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卿没有理会罗刹女的嚣张之焰,他半垂睫羽,嘴角轻微弯起,指夹四根银针,迅速以银针围堵盯刺,见蠱如遇围城,左右前后皆进退不得时,他道:“婆娑!”
“哈!”
这时,婆娑摇身一晃,便跨至罗刹女身前,他侧身举臂于前,只见两掌嵌满金铃,他摇动铃声以摄魂,暂困住了罗刹女的片刻神智,而透趁这刻半点不犹豫,直接取出一片刀叶迅速划破后卿的皮肤,将被困住的蠱逼出。
噗——
泛黑的污血内包裹着一条没皮没爪、如肉团一般蠕动的东西噗呲一下地掉出来。
滑不溜丢,满地钻动。
透一眼瞥之,猫眼充满戾气,他气极,正准备一脚将其踩扁。
罗刹女方才醒来,一见“蠱”离体而出,又见透提起的那一脚,顿时脸色惊变,厉声道:“不要——”
不过一条“蠱”,罗刹女的表现未免太过紧张了。
这时,陈白起也靠近过来,忙也喊了一声:“等等——”
透没理会罗刹女的声音,但陈白起的声音却清晰注入他的耳中,令他半是怔忡半是惊疑地回过头。
陈白起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她拿出一早便准备好的布帛,将那一团肉色滑腻的“蠱”装进一个罐子里,盖严实了后,便揣进衣兜——实则悄然放进了系统中。
这时,叮——系统:支线任务——捕获蠱王已成功。
系统:任务奖励——中型生命药剂*1。
这便是“蠱王”啊,没想到,真让她捡了一个大便宜!
想来罗刹女对后卿是真上了心,否则怎会将蠱王放入他的体内,再以梦魇毒为引,打算以梦织情,将他在笼络手心。
虽说其它子蠱入体亦可施梦魇蠱,可很明显功效会打折扣,罗刹女以防万一,便下了一个狠心,堵上自己的一切。
只是罗刹女的运气着实不太好,她的一番精打细算,却遇上了两个变数。
一个是后卿。
一个便是陈白起了。
这两个人都不能以常理来推断行事。
陈白起的动作是如此的行云流水、雷厉风行,导致其它人刚听到她那句“等等”,一下秒她便将蠱王“收获”成功。
她起身,回头对着后卿与透一脸可惜劝道:“此物与其杀了,不如废物利用,正好我有用,不如便当作是救治相国的附赠品送给在下吧。”
后卿蠱虫刚离体,浑身上下都一种讲不出的空虚跟麻木,他眼皮轻颤,睫毛若柔翎阖动,他没说话,正用另一只手紧按住流血的那条手臂。
而透闻言,则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厚颜无耻!东西拿都拿走了才补上这么一句敷衍的话!
不过,这么恶心的东西送他他都不要,这陈焕仙还揣到身上,也不知道她是癖好有问题还是真不怕死!
透嫌弃地呲了一声。
陈白起无所谓被人白眼,总之蠱王到手,她只觉浑身舒畅。
另一头,她感觉到了罗刹女在她将“蠱王”弄进系统之后,便一直用一双充血怒火涛天的眼神死盯着她的背,几近将她的背部灼烧出一个洞来。
她深觉仇恨值已全数拉到了自己身上,便朝透拱了拱手,快速道:“罗刹女好似已醒来,望壮士能好生保护好相国。”
说完,她便如来时一般,掉头便游走人后遁走了。
而透见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身影,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掉头一看,却见婆娑已被地面游走欺近的毒蛇给缠住,金铃声也被迫停止,再一抬头,只见那罗刹女分明神色已清明。
只是,她的眼神充满了愤恨咬牙的意味,她死盯着陈白起方向,一动不动。
“将我的蠱王还我!”
而这时,后卿浑身一震,他整个人像在河水里淌过一遍似的,额发被冷汗浸湿,他猛地抬眼看向陈白起的方向,眼神既震惊又混乱。
若陈白起此时能够回头,便必能发现——
在除掉那只蠱王之后,当初在精神世界发生的一切,后卿都逐渐想起来了。
那一幕幕发生的场景都冲击着后卿的思缠跟情绪,令他一时之间五脏六腑全都痛纠在一块儿了。
而在全部都想起那一刻,他也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原来,他曾对她是抱有那样强烈的独占欲。
生不在一起,死亦要葬在一起!
他尤记起。
那时,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寒冬飘雪,大地灰茫,当时,他愤世嫉俗,冷血麻木。
而她最后离开之时,亦是飘着漫天的雪花,那时,他悲痛欲绝,但同时,却又在绝望之中感到一种病态的满足。
在那个永远只有灰、黑颜色的世界,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暖春与盛夏,只有永远枯萎腐朽的秋色与冰冷刺骨的白冬。
但尽管这样,在那个世界,他却是拥有过心满意足的感受。
但在这个现实的世界,明明是仲夏,应该热得人受不了才是,他却半分暖意都感受不到了。
因为他清晰地看清了,现实中的陈白起,她从来都不曾属于过他。
过去,有楚沧月,她与他为敌,如今——有齐国田文,她又与他形同陌路。
想到这,后卿脸上浮起一丝古怪又悲恸的笑容。
若从来不曾拥有,便不会明白一切只是一场梦的空虚与残忍,便不会懂得失去是怎样一种绵刀割肉的痛彻心扉,便不会懂得什么叫求之若狂,若不得之,终生遗憾!
