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山风吹过树梢- 第58部分

　　　　她恰好的在阳台上乘着风，想着下一季度的设计，突然就被一阵凌乱而暴躁的敲门声打断了。她小心翼翼的探着看门外是谁，没想到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人，而是她的亲哥哥——舒觉。

　　　　舒雅刚刚打开门，就被浑身酒气的舒觉扑到了，手上的伤已经结了黑色的痂。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哥哥这样的狼狈。

　　　　“哥，你怎么了？”舒雅好不容易才把舒觉抬进屋子里，喝了点解酒的蜂蜜水，包扎好伤口。

　　　　“不要问。”舒觉用手挡住眼睛，有气无力的回应着。

　　　　舒雅坐在旁边的地板上，沉默了一会儿：“你见到云栖姐了吗？”

　　　　风，冷冷的在窗旁落下，寂静，哀愁。

　　　　“看来是没见到。”舒雅自顾自的圆了一句。

　　　　舒觉转过头去：“见到了，我们还在一起了。”

　　　　“真的？那你回国的心愿就完成了啊，不好吗哥哥，你为什么还这个样子？”

　　　　“因为，又不是在一起。”

　　　　舒雅看着他，她的哥哥什么时候开始会这样的犹豫。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这样静静的待着。

　　　　舒雅知道，舒觉是一直都喜欢这云栖的。从那个时候，刚刚进孤儿院的时候开始，看见她的第一眼，舒觉就没有再忘记过云栖。她除了舒觉，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当年，他们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双双丧生，他们就一起瑟瑟缩缩的被带到这个孤儿院。她躲在舒觉的身后，当走到后面的小花园的时候，舒觉的脚步突然停住了，害的她一下子撞在舒觉的腰上。她记得，那时的舒觉看着在花丛里的云栖，睁大了眼睛。

　　　　他说，她好美。

　　　　再后来，他们在美国。本以为舒觉会忘记云栖，可是他却一直都把云栖放在心头。他总是说，他要快点长大，这样就可以保护好云栖，总有一天，他要回到她的身边，再也不离开。

　　　　十七岁那年夏天，兄妹随着收养的父母一起到美国西部林区，却没想到遇上了森林大火，屋子被烧起来了。他们一家人好不容易从熊熊大火中逃出来，可是舒觉还没走开几步，突然想起来什么，硬是要冲回去火场。最后被就出来的时候，他死死的抱着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这么多年他写给云栖的情书，还有每一年的生日礼物。他那时虽然昏厥过去了，可是却还是带着很满足的笑，他说，这样以后到她的面前，就可以说，他一直在她的身边。

　　　　可是现在他回来了，按照当初的约定站在了她的身旁，却是落到这样狼狈的地步。

　　　　舒雅真的好心疼她的哥哥。

　　　　他是这样的喜欢着那一个初见，小心翼翼的。可是她却看不见这些自顾自的努力，看不到那些满心期待的眼神。

　　　　“哥哥，我们要不要回去美国？”

　　　　舒觉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坐起来惊讶的看着舒雅：“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你不是在这里待的不开心吗？”

　　　　沉默，只有风冷冷的声响。

　　　　舒觉摇摇晃晃的，努力的露出一个最灿烂的笑容：“我不要走，没有不开心，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她就一定会注意到我的心意，她……她会喜欢我的。只是因为我离开得太久了，所以才会这样，都是因为我……”

　　　　舒雅皱着眉：“哥……”

　　　　“小雅，我坚持了十几年了，我都习惯我的生命里有她了，好不容易回国了，我不想放弃。”

　　　　舒雅看着舒觉的脸庞，没有说什么。

　　　　张爱玲说，爱情，原来是含笑饮毒酒。这样的甘之若饴。

　　　　“值得吗？哥哥。”

　　　　舒觉看着窗外，又回过头来笑着：“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是这样的吗？是这样就好了。

