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中大夫与士大夫红光满面地道:“今日有一富贾拜访上卿蔺大人家中,尔后蔺大人便急火急燎地在府中纳一名小妾,据闻此姬乃那富贾所赠,美色惊人,望人失神啊,我等这便是去赴宴去恭贺,顺道观赏观赏。”
其它人闻言连连颔首,分明大多都得了讯与请柬打算赴宴,本来宴妾不过一小事尔,但一则众人是给上卿蔺渠成的面子,二则也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兴起去凑个热闹。
陈白起愣了一下,见周边官员停顿下来闻听,她“哦”了一声,遂笑道:“那两位大人请便吧。”
“陈大人不去?”那名士大夫讶道。
陈白起遗憾地摆手道:“府中尚有要事需处理,便不去凑这雅兴了,代本官向蔺大人道一声歉意。”
中大夫道:“哪里哪里,大人乃国之栋梁,深受主公的恩宠,自然重担常压在身,哪似我等无能亦无七窍心思猜得主公心思,这才有这闲逸时间去凑凑热闹。”
陈白起立即摇头,一脸谦和道:“六国商盟之事已迫在眉睫,焕仙亦即将出征在外,这国中之事自然还得劳烦诸位尽心,要说这一国之事哪是一个人能忙得下来的。”
她一席话温文尔雅,虽得恩宠却始终一副平常人,不傲人低视,亦不妄自菲薄,因此与朝中官员的关系处得还算融洽。
在陈白起走后,那两位官员望其背影心中一番感慨赞逸。
“如此年纪却能借势而上,在朝中站稳脚根,着实并非一简单少年啊。”
“然也,如今新王登位,与她相交之人皆识相识于微时,皆有着过命之交情,且眼下无一不是新王身边的高官亲臣,哪怕她不过一介庶民,身后并无依仗,如今却也已是令我等忘尘莫及的罗。”
这时旁边一人酸溜溜地撇嘴道:“有人天生便是命好啊。”
“呵,命好?若是换作你,你觉得你能比得上她?”这时,众人身后一道微凉带钩的嗤笑声传来。
众人一回头,却见是新任的丞相苏放,他等立即惶恐拱手行礼。
“丞相,是我口误,方才不过玩笑。”那人一惊,一思及丞相与那陈焕仙好似亦有旧,便额冒冷汗,立即拱手道歉。
苏放斜瞥了他一眼,记住此人后,方不咸不淡道:“此次便罢,只忘你记住下次莫再有这种不实的口误了。”
他人忙不迭地言是,然后纷纷鸦雀无声般离去。
苏放追上陈白起时,她正步行于王街,这条街位于王宫的红墙之内,却又并非王宫之内,乃老王宫的宫殿区域,齐湣王在扩建宫殿时便将这条街划为另有用途,一半用作国府与官署专处,一半则是赏赐给王公大臣做府邸。
陈白起在临淄自然没有买房,于是齐王便赐了她一套府邸在街道的最深处。
这条王街来往皆是皇亲贵族、王公大臣,自然不会寒酸地选择步行,他们皆有代步工具,越豪华越来彰显他们的身份,因此王街平日里来往的高车驷马川流不息,只是居住环境亦有区别,越靠前越吵闹,反而越靠后的建筑皆是当朝身份显赫之人的居所。
当然如今的陈白起也算是显赫的其中一人吧,只是她从不喜众仆簇拥,反而选择步行,还从不带侍卫随从,一路上达官贵人甚多,人流不息,车辆穿行,她这一身倒也不算显眼。
苏放撵上她之后,便亦下车,让车夫打道回府,而他则随陈白起走一段。
陈白起虽觉肩酸背痛,急欲回府歇息,但见他有事相谈,便不急不缓于他相伴。
苏放道:“打算何时启程?”
陈白起此时面对熟悉的人倒随性了许多,她道:“此事不看我,且看主公如何安排了。”
“主公还不是听你的安排。”苏放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陈白起立即哎哎两声,严肃道:“这话可不能乱讲。”
苏放不急不忙只道:“这段日子你且说说的哪一条建议主公不曾采纳,比如大胆地建议主公撤了保王军,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建立独属宫廷调遣的京营,设立三千营与神机营于内城,并设教场供驻扎与操练,另又设五军营,驻扎在京畿近郊,简直如同要防备何人造反一般。”
“这是为了保证主公在临淄的绝对主权控制,眼下是多事之秋,将人员全数换成我等的兵马自然令人放心些,且主公听信焕仙之言,皆只因焕仙的建议大多正确。”陈白起正色道。
其实她认为齐湣王兵败如山倒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王城的兵力驻防太松懈,外敌尚且可防,可内敌一旦成气候,若驻防王城周边的兵力调派支援不及时,便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苏放瞪她:“难不成其它人的上书献策那都是祸国殃民的?”
知道苏放的立律提议被齐王驳了几回心底不满,陈白起也不与他继续争辩下去,只道:“苏丞相大人,你到底想与焕仙讲什么?”
苏放忽然顿了一下,许久,他方用一种古怪又微妙的语气道:“你觉不觉得主公待你,好似特别与它人不同?”
