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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情很淡漠,噙着愉悦的浅笑,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天真残忍,甚至是提到白马氏那被杀了的三百四六十位与他有血脉关系的族亲时,亦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你们说,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狠狠地摧毁掉你们的希望,是不是才更好叫你们体会一下什么叫绝望?”他好像很好奇一般扇着翩长睫毛,面上一派有趣地问道。
没有恶意的面容音色,却包含着这世上最恶毒的心思,这便是展现在他们面前的白马子啻。
“你——你便是真正的白马子啻吧!“霖族老目光深长地盯着他道:“想不到,本以为是一出李代桃僵,却不想你竟选择这个时期回来了。被送走了十几年,即便你如今回来了又如何,你觉得南诏国还是你父王当初的国家吗?”
方才外面发生的事情即便他们没有亲眼所见,却也能知道,与罗烈、北虎不同,族老几乎没用多少时间便认出眼前这个南诏王便是真正的白马子啻。
一个消失了十几年的人忽然以这种强横的姿势出现,先前不露一丝蛛丝马迹被他们知晓,可想而知,他的心计与筹谋必不简单。
巫族的人一面惊疑他的存在,一面又将警惕性提到最高,如今十族老他们正陷于阵中,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巫妖王临世便可能造成功亏一篑。
但即便是真正的白马氏血脉来了又如何,事到如今,谁也休想阻止他们一族!
巫族在场的人都沉冷下脸,目光不善地盯着这群闯入者。
白马子啻自然留意到巫族的强硬的变化,他身边的人亦围拢过来,与巫族形成一种势均力敌的对峙。
他没有回答霖族老的问题,忽尔有兴趣提起另一个话题:“你们知道傀儡术吗?“
傀儡术?
乾族老等人紧紧地盯着他,神色却没有过多起伏。
但很快便联想到一件事上,之前一直疑惑不解的事情好像有了脉络。
“你是说,那个假的白马子啻其实并非人,而是一具代替你行事的傀儡?“乾族老幽幽道。
倘若真是如此,看来今日他能如此准确地找到这里,便是有备而来了。
白马子啻伸出一根手指抵于唇边,修剪干净洁白的指尖,透着迷人的粉,若雪中桃滟:“你们以为巫族已经完全掌控住了南诏国?却不知晓,它亦我,我亦它,孤虽只身在外,却操纵着傀儡陪你们演一出戏,朝中一切尽数知悉,你说你们蠢不蠢?“
正在祭阵的十族老脸色都黑了下来,的确,十几年来他们一直以为老南诏王只是为了掩护真正的白马子啻找来的一个替身,却不知他留下的是一具可以以假乱真的傀儡。
傀儡是没有思想与记忆的,唯有操纵者方能赋予它同感肢体动作,它才能够动。
但傀儡并不是人,它并不能成长,可这些年来那具傀儡却能够不断变化,这只能说明,南诏国中存在一个能迷惑他们所有人、却不被怀疑的内奸,他她一直在替白马子啻掩饰着一切,方才迷惑住他们的眼睛这么多年。
乾长老闻言却不信,只觉他在危言耸听:“你当初被送走不过才几岁的孩童,如何能够千里之外操纵得了一具傀儡?“
傀儡术是南疆的一种高级秘术,非一般人能够窥视习得的秘技,他们根本不相信年幼的白马子啻便能够做到连许多成人都办不到的事情。
并且傀儡一旦制成,与施术者产生关联,施术者便不可中途换人,若那具假的“白马子啻”一开始并不是由他操控,后面他自也是干涉不了的。
白马子啻自然也看出他们的想法,但他却觉得没必要与他们解释,因为没有人能明白这十几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当初不过刚知晓人事时,为保他平安长大,便被父王送走了,他独自一人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湖底,无人作伴,无人讲话,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日复一日过着单调而枯燥的生活,陪着他的除了一片孤寂安静便是无边的寒冷。
一开始的他还小,自是不习惯这种日子,除了长年不变的水潺声,四周空洞得令他害怕。
他尝试着想逃出去,但每一次都被守在外面的人发现,但他并没有死心,直到有一日,暗卫送来了一样东西摆放在他的面前,示意他打开。
这是一个四方的盒子,表面漆着黑色颜料,勾勒着金色的夜藤花,这是南诏国皇室御用的花纹之一,亦是他父王器具最爱用的花案。
不知为何,那一刻他心乱得不像话,有些恐惧地盯着那个盒子。
暗卫没有催促他,只是安静地等着他决定。
最终他还是听话地将它打开,当看着静静躺在盒子里面的一颗头颅时,那一刻,他觉得他或许就已经开始不正常了。
那是他父王的头,被乱糟糟的头发遮掩着,下颈齐齐砍断粘着些许肉碎,血已滴干,尸白的脸上沾着早已干透的血滴,他睁着一双空洞麻木的眼睛,仿佛在对他讲——子啻,吾的孩儿,你一定要完成为父的遗命,否则为父便是死了亦不会瞑目的!
