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争哦了一声,显然是对他的名头早有耳闻,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公孙先生,我也不问你是为哪一方卖命了,就问你肯不肯卖我个人情,给我让路。”
他印象之中刑名家就是靠着嘴皮子利索,先是从一国法律开始发源,到后来无论什么都要用他们那套歪理诡辩一番,甚至比纵横家那些政客的嘴皮子还要尖刻不少,向来没有什么名声。
而眼前这位只有姓的公孙,便是那堆没名声人里面的翘楚,并且修为在普遍偏低的名家里面出奇高。有好事者称他为公孙九,那个九字,就是指得九境归一。
棘手就棘手在修为,若非是必要,楚争实在不想与他争斗,平白耗费时间。
公孙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伸手拦住去路,摇了摇头,“此战非彼战,想要过去,还请楚先生打过我再说吧。”
楚争挑了挑眉,并没有被他看似温和无奈的态度打动,而是如一道闪电般跃了出去,拳风罡劲,角度刁钻,袭向对方小腹。
公孙一吓,斜斜侧开身子,同时两手成爪,抓气下压,轰隆过后谷内地势便倏地隆起,让他站的地方高出楚争不少。
楚争一拳轰在了隆起的巨石上,碎石飞溅,整块巨石本他一拳轰裂开来,吓得躲在隆起柱子上的公孙赶紧伸手拍了拍胸膛。
接着他跳下,几乎是与此同时,楚争一拳直接轰向他立身的那根石柱。
石柱碎裂,公孙一路踩着碎石逃脱,险之又险地呼出一口气道:“楚先生有话好说,我愿泛爱一同而非争斗,不如坐下谈论歇息如何?”
楚争直接啐了一口,心中那股预感却更强烈。
公孙之意不在战,而在拖。可问题是拖住他大隋也不会算得上是无能人异士。
这些到底在算计什么?
他看向一旁拍去身上尘灰的公孙,神情多了几分凝重。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红缨那边了。
。。。。。。
。。。。。。
左恒还没有怎么适应在水压下挥剑,敖羲便已经找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两条鲛人。尔鲤还好,神色如常看不出半点差错,清醒过来的尔鳞确始终不敢正眼看她。
左恒注意到尔鲤原先那只变成金色眼睛的颜色好像是蒙了灰,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湛蓝,整个眸子也是失神的。
大概可能看不见了?她如此猜测却没有开口询问。
水晶殿内的气氛一时陷入迷之沉默,敖羲看不下眼,主动开口催促道:“这两个鲛人有事找你解决,你说上两句什么,我们赶快动身。”
左恒对他点点头,没有继续看尔鳞,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尔鲤。
她保证道:“我现在还在水里,鲛珠一时半会还不能还给你,等敖羲带我到了岸上,我把鲛珠给他,让他帮忙归还,不会贪掉你的东西。”
“然后是阿大那边,如果你以后还要上岸的话,帮我谢谢他。”左恒想了想,觉得鲛人还是欠自己人情,又补充了一句,提了个她看来一点也不过分的要求。
“你们哭的珍珠可以给他一些,我之前捡的丢在水里了,而且也没空去找他给。”
尔鲤应下,甚至破天荒谢过了左恒。
在一番起落后鲛人心中也没什么可抱怨,甚至想借着左恒的话茬多给心上人一些援助,也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光明正大的挡箭盘——她亲近阿大,是龙君朋友的示意。
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要说了。左恒再三确认后朝敖羲那边挪了挪,问道:“可以走了吗?我讲完了。”
敖羲抓过她,正要回应,一直目光游移的尔鳞却有些急眼。
“我,我还有话要说!”他甚至忘了规矩朝前走了几步,越过敖羲拉住了左恒,“我我我。。。。。。”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在拉住左恒后原本就混乱的脑子更乱了,也接收不了尔鲤疯狂让他趁机道歉的眼色。
左恒被他突兀的举动弄得一愣,还没有说什么就看见他被震退出好几尺,而一旁敖羲只是冷哼了一声,不着痕迹地甩了甩袖子,连个眼神都吝于施舍。
她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转了身面向鲛人。
“你可能没干错什么,而且如果不是因为敖羲,你可能已经被我杀了,也不需要和我道歉。”左恒说,想到敖羲之前说的鲛人求不得的事情,“无论人还是什么,想要变强都很正常,你只是对于变强有点误会。”
“变强是自己的事情,首先自己就要有变强的准备,不是说喝了什么血就能过去的事情。只有你自己是强的,你才能变强。”
就好像有正大光明和天下式的左恒很厉害,但是没有剑的话,她自己也可以靠着拳头和其它什么——有剑很厉害,但是没有剑的左恒也不差。
但有龙血和没有龙血的尔鳞却是两个人。
她是这样想的。