陈白起心下有了一丝异样,面上却状不知道:“何意?”
苏放见她一脸干净的茫然,心底突然觉得自己的某种想法着实太欺负人了,于是他将原先的话咽了下去,随口推脱道:“罢了,便当是我多想了吧,对了,听主公道你算术精通,我眼下有事去办,可军务处却急需草拟出一份出征辎重物资数量,有你在,我便不另找一人办这事,你且代劳此事吧。”
陈白起毅然拒绝:“你的活,为何转眼便落在我身上?况且,你一会儿有何重要之事?”
苏放立即放软语气,与她好声好气商量道:“一会儿我还需去一趟宴,你便劳苦功高些,此事交予其它人我亦不放心,唯有你。”
“赴宴?”陈白起顿了一下,问:“可是上卿大夫蔺渠成纳妾一事?”
咦?苏放道:“你听说过?按蔺渠成那古怪的性格,怕是不会邀请你去吧。”
蔺渠成的脾性倒不似苏放所言古怪,他只是出身高贵,历来瞧不起寒门士子罢了。
陈白起懂他的意思,道:“他的确没有邀请我,不过方才听其它大人在议论罢了,说是他刚得了一位绝世美人,办宴炫耀,莫非丞相也对美人感兴趣?”
苏放见她拿揶揄的眼神瞧他,失笑一声:“我倒并非对美人感兴趣,而是对那位出手大方的巨商感兴趣。”
陈白起看着他,思索着他话中意思,道:“此人有何特别?”
“特别有钱算不算?”苏放摸着下巴道。
陈白起挑眉,点头道:“自然算,特别有钱,还特别慷慨,另外还特别会挑时候、挑人选来送礼”
苏放闻言,猛地看向陈白起,那双徒然睁大的眼睛简直在发亮:“你啊你啊,这个脑袋瓜子不知如何长得,如此聪慧多敏,不点便透,我如今啊倒是半分不嫉妒主公对你的倚重了,撇开年龄不谈,你完全便是一个成了精的老妖怪。”
陈白起被人形容成了个老妖怪,倒也没脾气,反而笑意盈盈道:“原来你方才是在嫉妒焕仙啊,俗话说丞相肚中能撑船,但苏丞相却有些小肚肠了啊。”
“你小子,敢笑话一国丞相!”
苏放板着脸一把揽过她脖子便捶了一下她脑袋,威胁道:“说,还敢否?”
“不敢不敢,在下不过区区一上大夫,岂敢笑话丞相。”
“好,此事若想揭过,那便与我一道去赴宴。”
“嗳?可是焕仙”
“不许推脱,那蔺渠成的府邸离你家亦不远,我叫上车带你一道去那蔺渠成府上瞧瞧到底有没有情况。”
“若我也去赴宴了,那你先前让我草拟的物资清单”
“哦,那事明日亦可,总之今日你先随我去办此事,此乃公务,你莫非想抗命?”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陈白起无奈——她真不想去凑什么热闹啊,就算那巨商有什么问题,她这个即将出征在外运输庞大辎重前往五国战场的人也管不上啊,又何必去费这份心神。
第668章 主公,天下大乱(四)()
华灯初上,位于王街中段位置的蔺府此时较往日更是热闹非凡,一辆辆车流停靠于府邸前,将本算宽敞的街道堵截得水泄不通,街道边百米内的风灯被换上了一盏盏喜庆的红色灯笼,十来步一盏,火光通明,一靠近蔺府附近便被罩入一片辉煌光线下。
褚红大门前由典门看守着,相熟的官员一道来了便三五成群而入,独来独往者则由黄门来往接送迎客,而府中总管则未出面,但一旦朝中贵客前来通报,他方亲自出门相迎。
当苏放带着陈白起下了车,步上蔺府台阶时,早得通报的蔺府总管便立即碎步上前迎接。
蔺府总管年约五十,鬓角泛白,但面目精烁,穿着锈铜红袍,瞧着不过四十岁上下。
“丞相大人来了,家主猜着时辰一直让小的在外候着,若见丞相大人来了便迎你入府中。”
苏放笑应道:“蔺上卿历来守时,是我来迟了,那商人来了?”
他解下披风递于一旁的仆人,一面与总管问话。
总管点头,瞧了瞧左右,低缓道:“来了一会儿了,正与家主在偏厅谈话呢。”
“他可知我会去?”
“因着丞相曾叮嘱过,家主便不曾与他讲,邀请来时也是借口讲感谢他赠送的美姬,纳妾之日定敬他一杯薄酒。”
苏放这便满意地点头:“嗯,那你便装成不知情,将我等引入偏厅见见此人。”
“喏。”
府中总管一声答应,便恭敬在前领路,他们一路走入内府朝着蔺渠成的院落走去。
几步之后,苏放与陈白起道:“这府邸比之你的如何?”
从方才一直保持缄默的陈白起见苏放与她讲话,便闲得应下话:“丞相不是去过?刚赐府邸时,你还专程领着魏腌、冯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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