他当时吓得呆了许久,从此便再也没有要逃的欲望了。
他还不能出去,他跟父王约好了的,不到能够绝地反击的时机便绝不会踏出湖底一步!
在这之后,他便像被抽了喜怒哀乐的木偶一般待在湖底,而暗卫又陆陆续续地送来其它的盒子,里面装着的自然是其它人的头颅,一颗一颗,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全是属于他们白马氏一族的。
一开始面对这些死掉被割下来的头颅,他还会惊惧尖叫,抱头痛哭,但到最后,他已经可以做到麻木不仁、甚至是无动于衷地看待这一切了。
这些送来的人全是先被巫族害死,死后无坟无碑,被暗卫找到再一个一个地割下来送到他面前的,这种类似亵渎南诏王室的行为自然不是暗卫无缘无故去做的,而是先王在临死前下令让暗卫做的。
目的便是为了激发白马子啻内心的仇恨,让他彻底变成一个冷静的疯子,让他将南诏皇室的屈辱与愤恨刻进骨子里。
一个人待的时间久了,他便也不再觉得湖底寒冷了,因为他的内心已坚硬如冰,他也不再害怕孤独,因为他已经自成一个世界,他曾经怕自己忍受不了这一切,便用锁链将自己牢牢地锁在湖底,靠着冰瀑来锻炼心性,他怕独自一人待久会疯掉,便封锁掉的感情,用一具空壳去驱动千里之外的另一具傀儡躯壳。
一魂两体,有时候他都忘记了,他是一个人,而非一具没有生命的傀儡。
第774章 主公,双生子(三)()
请输入正文。“不必浪费时间了,你们以为孤不知你们是在拖延时间?”他站了起来,抿唇笑了一下,徒染了些许邪意,少年细致的眉眼像坠落的天使,纯洁中带着绯丽的糜离。
他仰首,纤长的脖颈拖长一道优美的弧度,纤长如敛翼的睫毛掀扬,嘴角的笑带着玩味盯着那半空中的一对被冰封住的双生子。
这便是巫族心心念念想要复活的巫妖王?
这便是他们拿来对抗天命、妄图挣脱束缚,实现野心的伟大又可怜的载体?
他那双稚纯的眸子越深思便越混沌,像弥漫的雾汽遮掩了晴明,在浓雾幽深之中,内里有一头模糊不清的野兽正潜伏在黑暗之中等待,等待着扑杀而出的最佳时期。
只要彻底毁了她们,便等同于彻底将巫族摧毁,今日将是最好的时机。
见白马子啻阴晴不定的眼神一直盯着上方的双生子,在场所有巫族的人都紧绷住了身躯,众志成城像仙侠世界中不世宝物的伴生兽一般,凶狠、且执着不屈地守护在旁,绝不允许任何外来者踏前一步。
十族老虽一面全力催阵,但亦分了部分心思在外界,他们自是感受到了白马子啻暗藏着那一张不谙世事的绝美面容下的扭曲与毁灭。
白马子啻,如今世上唯一一个白马氏纯血种了,前十几年他失踪于南诏,他们也曾设想过真正的白马子啻是怎样一个人。
这十几年来,他流落在外,不曾在南诏皇室受过精心优良培育,也没有享受过上层贵族的奢靡生活,他们大多数人认为他该是成长为一个隐忍、落魄、仇恨尖锐之人,总归是一个满身阴郁翳黯之人,亦有人认为或许他早就夭折在外头,毕竟这十几年来他当真是杳无音信。
可所有的猜想与轻蔑在见到他真人那一刻,却被打破了想象。
他以强势的身姿、不见丝毫落魄与迥境,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情况下出现了,哪怕他如今并没有正式开启血契,哪怕他如今还年幼“无知“,可没有一个人能否认,此时的他的存在于巫族已形成了一种很深刻的威胁。
他们如今正在祭阵的关键时刻,哪怕明知对方来者不善,亦万不可擅自行动,唯有靠阵外的族人守好阵,直到他们召唤出巫妖王。
“不可让他等靠近十族老!“
巫族人历来便是十分团结的,这些年来在白马族氏的追杀迫害之中更是将几股绳拧紧成一股,共同进退,如今哪怕是用他们的身躯铸成一道血墙,亦誓要将他等挡下。
于是一部分巫者取出随身巫器准备作战,巫武汇列成盾在前,另一部分则守站在阵前形成第二道防线。
“白马氏历来便阴险卑鄙,却不料你白马子啻更甚,老夫知你所想,你隐忍下这么多年来按兵不动,便是想在我族最关键、最松懈的时候一举覆灭,你能寻到此处,又知我巫族计划,且知今日之事,看来并非巧合啊。”一位老者幽叹苍桑的声音响起。
这人便是十族老之一的旦族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