什麽,起床的时候都忘了。抓起耳机挪到考场,卷子一发下来,第一题听力答案选项A竟然是:Mr。 Wu!又让我浮想联翩,鼻子也有了反应,脑子再次发晕。结果很明显,二十道听力我一个字也没听懂,我最熟悉的英语竟然成了天书!第二大题是阅读,我总停在第一行扫描,一直没明白那什麽意思。翻到第二卷作文题目是给朋友的一封信。脑子里的浆糊继续翻腾,索性把笔一扔,交卷走人。监考老师像看天外来客似的目送我离去,後脑勺滚烫滚烫的,我肯定还有一束激光聚焦上面,那是可非的眼神。我没回头,逃也似的冲出了考场,满校园转悠。
转了三十六圈以後,我决定坐上公交车去查看市容地貌,於是看都没看哪路车就投了个钢!儿进去,找了座位坐下,直盯窗外的风景。
“乘客们,请主动为老、弱、病、残、孕妇和抱小孩的乘客让座。”这句话响了第三遍我才扭过头,发现身边站著一白发苍苍的阿婆,正慈祥地对著我笑,再看看周围几束逼视的目光,我明白了,那句话是司机放给我听的!我赶紧起身,阿婆用方言说了句谢谢便坐下,其他人这才摆正了脑袋,移开停留在我身上许久的目光。
到了傍晚我才颠回宿舍,刚一进门,赵刚就大喊:“你小子干吗去了,我差点儿打110报警上BBS贴文寻人。妈的,从早到晚电话响个不停,都是找你的。就那个谁打来了……”他还没说完就被可非打断:“吃了没?走,我请你吃饭!”说著搭著我的肩膀往外走,刚迈了两步,电话又响了。
我冲上去火气十足地吼了一声:“喂?你他妈想干吗?”
“小涵?怎麽这麽跟妈说话!”一盆冷水从头而至,我愣了三秒锺,立刻以一副谦逊口吻跟老妈道歉,解释说跟同学在开玩笑。紧接著老妈一连串教育方针劈头盖脸地扑过来,苦口婆心叨叨了半小时後才说了正事,我爸後天来这里签份合同。
“後天?”我一愣。
“怎麽?”
“哦,太……太好了,嘿。可是元旦我们系有通宵晚会,我可能比较忙……放心吧妈。”解释了半天,老妈才叹了口气挂上电话。
可非拽著我到一家幽静的咖啡馆,点了两份牛排和两杯卡布其诺,还给我来了份香蕉船,当我是小孩!不过我没心思跟他计较这个,蒙头吃著牛排,他的胃口好像不是很好,没吃几口就放下刀叉看著我。
“干吗不把考试考完?”他问。
我擦了擦嘴,苦笑了一声。“题太难。”
“你骗得了我?”他的眼神很复杂,“到底发生什麽事?那小子对你干了什麽?”
第二十八章(下)
我看著他,没回答。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王纾涵?”可非连名带姓地叫我,让我浑身不自在。
“其实也没什麽……我只是觉得自己被人耍了。”我说出了实话。
“耍了?”可非音调高了八度,“他耍你?!”
我摇头。忧伤的音乐《Tears》让我的心情坠入深渊,低头喝著白水似的卡布其诺,可非没作声,就这样我们相持了半个小时,最後我抬头看看他,他似乎比我还难受。
“干吗啊?”我强笑出来。
“你喜欢他?”他淡淡地问道,我的心炸开了。我喜欢他吗?喜欢他?他?我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难道这就是根节?就因为我──喜欢他,吴宗铭?!
“不……怎麽可能……”我有些心虚,躲开对方炽热的目光,脸上烧得厉害,就像被人扒光衣服暴露在聚光灯下。这回换成他沈默了,低头摆弄著刀叉,似乎在想些什麽。
“下周期末考,你不要受影响。”他声音很轻,却让我的心暖和起来,鼻子有了异样,“他是社会上的,而且是商人,想法跟我们不同。有时候我总觉得,你很单纯,是单纯得过了头,纾涵。也许十年後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想法和做法,但是……你怎麽看待同性恋?”他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上面,让我半天接不下话。
“呃?你认为……我……有这方面倾向?”
他笑了。“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怎麽看的,这个话题好像比较敏感。我不是指你对吴宗铭有什麽,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一个同性朋友一直爱著你,你会怎麽办?”
“呵,”我笑得有些牵强,“你怎麽有这麽奇怪的问题。我想──不会在我身上发生吧。”再次想起吴宗铭,他不会是说吴宗铭喜欢我吧?如果有那一天,我会接受他吗?
“如果有呢?”他很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