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又四下将人群巡视了一圈,正好在院子东侧的桃树下看见了她。
“竟然真来在这儿?”他一瞧见她不知轻重的模样,心里又立即升起了一团火。
他深吸两口气,告诉自己莫要再吓着了她,大力拨开人群,快步走了过去。
可他离得近了,却见绿盈盈的桃树下,她低垂着头,看不清面目表情,可一只手却护在了胸前。
“元儿!”他惊呼,一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元姐抬起头来,那微眯的双眼,紧皱的眉头,更是吓得徐纪文心里扑通扑通地使劲儿跳了几下。
“四哥?”她惊奇道。
可她话音刚落,人群又朝这里涌了过来,徐纪文的背上有挤压的大力传来,来不及再思索,他一把将元姐圈在了怀里。
元姐眨巴眨巴眼睛,四哥的衣衫近在眼前,那是绛紫色步步高升团花杭绸,起看来贵气而又不宣扬,华丽又暗含低调,而然那杭绸上透出的丝丝气息,元姐似乎没有在女儿家身上闻到过,难道那是男子独有的味道?
忽的心里一紧,昨日那莫名其妙的热流又冒了出来,漫上了她的耳朵。
徐纪文低下头来,见她眉间舒展开来,可右手还是护着胸口,还是禁不住问道:“可是有人撞疼了你?要不要紧?”
元姐闻言连忙摇摇头,忽的想起了那日他生气的缘由,不敢隐瞒,又接着点了点头。
这到把徐纪文弄迷惑了,他这会子光顾得上元姐的伤,哪里还记得那日的事?
“到底如何了?要不要叫了大夫?”他又问,可他圈着他的手臂却没有松开。
“嗯,方才有点痛,现下好多了。”元姐小声答道,可他团花杭绸直裰里飘出的不同寻常的气息,和圈在身侧的手臂,让元姐身上那股热流,流淌地更猛烈了。
她觉得自己的耳朵已经烫的吓人了,脸蛋上热意也渐渐传来。
她咽了口吐沫,拉了拉徐纪文的衣襟:“四哥,我们往廊下去吧。”
廊下人少些,徐纪文没有异议,见她把右手也放了下来,心下稍安,随她往廊下去了。
刚一站定,他就仔细打量起元姐来,好些日子不见,似乎没那么瘦了,可还没等他继续打量,那个素日里熟悉的声音,轻轻开口说话了。
“四哥,那日的事,是我不对。”
她道。
徐纪文心中忽的一震,再看元姐,却猛然发现可她红的通透的耳边,这是……
他有些不确定,稳了稳心神,问道:“这和元儿有何关系?”
问完,眼睛紧盯了她,只听她略一皱眉,昂头看他,答道:“是我不该把四哥当旁人,跟四哥见外。”
一句话说的徐纪文如同大热天喝了碗冰水一样熨帖,他的心里泛起丝丝甜意,可面上不漏,着意看了元姐的耳朵一眼,问道:“元儿的耳朵怎么了?”
“这……我……”元姐说不出话来了,支吾脸,两团红云升至面上。
这般光景,徐纪文还有什么不明白了,他一双眼睛亮的照人,一把拉起了元姐的手,不知哪里来的胆量,当即说道:“不知我上门求亲,靳大人会不会应允。”
元姐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瞧着他,只见他目光如炬,神色坚定。
喜色和羞意未及上面,她忽的惆怅起来,咬了咬下唇,开口道:“可我爹爹想多留我几年……”
徐纪文的笑声简直连廊上的青砖也震了起来,再看元姐一副不明所以娇羞的模样,心里软成了一摊水,悄悄拉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道:“只要靳大人愿意,再等个三年五载的,我也等得。”
这样的坚定口吻,和他手掌里传来的热意,让元姐彻彻底底羞红了脸,她再不敢看他,赶紧别过头去。
徐纪文见她这副模样,心里跟小猫挠了一般痒,恨不能立即就把她抱在怀里,带回家去。可一想到元姐那句“爹爹还想多留我几年”,他又牙疼起来。
果真让他等个三年五载,还不如让他直接烈火焚身算了。可他都答应了元姐,哪有立即反悔的道理,少不得回头跟娘亲说说,让娘亲出马,最多等到后年,再多的,他也等不了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进宫()
四月初八这日,日光明媚,暖风拂面。元姐大病初愈,早在昨日递了牌子进宫,谢恩皇后。
皇后自然是允了。元姐一早便带着秋云往紫禁城去了。
从四角胡同做了马车往皇宫去,还是要半个时辰的功夫。一路上,元姐微微掀了帘子,东张西望的。
“前面可是靳大人府上的车马?”有人扬声问道。
元姐坐在这里,忽的裂了嘴笑了,喊了车夫停下来:“是四哥的小厮,语剑。”
马车慢悠悠地停在了路边,徐纪文的俊脸出现在车窗前。
“这是往哪儿去?”他笑咪咪地打量这元姐,问道。
“进宫谢恩呢。”元姐轻快道。
自从那日二人交心以后,徐纪文便又展露了他的轻功,现今除了元姐,连秋云、春霞也都知道他常常趁靳赋毅不在家跳进来了。