“说完了?”敖羲问她,眸子半弯着,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左恒再度点头,然后眼前便飞速闪过许多模糊事物。银龙带着她一路破水跃出海面,整个南海都被甩在他们身后,不停变小。
待左恒勉强能看清东西时,已是长风呼啸,人也从被龙爪抓着改为直接被丢上了龙头。
她手扶犄角勉强站稳又被劈头盖脸糊了一嘴的风,敖羲却吩咐她再抓稳些。
“我加速咯。”银龙语气轻松。
第175章 大雪封城()
洛邑一场大雪来得突然,甚至一刻前还是朗意秋高的蔚蓝天色,转眼便被灰霭云层堆得人心中生出一股堵气,离入冬还有些时日,天上纷纷如鹅毛的雪片就飘了下来,让人不禁担忧入冬之后又该如何。
关键新粮还在地中未收等着太阳晒熟,一场大雪配上倏冷下来的气温,怕是要直接冻死。
大雪好丰年,可这场大雪带来的却可能是饥冬。
好在到底是王城脚下,很快就有人将此事上报,赈灾扫雪开仓救济,一套有条不紊的流程下来倒是让民心安定不少。赖官兵的帮助,地里面庄稼也救回了些,只等着天气转晴再拿出来晾晒,多少能挽回些损失。
雪断断续续下,却始终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在下令处理好王城的事宜之后,大隋皇帝随恬斗要面对的则是各地的飞马快报送来的急情。案上书信与奏折如小山堆积,除却日常琐碎的六部拨款与税务外,大半都是关于灾险的汇报。
大隋最重要的粮仓是江平一带,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战争所要消耗的粮草是巨大的,作为兴兵好战的帝王,随恬斗对江平一带也下过特殊征税政策,江平的农户不但可以以粮抵税,甚至多缴粮食还会获得来自官府的扶持。
大隋的近六十万精兵,有大半以上是靠江平一地养活。可今年粮税还未征收,向来富饶安宁的江平一带便已遭了蝗灾。
其它不少地方也皆是如此,洪水旱涝轮番上场,简直让随恬斗忍不住怀疑是否是天有意作弄大隋。
他把疆域图摊开,凡是有受灾情的地方都以红批标出,一路下来,竟是密密麻麻,红圈几乎随处可见。
只是到底是久经世局的帝王,随恬斗也并未太过惊慌,事情纵然可疑,但赈灾与安抚民意却是最为主要的。
他招来内侍,让内侍将纵横家的谋士与其它几人请来,自己则是在等待之余一封封批改起了折子。
一者兵,一者纵横,哪怕因兴战的缘故儒家这几年声名不显,说到底也是站在他这一边。帝王之道在深稳,有这样的好牌在手,他没什么需要忧惧,只要干好本分之事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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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大人需要烦恼处理的事情不同,这场大雪之中收获最多的,大约是那些从未见过如此积白的巷角孩童。
他们大多数人家境尚可,不似纯粹农民一般需要为粮发忧,自然也没有从父母脸上传来的烦恼,一见着雪便和小狗撒欢似地跑出了屋去,在街头呼朋引伴,拿着搓好的雪球砸来砸去,将素白的雪地踩出一串串杂乱无比的脚印,留下一连串无忧的笑声。
随安便是在这个时候悄悄溜出宫的。
过了年才十岁的小皇子披好了斗篷,乘着看管的下人不注意,用了个去给父亲请安的借口,就这么偷偷从侧门溜了出来,没教任何侍卫发现。
——事实上从大雪封城那刻起,随着四散的留言,洛邑便已全面戒严了,皇宫内的兵卫都被派去守着皇帝陛下的安危和几个重要大臣,甚至还从洛邑周围的兵营里抽调了不少人手。
随安因为还小,除了跟专门的师父学习外几乎是与皇后形影不离,便将保护他的人专门安排在了皇后那一拨,也因此产生了疏漏。
毕竟谁也没有料到他会有胆子偷偷溜出宫。
随安出宫是因为寂寞,往常会贴心安慰他,给他做些点心和特地出宫给他弄些小玩意的侍女阿姐被调到了别处,他的姐姐妹妹又从来和他不亲近,功课做完之后,偌大的宫里面就孤单得很。
鬼使神差地,随安就出了宫。好在他向来低调,随恬斗更不是讲究奢华的人,他的顶多看起来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公子,算不上有多起眼。
随安到底没有出过宫,自然也搞不懂洛邑条条框框的街道,东拐西拐就迷了路。
他在巷口打着转,自然而然就听到了一连串的嬉笑声,一抬头被突飞而来的雪球砸了个满面。
随安:“。。。。。。”
脾气好的现任太子殿下当然不会因此就勃然大怒,他只是呆愣了一会,然后掏出帕子擦干净脸上的雪,这才再度朝巷子里面探去。
巷内有一群瞧着与他差不多大的孩童闹得正欢,那个雪球就是他们砸过来的。
随安有些向往,那些正在玩耍的孩子也发现了他。
“这不是被我砸到的那个呆头鹅吗!”有人大叫,又满是热情地邀请他,“要来一起耍子吗,人多玩起来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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