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道人确实会和弟子一起修行课业,但她在之前与左恒接触时便已探过骨龄,只当是左恒还没到与正式弟子一起上课的年纪就艺高人胆大,从宗门里溜了出来。
之前也确实听说过让有些护道人先修再学的先例。
她想了想,朝左恒举了个例子:“假如一个人脾气暴躁,真气烈极,但是洗衣一类的就要用到水,周围没有水,那么他一定要生水来洗衣,但是他本来真气是偏火属,正常肯定是召来水之前就会让水消失。”
“山上也要洗衣?”左恒的重点却不在招来水火,而是在洗衣。这让她产生一种修士也没有印象中那么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感觉,甚至还有点莫名的亲切。
“谁会干那么费力的事情啊,都是交给下仆或者用避尘咒术的。”原栀撇撇嘴,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可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我这么说只是让你听懂而已。”
左恒哦了一声,没再多言。
“所以这个时候,那人就要调动真气,让真气回归本来的灵气状态,然后再对真气进行控制,让它变成自己想要的那个样子,顺利招来水。”原栀舔了舔嘴唇,“现在懂了没?如果你连怎么变化自己的脸都办不到,那更加精细的转换真气肯定也是没法学的。”
左恒把腰间的水囊解开,递给她,“我大概知道了,水给你。”
“你现在的手还是少动为好。”原栀接过水,斜斜瞥了她一眼,“要是我渴了会和你说,我自己拿。”
“不碍事。”左恒说,掀开自己的袖子给她看,“比昨天已经好了不少,现在动起来已经不算太疼了。”
原栀没和她客气,直接伸手戳了上去,“疼不?”
左恒面无表情嘶了一声,“疼。”
“疼就少动。”白眼一翻,原栀懒得再搭理她,过了一会又突然喊了声左恒的名字。
“我跟着你,然后尽量教你,等你伤差不多好一点不碍事的时候我们就两清啦。”原栀少见的神情严肃,“分开之后,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和我也再无关系,知道了吗?”
“我救你命,你保护我到伤好,这很公平。”左恒张口就答,心中对此早就有了预计。
一路是嘻嘻哈哈过来没错,但原栀骨子里是再正统不过的修士,冷漠疏离全都有,会提出再偿还恩情后就此了断也不奇怪。
左恒现在盘算的,是怎么样才能在和原栀分别前将关于山上的信息再套出来一些,怎么样才能学会怎么易容怎么改变气息。
原栀说得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都懂,修炼本来就是玄而又玄的东西,只要懂了,正常来说也就会了,根本不需要那种巨细无遗的步骤。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左恒怎么想也想不通的就是这点,心里面有些憋得慌。
她下意识摸向了剑。平时会给些回应的天下式此刻态度就像是大爷,冷冰冰的,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给她。
左恒又探向了正大光明,正大光明倒是喜悦,甚至轻微颤了颤剑身去蹭她。
两柄剑的态度截然不同,倒让左恒觉得十分可疑。
左恒左手要比右手顺,使左手剑的时候威力不免大些,这两柄初具意识的剑自然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平日里少不了类似争风吃醋互相炫耀的行为。
比起爱理不理的大爷,天下式的态度更像是龟缩,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左恒心头闪过一线灵光,隐隐猜测到某个可能。
她直接将天下式像丢石子丢破铜烂铁那样丢出老远,然后剑嗖地一下又飞了回来,快到左恒甚至来不及验证猜测。
天下式在她腰间继续撞死,左恒心中无声冷笑。
果然有猫腻。
第239章 谁主谁从()
为非作歹,阴奉阳违。表面乖顺但可能随时反噬其主,天下式就是这样的剑。
从剑出世开始,从左恒将它踩在脚下开始,她就知道了。
剑是好剑,但自己若是掉以轻心,若是自己没有足够强,自己进步不够大,那么在睡梦之中,这把剑就可能会突然暴起,对着她的脖子上来这么一下。在最初收服天下式的那几天,剑就是这样做的。
天下式完全可以配上更强大,或者说是天资更好的主人,比如在玉衡派前来抢剑中的一个。
但是剑鞘在左恒身上,只要左恒在一天,它必须要屈从左恒。
它不喜欢过于弱小的左恒,但又不排斥被左恒拿在手上战斗,甚至会因为战斗而兴奋。
人和剑就是这样奇妙而矛盾的关系。
左恒冷着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欠教训是一方面,但剑势必不可能丢。假使只要剑在身上她就不可能做到易容或者改换气息,那么她就必须得另外想上一个办法来应对可能会存在的窥视。
