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坤也回过神来;食指按住生姜,在她身上打圈摩擦;轻轻地揉动。
伤口被生姜蹂躏,又痒又辣;也很疼,季鱼暗暗吸了一口气。她身体有些僵硬,柳眉紧蹙,深深地吸一口烟;又慢慢地吐出来。
不知道是生姜太辣的缘故,辣过她的口腔,此刻正辣着她伤口处的皮肤。她一直麻痹没有太多知觉的心,渐渐也感觉到了这种辣。
“没什么想说的?”身后传来男人低沉醇劲的声音,他的手突然加大了力度。
海坤印象中,女人被男人强吻,必定甩给男人一巴掌什么的,她当时没有;大概是没反应过来。现在他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却不见她有发作的迹象。
他有些意外。她作为女人;能洒脱豁达至此?
“说什么?”季鱼长吸了两口烟,一支烟转眼燃尽。
“随便。”
“”她想再去拿烟,却动不了,大脑搜寻了一下有什么可聊的话题,“你不问问我们那一个小时去做什么了?”
“我问了你会说?”他侧头看着她的眼睛。
季鱼笑着摇头:“我和郑淙约定过,这件事就我们两个人知道,打死也不说,尤其对你这个船长。”
海坤嘴角一弯:“那就别说。”
季鱼瞥见他嘴角噙着浅笑,鬼神神差一样,打开了话题。
“其实也没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们唱了一出双簧,把一个胆小鬼吓了个半死,还套出了一些话。就这么简单。我告诉了你,你可不能去为难郑淙,这是我出的馊主意,他只是配合。”
“这样能出气?”海坤一直打圈的手突然停住。
“对,我就是想出这口气。“季鱼觉察到他的异常,以为他生气了,在他教训她之间,抢先辩解。
“是她先使坏,她跟长刀那四个人通过电话,叫他把我奸了。更过分的是,她明明知道铁叉那些人要去南舟岛,这么重要的线索,却不配合警方,她这叫知情不报,是犯法。”
“这种人,以后可以直接忽视。”海坤看了她一眼,低头看着伤口,手又重新动了起来。
“哦。”季鱼有些意外,他显然没有要责备她的意思。
她沉思半晌,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更生气的是,她在日本海滩上早就看到了有人捕杀小鲸鱼,却假装没看到。如果提前一个星期让你们知道消息,结果肯定不一样。”
海坤摇头:“这是道德问题,不是法律问题,她没有义务必须做什么。选择沉默,是自我保护,没错,任何时候,生命安全第一。”
他语气很平淡,似乎这种事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
季鱼仔细想了想,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退一步想,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一直以来,她都习惯固守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事毫不关心。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古人都这么说了,她无父无母,没有过去,也没有确定的未来,十足的穷/》
她离开前,最后又看了一眼墙上的照片。
有一天,她要站在国际法庭上,说出她看到的一切。
季鱼内心更坚定了这个想法,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从房间出来,发现海坤在门口等着她。
下楼梯的时候,船身晃动了一下,她穿着高跟鞋,脚步没站稳,身体往前扑,差点摔下来。
海坤伸手去挡,坚实的臂膀刚好挡在了她胸前最丰满之处。女人的胸受到挤压,形成高山险峻迅速往上抬升的奇景。
他俊实的脸,掠过两抹红晕,幸亏有夜色遮挡。
海坤迅速换了一只手,抓住她的上臂,把她扶稳,视线往下,在她身上的裙子和鞋之间来回扫了一遍。
“在船上穿高跟鞋不累?你就没一双平底鞋?上次穿运动服,不是也挺好看?”
他的脸色和语气又恢复了一惯的威严和冷冽,只是比以前多了一丝微风拂过脸盘一样的轻柔。
季鱼听着他的话,感觉像责备,又像是关心,不觉愣了片刻。
觉察到他的手还扶着她的腰,她站直身体,弯腰把高跟鞋直接脱了,扔回房间里,再折回来。
“我只喜欢穿礼服,好看。鞋子好说,不穿高跟鞋,还可以打赤脚。”她边下楼梯,边解释。
“一直这样,不正常。生命中有华丽的时刻,就应该有朴素的时候,有对比,才能凸显各自的独特和价值。你这样做,是甘愿被仪式捆绑,不会一直舒坦,只不过你自己不承认。”
“”季鱼脚步顿住,转身看向他,想反驳,却无话可说。
他和她对视了一眼,转身快步走下楼梯。
季鱼感觉有些气闷,呼吸的通道,像是被人捆绑住。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仅凭穿衣服这么简单的事情,就一针见血地戳中她看似洒脱其实是在逃避的生活哲学。
季鱼心情突然有些沉重,慢慢走到餐厅。
餐厅里面,人都已经到齐。
肖胜景和郑淙在说说笑笑,聊着鲲鹏号上的一些事情。泥鳅端菜,摆碗筷。枇杷在角落里,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在忙什么。
餐厅中央摆放了一张能活动的方桌,应该是他们新添置的,她上次来还没有。
海坤在对着门的座位坐了下来,郑淙和肖胜景分别坐在他两边,她在他对面的空位坐下来。
桌上依然是两菜一汤,两菜一般是一荤一素,荤的多数是罐头菜,素的是蔬菜,汤一般都是鱼汤。
品类虽少,但每一样菜式量都足够大。
他们并没有把她和肖胜景当客人,这倒让她松了口气。
郑淙拿着筷子,望着桌上的菜,发牢骚:“我们不是刚离岸吗?就不能让老子先痛痛快快吃几天好的?”
