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以为,当初在这群人当中,唯你与她关系是最为要好的,你们年龄相仿,而她又曾救过你的命,你们相处时,她一直视你为好友,可原来她的死于你而言,却不过是一桩不愿被翻开的旧事罢了。”
楚沧月冷冷讲完,便强硬地抽出脚,径直越过了浑身僵硬如石的勋翟,步入了风雪之中,风卷起他的衣袍飞扬,他的背影是那样冷绝逍寒。
而勋翟则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泪一下便涌出眶,他低声呢喃道:“主公,不是我不愿查明真相,还她一个公道,而是主公我不愿你再一次伤心了啊。”
——
苇沙河镇
由于还需等候两边的消息,这一直待在野外林子里边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他们决定先让人进镇子里换购些平常衣物,再经过乔装打扮成普通民众混入镇子里。
为避免人多口杂惹人注目,他们分成了好几批人依次进入,而陈白起便与魏腌两人一组先去了苇沙河镇子里负责采购工作。
跟当地人打听了一下镇子里哪有集市,他们便直奔主题,来到南市上,他们见街道上铺摆着许多生活家常用品,衣物倒是甚少,并且这苇沙河镇的人有些不收银、金,只愿以物换物,这令两人犯了难。
于是陈白起与魏腌商量着,干脆他们分开逛,瞧瞧哪些东西用得上,再去民舍或衣铺换置些衣物,旧的新的都可。
他们人多自不可全部一涌入城,但都在附近暂且落脚下来听候安排。
而在陈白起独自行走没多久,她便看到前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她停脚想了一下,便选择跟上去。
那身影有意引导,最终两人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陈白起抬眼一看,却发现她一直跟着的人不见了,她正疑惑期间,却听到身后有动静,下意识一转身,便被贴站在她身后之人吓了一大跳。
“你——”她眼眸瞠圆,眨了眨。
那人长得很高,修长似竹,全身裹得严实,面上戴着一张白色狐狸面具,面具下一双优长的狐狸眸,来者却是许久不见的狐砺秀。
陈白起认出人,这才轻呼口气:“是你啊,难怪方才觉得你身影眼熟。”她讲完便反应过来:“你是故意引我来这?”
狐砺秀没有许久不见需要寒暄一番的意思,直接道:“此地不宜久留,楚王派了阴阳家的人来了。”
“什么?”陈白起果然吃惊:“阴阳家?难不成是阴阳家宗主?”
狐砺秀闻言,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才直幽幽地看着她道:“不是谁都能轻易请得动阴阳家宗主出山的。”
“所以说来的不是他了。”陈白起这才松一口气。
可狐砺秀却没有她这样乐观,他道:“即便不是他,可这个人也是一个令人十分棘手的人。”
陈白起颔首,表示知道了,她问道:“多谢你专程过来传信一趟,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又是怎么知道阴阳家的人来了?”
狐砺秀抿了一下嘴角,费力道:“此事说来话长。”
陈白起笑眯眯道:“那就长话短说。”
第737章 主公,大战二()
狐砺秀:“此事说来话长。”
陈白起迅速接口道:“那就长话短说啊。”
狐砺秀直愣愣地看着她,涂朱唇角抿紧一小弧度,似觉得她是在为难于他。
陈白起拿眼看他。
倏地,他瞳仁紧缩,肌肉蹿动如滚刀,表情扭曲几下,微洒落的碎发半遮琵琶半遮眼,如碧水丽山间,眉梢水墨般氲染开另一番阴暗冷冶。
他深吸一口气,微眯长睫,再抬头时便已换成了“狐镜生”。
“他那张嘴只怕也讲不清,还是换我来吧。”狐镜生抡着胳膊甩了甩,打量着陈白起的目光挺古怪的。
对于两人的转换,陈白起倒是见惯不怪了,她弯了弯嘴角:“如此甚好。”
狐镜生点了点头,他感应了一下四周,确定并不会有人前来打扰他们谈话,但他生性谨慎,眸一转,一掌提拉起陈白起便跃至墙头。
陈白起可没有提前预料到这一波骚操作,在上墙后,她脚底一滑,刚好一根臂粗的槐树枝杆横插过墙,陈白起下意识攀拽住,这才安稳住摇晃的身子。
“这么弱啊,连这半丈高的墙都怕?”狐镜生抄着手,呵笑道。
陈白起稳站住后也没多恼,只无奈道:“我时间不多,还是先讲正事吧。”
见陈白起一脸正经到无趣的模样,狐镜生扯了一下嘴角,放下手嗤笑了声:“果然是个书呆子。”
陈白起微颦眉头,黑亮的眼睛盯着他。
时间长了,狐镜生便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他移开眼,不紧不慢道:“前段时日陇西聚集了大量的狄戎部族的人,而陇西是我墨家弟子常出入盘踞的地界之一,得此情况,便有意打探查询,无意间得知了楚国正与狄戎十来族部落歃血为盟之事。”
陈白起细细听来,道:“此事我亦有耳闻,楚国已将陇西境地大片狄戎群族部落收服,然而楚国却没有顺理成章地将它们变成楚地,反而是交还于狄戎部落群自治,想来也是一早有所打算。”
狐镜生没心管这些事情,他懒散道:“近年来,墨家看淡朝政风云,鲜少人会主动干涉诸王侯之间的战争,因此诸弟子亦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但前几日楚国又来了一批人,他们在南妲密会狄戎族商议出兵一事,我墨家弟子听到他们提及苇沙河镇之事,并讲起齐军如何死里逃生、绝地反击一事,他们分析这齐军中定有一擅谋划阵之人,便打算请阴阳宗的人来对付。”
阴阳宗的事情先前狐砺秀已提过,所以陈白起也没多大反应,她奇道:“你既讲墨家从不参与诸王侯之间的战事,又为何来苇沙河镇这一趟?”