第642章 第三百零二 主公;喋血接风小宴(六)()
见罗刹女准备朝陈白起动手,后卿想都没想便出声:“透、婆娑,挡住她!”
透诧异了一下,却不敢异议后卿下达的命令,反身便从背后抽出三支翎铜箭,半臂长,立即三箭连环拉弓,眯起猫眼,眸光如电,瞄准了罗刹女的移动轨迹,“咻咻咻——”三箭齐发,穿风破堂。
婆娑也不再耽搁,他脚尖一点,身下便铺张开一张如同蜘蛛布结的络网,每一个络结都嵌着一颗铃铛,他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一个合掌相击,众人只觉那岑铃铃的铃当声如同魔音“铮”一声,所有靠近他的毒蛇都瞬间自喉管处爆开灭亡。
啪!啪!啪!一地的断蛇摔地蠕动,像无数条从地底钻出来的蚯蚓一般,令人既震惊又恶心。
刺客盟的人脸色骤变,射向婆娑的眼神一下便变得既危险又警惕起来。
而罗刹女却根本没留意婆娑那边的情况,她在彻底失去了与蠱王的联系后,整个人几近怒发冲冠。
她以为即便那个鬼祟的贼人偷走了她的蠱王,但只要蠱王不死,她便能让蠱王重新返回到她手中,再者蠱王即便是落在别人手中,可蠱王毕竟是拿她的血喂养长大的,她与它密不可分,只要她与蠱王取得联系,她便依旧能够控制一切毒物为她所用。
只是她千算万算却绝料不到,这一丢,她便再也召唤不醒蠱王了,蠱王始终没有半点反应,如同死了一样彻底与她断了联系,可她分明见那贼人将蠱王揣进兜内,蠱王怎么可能不回应她的召唤?!
难不成那贼子有特殊手段令蠱王断了与她的联系?!
这个想法令罗刹女心慌意乱,她捏紧拳头,眼神跟要吃人一样,面目略微扭曲狰狞。
只是她捉人的动作却被透生生阻碍下来,身后锐风而至,她似感应到什么,脚一缩,一箭在她的脚掌半寸位置,肩避一侧,一箭划过她的手臂,下颌紧张朝后一仰,一箭从她头顶堪堪擦过!
她顿时咬牙切齿回头,但她没管透,而是朝刺客盟的杀手们怒喝道:“还不快动手,快给我先杀了那个人!”
她纤纤玉伸一指,指尖便准确无误地对准了陈白起的方向。
陈白起虽猜得到自己夺了罗刹女的“蠱王”这事必定会令她对自己恨之入骨,却没料到蠱王对她的重要性远比其它的更大,她连刺杀六国头领的重大任务都不顾了,一心只盯着杀她一人。
这个罗刹女身为刺客盟十二城之一的一城之主,这为人心胸也太狭隘自私了吧。
其实陈白起并不知道,“蠱王”便是罗刹女控制一城杀手的主要手段,失去了“蠱王”,若被人察觉,她将失去了刺客盟十二城之一城主的绝对权威。
所以丢失“蠱王”一事,于她而言是一种沉重的打击,她是绝对不能容许的,但她虽冲动,却也明白倘若这件事情被泄露出去,对她而言绝非一件好事,所以她只能尽快杀了“陈焕仙”这个始作甬者,再抢夺回“蠱王”,将一切粉饰太平。
而罗刹女对陈白起恨得这么深沉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方才她无意中得知了这贼人便是之前害她计划功亏一篑之人。
如今这新仇与旧恨加一块儿,足以让一向自负又睚眦必报的罗刹女将她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陈白起回头,便见罗刹女放弃了追捕,她身前戳着三支箭,而她只能站在原地恶狠狠地瞪着她。
那流露出恶脓般的眼神表达着一种情绪——我必不会放过你的!
陈白起见此,倒不急着离开了,反而朝她露出微意。
而这抹笑,落在罗刹女的眼中,却完全变成了对她的挑衅。
后卿一直都在看着陈白起,他见她笑了,虽然换了一张脸,但在另一个地方,另一个只有他跟她的世界里,她也很爱这样笑。
谁敢威胁她,她便越喜欢这样朝着对方既温柔又无害地微笑。
实则,是因为她最知道怎样让对方更气。
她的脾气从不是多好,他是知道的。
想到这,后卿笑了笑,望着她眼神既宠溺又感慨。
“贼人,报上名来!”罗刹女瞳仁紧缩,咬牙道。
陈白起挑了下眉,然后左右顾望一下,就像不知道她在跟谁讲话一样,然后掉转头便走了。
“站住——”
罗刹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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