哪怕是所谓的蝼蚁之流,在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被人密切关注之后也会产生不快。更何况左恒不是蝼蚁,而是向来强硬的杀胚。
假使有足够实力,左恒现在已经去找自称无刀的某神秘男人去算账了。可惜她现在羽翼未丰,只能尝试遮掩。
“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外面发现不了的?”左恒想了想,然后这样问原栀。
原栀更确定她是逃出来的了。本着欠了人情和好歹拉一把的原则,她沉吟一声,而后道:“有这样地方。”
左恒用剑,虽然不清楚路子,但那股狠劲看起来像是青城山那群把道理都丢到剑身上去了剑修出身。
怎么说青城山那群道不道剑不剑的人也算道家派系,原栀一点也不介意给他们找人添一点堵。
而且这些年,山上佛道同源一说在越发盛行的同时,两家其实暗地里动作也不少,所以左恒认识大和尚不奇怪,大和尚不直接把她带回去做人情也不奇怪。
“你之前在的宗门从外面就看不到。”原栀一边说一边观察左恒,左恒没有反应,更让她心中确定不少。
“类似这样的地方有很多,把南方诸国过去不是有个山吗,从山一直延绵到边境那边其实是很久之前的战场,千年或者更早之前死过不少人,死人财多得是。”
在她对于山上仙人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剑灵就提到过战场,左恒静静地听,等待她说接下来的线索。
“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据说是死了不少厉害人物,所以在那边是有机会被卷到一段过去,与外面完全相隔,只有抓到了契机才能出来,不过里面好东西也不少,在那边历练的大多数人都是抱着要是能进去的想法。”
“和可能自带防护的大能福地或者洞天秘境不同,那里完全就是过去,外面自然无法看到。”原栀解释,“你要是躲人,就去那边碰碰运气。”
她的建议和左恒原先计划几乎能算上不谋而合。
“我会去的。”左恒说,“还要多谢你肯告诉我。”
“花点玉钱就能打探到的东西,没必要说谢。”原栀摆摆手,又问道,“休息够了没有?够了我们就走。”
“那走吧。”左恒起身,“我刚刚也听到声响了,马蹄声很多,我们也别碍了人家的道。”
“你这人,怎么不说是人家碍我们的道了?”原栀噗嗤一笑。
左恒扭过头,朝她说明原因,“争执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动身。”
原栀一想也是,从石头上猛地跳起,直接窜出几丈远,“走咯,你要是走太慢我可不等你。”
左恒也连忙跟上,不出多久便撞上了之前听闻声响的商队。
确实是商队,马上拖着货,车厢里头还有,只是护卫的人马要多得多,比左恒在唐国看见的不知道规模超出多少。
一行人浩浩荡荡,然后停在了她们十丈开外的地方。
为首的一人骑马率先冲了过来,语气不善,态度相当恶劣,“闲杂人等还不速速退避!”
他甚至都没有从马上下来,冷眼俯视着左恒与原栀。
原栀呵呵一笑,相当嘲讽:“路也不是你家开的,而且我们边上走着,你好好冲过来说我们碍了路,可不就是下贱?”
她说得倒是实话,左恒和她皆在路边,大路宽广,怎么也不可能说挡了商队的道。左恒粗略一扫,发现这只商队里面鱼龙混杂,有几个人身上还有浅薄真气。
再结合他们的架势来看,应该是货物里面有什么值钱东西,恐给人截了去。
左恒伸手将原栀拉到后面一点,示意她不要说话,为首的高大男子只是冷冷看着她们,朝身后商队比了个手势。
马蹄阵响,等到车马全部离开之后,男人才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原栀气得又是一阵牙痒痒,声音也大了几分,“你干嘛拦我!”
左恒摇头,“赶路要紧,话是你说的。”
“话是这么说啊——”原栀踢飞一颗路边小石,仍觉得意气难平,“但你我都不是什么普通人,换做寻常凡人,指不定得怎么受惊呢。”
“你等我一小会,我去干个事情,刚好还上他们之前的出言不逊态度凶恶。”
左恒看着她眼珠子转来转去,也不知道是打什么鬼主意。
“等我一会儿啊!”她拍了拍左恒的肩,像是风一样消失在原地,“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别急着走,就在这儿等我!”
左恒确定她走了,刚好又是左右无人。
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她解下剑,将天下式狠狠地踩在了脚下——正如她刚遇见这柄剑的时候。
“安分点。”左恒警告它,语气森森,“不然我总有一天把给你折了,省得打架还要看情况换剑,麻烦得很。”
天下式被她踩着,自己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是在辩解,又好像是在求饶。
剑很冤枉,但是左恒听不懂,左恒只关心实际情况。
“以后安分点。”估摸着见好就收,左恒俯身将天下式捡起来,擦了擦剑身上的灰,“记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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