这是来拉偏架的,还是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在?
狐镜生瞥她,眼中有光,却明灭不定,亦摇晃飘忽。
“是狐砺秀,他认定那人便是你,即便其它人不相信都认定你已经死了,可他偏要过来看看,没想到的是,他的直觉没错,还真碰见你了。”
听他这口气,只怕也是不相信的一员,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陈白起眨了一下眼,失笑出声,她感慨道:“这一路过来,也只有狐统领还一心挂念我还活着。”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中听呢?亏他当初还因为听到她的死迅情绪低落了那么一下。
狐镜生心中不爽,便面露讥诮,抄手道:“是啊,别人都认定你被楚国的人杀了,可狐砺秀却觉得如你这般的人,死得这般默默无闻着实不符你一向的性格,你即便是要死也该是轰轰烈烈、气势浩大才对啊。”
陈白起闻言,先看了一眼狐镜生这话是真是假,在确定他并非开玩笑后,嘴角抽了一下。
我去,都是死,这两种死法有何区别,她一时也不知该感谢一下狐砺秀对她的信心,还是该怜悯一下自己在众人眼中到底是有多“弱鸡”啊,就没一个盼着她能好?
见陈焕仙被他说得一脸哑口无语的模样,狐镜生心情从阴转晴,他眯眼上佻:“怎么了?刚才不是还挺欣慰的模样吗?如今为何一脸郁郁寡欢了?”
陈白起的确郁闷了一瞬,但很快便收拾好心情,她道:“阴阳宗派来的是谁?另外,你可知楚军请了多少狄戎兵?”
她站定好,朝狐镜生拱手:“还请告知。”
狐镜生见她已恢复了一派郑重,心知她对此事的看重与关注,便也没再扯闲话,他道:“是阴阳宗乐符阴氏一脉的少主,阴欗芳。”
“阴氏?”陈白起重复地念了一遍,她问道:“此人有何特别?”
狐镜生表情定了定,连声线都低沉了两度:“据闻阴欗芳此人十分神秘,每次露面都戴着黑纱遮脸,世人皆不知他的真实面目与年龄,只知他的埙,可夺人魂魄,是以千万别听他吹奏,否则将千军万马亦不敌。”
陈白起暗暗咽了一口唾沫,强自镇定道:“这么厉害?”
见她不信,狐镜生盯着她,目光炯炯,不由得加重语气:“江湖中人皆知阴阳宗的宗主其阴阳术的确是无出其右,然他常年闭关修习秘术并不管理宗内大小事务,而阴氏少主才是这些年来真正掌控阴阳宗的人,他有多少手段与本领别人不知,但只这其中一项,便足以令人震惊了。”
一想能将阴阳宗上下都管理得妥妥帖帖的人,哪里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陈白起顿时明白自己先前想的实在太天真了,只因来者不是阴阳宗宗主便松了一口气。
她发愁了:“可是这粮却不能不劫啊。”
事情都安排下去了,魏国那边倘若应承下来,那他们这边就等同于赶鸭子上架,不行也得上了,否则这魏、齐之间关系那便是一手毁在她手里了。
她这句话并没有刻意放低声量,狐镜生听得十分清楚,他诧异道:“你还想去劫粮?你真当楚人不知你们的打算,如今他们早就联合了狄戎那边的兵力,再加上一个阴阳宗的阴氏少主坐镇,我看你当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他没好气地摇了摇头。
陈白起随手扯下一片枯叶摊在手心,低下嘴,再轻轻一吹。
她道:“事情的确比我想象之中又多了不少麻烦,可也没有完全超出事先预测,所以最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
三日后
苏放带着人回到苇沙河镇,魏腌得到消息前去接应,一看苏放身后只有先前带去的人,面上便难掩失望。
他操着粗犷的嗓音气道:“丞相,那狗儿魏国是否不愿借兵于我等?”
苏放将马匹交给接应的人,笑着上前拍了一下魏腌粗壮的手臂:“这事啊还是容我先回禀了主公。”
魏腌观苏放虽有疲惫之色,但眉宇之间并无郁沉之色,心道,这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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