“节省开支。”海坤转身,叫枇杷一同来吃饭。
枇杷使劲摇头,一直往角落里缩。
“枇杷在做冰皮月饼,说是给客人吃的,我偷吃了一个,还挨骂了呢。”泥鳅在郑淙旁边坐下来。
海坤不再说话,埋头吃饭。
从季鱼进来开始,他就一直没看她。
第26章 haper 26()
船身突然有些晃动;季鱼随手抓住桌沿。
她脑海里闪过在房间里的时候;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难得一见的笑;对比一下眼前这张冷峻没有表情的脸,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季鱼刚在心里感叹完,海坤突然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身旁:“我们换个位置,你坐里边去。”
他直接把她的碗筷移到他刚才坐过的方位去了。
季鱼松开抓住桌沿的手,起身走到对面,坐下来;她背后就是船舱壁,随手可以抓住旁边嵌入里面的固定桌,这样船怎么晃她应该都不会摔倒。
她拿起筷子;端着碗准备吃饭。
这男人真是细心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面上清冷;心里却像是有一把火;她总是在不经意间被他的火烧着。
再这么下去,会怎么样?她会不会产生依赖?
季鱼有点恐慌。
她胡思乱想之际,右手边的座位突然空了;回头一看;肖胜景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举起胸前的单反照相机;对着桌面的菜正拍照。
“你们放心;不该拍的;我不会拍。船长的意见我也记住了;不拍你们的正面。我赞同这一点,万一泄露出去,太不安全。”
肖胜景一边调焦距,变换着角度,一边嘀咕。
“这个菜,实在太朴素了,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们这些守护海洋的战士,过着怎样艰苦的生活”
“真啰嗦。”郑淙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快来吃饭吧,肖大师。尽说些空话,套话。全世界的人知道了有个屁用,他们又不会出钱给我们买好吃的。”
郑淙一手撑着脸,手肘支在桌面上,望着桌上的菜发呆,余光却在海坤和季鱼两人身上游移。
“你们两个今天怎么这么沉默?”郑淙突然放下手,双臂搭在桌面上,头两边转动,看了看季鱼,视线最后落在海坤身上。
“你是不是在威逼利诱,严刑逼供,让季鱼告诉你我们今天去做了什么?”
季鱼一手挡住额头,不敢看郑淙,他还这么相信她,不会出卖他,显然不知道,她已经什么都说了。
“你们做了什么,关我什么事?”海坤并没有戳穿她,放下筷子,“吃完饭,到驾驶舱来,我有事找你。”
他也不跟肖胜景客套,直接离开了餐厅,前后停留的时间不到五分钟。
“船长,等等,我跟你一起去。”肖胜景似是抓到了好时机,连饭也顾不上吃,紧跟着跑了出去。
肖胜景是那种非常有人文情怀的热血文艺青年,能说会道,动不动就慷慨激昂。
季鱼一开始习惯性地有点排斥他。她答应他拍摄宣传片,起初完全是出于个人之私,想趁机回到鲲鹏号上面来。
一路聊过来,她能感觉到,他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也很有正义感,他想做的事,和鲲鹏号上的人正在做的事,本质其实是相同的。
所以到现在,她已经不排斥他,甚至对他心生敬佩。
季鱼放下挡住额头的手,发现郑淙一直瞪着她,她咬咬牙,如实交代,她已经跟海坤说了他们去装鬼吓人的事情。
“你说了,他没说什么?也没骂人?”郑淙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没有。”季鱼夹了一根蔬菜,放进自己碗里。
“那你们刚才在房间里呆那么长时间在做什么?我们都听到有东西打碎的声音,还以为是船长在冲你发脾气呢。”
泥鳅性子憨,想到什么就问了出来,没觉察到季鱼此刻表情尴尬至极。
郑淙静默了片刻,笑了笑:“那就好,害我白担心一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他声音里有一丝惆怅,对着碗发了会儿呆,说没什么胃口,起身离开了。
餐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