徐纪文还不知道她去谢恩,甫一听说她要进皇宫,心里一紧,皇宫到底不是王府,规律重,人情薄。
不过元姐与皇后甚是熟识,与柔福公主也关系甚好,又是皇上亲自册封的勇嘉乡君,应是无碍的。
他稍稍放下心来,又嘱咐她道:“在宫里谨言慎行便是。皇后娘娘和公主你也都认识,太后娘娘也是极和善的人,还是我母亲的远房表姐,你都不用怕。”
元姐连忙点头,忽的又想起婧姐给她说的于家多么厉害的话,只觉得她的四哥正是真正的名门望族的子弟,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
她打量着徐纪文,抿了嘴轻轻的笑了。
“傻笑个什么?这会儿也不早了,快去吧,早去早回。回头让人跟语剑说一声,我也好放心……”徐纪文继续叨叨。
元姐心里暖暖的,直点头。
元姐的马车刚悠悠走了起来,徐纪文却觉得身侧有一句灼热的视线盯在了他身上。
连忙转头看去,可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他什么也没看到。
元姐到了宫门口,下了车有太监过来引路。
那太监自是皇后宫里派过来的,见了元姐还行礼,喊“乡君”,元姐谨记着两个舅母之前嘱咐过她的话,客气地打点了那个小太监一个鼓鼓的荷包。
那小太监自是眉开眼笑,说道:“虽说按规矩,乡君入宫不能乘坐轿辇。可皇后娘娘也说了,乡君大病初愈,走这么长的路受不住也是有的,让奴才问问乡君的意思。”
元姐可不敢头一回入宫就搞特殊,不然少不得被人安上一个恃宠而骄的名头。
而且,即是伤好进宫谢恩,还在作了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岂不是故意惹人注目的,她可不傻。
“多谢皇后娘娘好意了,也麻烦公公了,按规矩来就好,不用轿辇。”她道。
小太监笑了笑,道了句“那就辛苦乡君了”,侧身往前引路。
一行人还没刚走几步,就听身后一个甜甜的女声喊道:“靳姐姐慢些,且等等我。”
元姐连忙转身往后看去,只见一个鹅黄色撒花褙子的姑娘,娉娉婷婷地走过来,正是戚棠。
元姐再见到她,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
要说自己身受重伤,鬼门关里绕了一圈,和戚棠那一推自是再也分不开关系的。可要说如今加在她身上的“勇嘉乡君”的荣耀,那确实也是戚棠这一推的功劳。
她不知道皇上皇后是否知晓此事。论起来,她到底还是救了公主一回,真心的还是被迫的,只要戚棠不站出来指认她,天下人,便都以为她舍身救主,勇气可嘉
。
而戚棠,偏偏什么也没法说。不然,她一个将门贵秀,做出此等拉人受过的事,叫天下人怎么看清宁伯府,又如何看待同是清宁伯府女儿的当今皇后呢?
元姐停下脚步,笑望着戚棠,淡淡地喊了句“戚妹妹”,便不再言语,她只想看看戚棠如何对她。
虽是追赶旁人的脚步,可戚棠依旧步履稳健,优雅从容。
元姐也不催她,只静静地等着。
一股龟甲香的气息,随着戚棠越发临近的脚步,浓郁起来。
龟甲香便是极好的桂香。
元姐看着戚棠娇俏的脸庞,忽的想起了那次从王府别院归来,她与戚棠同乘一车的情形。
那一次,她的发丝上浸染了桂花林浓郁的香气,她曾散开头发,散了气味,就是怕一路上浓香熏到了旁人。
然而戚棠还是拿绣帕捂了口鼻。
她下车到风口处消散气息,遇上了戚棠的胞兄,与戚棠从小长到大的戚朗。
戚朗说,她身上气味已经很淡了,让她赶紧回去吧。
她当时还想,约莫是戚朗为自己妹妹感到抱歉,所以说了这话。
后来,葫芦瓶一事,她才知道,戚朗自小与众不同,与气味一道十分敏锐,而戚棠,却并无此能力。
龟甲香的香气直扑元姐鼻尖,她看到戚棠甜腻的笑容,忽然想飞奔起来,再不想和她有一丝一毫的亲近。
这样美丽的面貌,甜美的声音,尊贵的身份下,竟然是一颗虚情假意、故作姿态的心。
这是为何?
“姐姐几时从家过来的,走的哪条路呀?”戚棠笑咪咪的问。
元姐觉得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是平日里闲聊的话罢了,直接便说了。然而她说完,却没注意到戚棠眼里一闪而过的恼怒。
之后戚棠不过又跟她说了两句衣裳首饰和娘娘公主之类的话,二人便到了皇后如今住的坤宁宫。
戚棠与她的谈话到此为止,正如元姐所猜,她闭口不提元姐受重伤一事,更是连乡君都不敢提及。
元姐在心里暗自摇头不已,戚棠果然不是个能够深交之人,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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