　　　　夜深了，倒影在江河里摇曳的光影渐渐的喑哑，再喧闹的城池终究是在慢慢的走向寂静，或许只有这个，是唯一的归途。在夜深无人寂寥时，谁在想谁？

　　　　第二天早上，舒觉扶着额头慢慢的坐起来，果然喝醉了是很难受的，他叹了口气。舒雅已经离开了，不知道去了那里，她在桌子上留了早餐。

　　　　早晨要出门的时候，舒雅看着还在沉睡的舒觉，小声的说了一句：“哥哥，我只希望你不要让自己这样狼狈。”

　　　　有很多的事情，并不是努力了就可以了的，包括爱情。可是如果始终没有结果，却又不是毫无选择，那倒不如决然的放手，相忘于江湖。

　　　　舒觉不知道，舒雅站在云栖的学校门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慢慢的走进去。既然她的哥哥要这样的坚持到底，那她自然是要帮一下的。就算她的选择始终不会是舒觉，可是那些付出过的，若是就这样随风而逝，未免太让人心碎。

　　　　风落在树梢上，更深了寒意。

第88章　车祸（）　
“云栖姐，你还记得我吗？”

　　　　云栖还在图书馆的一个窗边看书，突然一个人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她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对上舒雅的微笑。舒雅指了指门外，示意要出去说。

　　　　秋阳浅浅懒懒的落在树梢上，风吹落了最后的一叶梧桐。

　　　　“云栖姐，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了，好想你啊。”舒雅和云栖在附近的林**上慢慢的走着。

　　　　“嗯，是啊，你是和舒觉一起回国的吗？”

　　　　“没有，本来是说好一起的，可是哥哥等不及要回来。”舒雅看着云栖的侧脸，希望她可以听懂自己的真正意思。

　　　　可是云栖依旧只是微笑着，如同是这深秋的清阳，淡淡的，微微的柔。

　　　　“在美国过得好吗？”

　　　　“还好，只是哥哥，总是惦记着回来。”

　　　　“这样啊。”

　　　　舒雅叹了口气，停下来脚步，严肃的看着云栖的背影：“云栖姐，你是真的不懂吗？”

　　　　云栖也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惊讶的看着舒雅：“怎……怎么了？”

　　　　“哥哥的一片真心，你真的都这样的无视吗？”舒雅皱着眉，定定的看着云栖，“他在美国的每一天都在想着你，每做一件事情都是在为你而做，上街看到什么好玩的都是想着要送给你，每次去旅行都会想着以后要带你来，想要给你看所有美丽的风景，你真的不懂吗？”

　　　　云栖静静的听着，转过头去，看着树梢上萧索的残叶，微微的叹了口气。好想要逃开，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的好，那样的话，岂不是还不清楚了吗？

　　　　舒雅看到云栖这个样子，着急的跑前两步，扶着云栖的肩膀：“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辜负哥哥，他真的真的很喜欢你的。”

　　　　云栖怔住了，失神的低下了头，很快，微笑着看着舒雅：“小雅，你还小，这些以后再说吧。”

　　　　“可是……”舒雅的话还没说完，被云栖打断了。

　　　　“好了，不早了，我送你到路口吧。”

　　　　舒雅看着云栖，皱着眉，放开了双手：“好。”

　　　　一路上，都没再说什么了。

　　　　到了路口，等着绿灯的时候，舒雅转过身和云栖道别：“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嗯，那你自己小心。”

　　　　云栖转过身，正准备回学校，还没走开几步，忽然，空气被一声尖利的声音刺破，随后传来女生的尖叫，还有混杂着慌乱的呼喊和求救，仿佛是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往身后跑去。

　　　　云栖怔住在那里，不敢转过头来，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攥紧了一样，耳畔的声音开始混乱，慢慢的似乎在消减，回响。

　　　　云栖慢慢的转过身来，大片的血红映在她的眸里，她恍惚了一下，就像是瞬间的被潮水冲没，落进深水一般，窒息的空白。血液从那个路边慢慢的流下来，混着喧杂的尘土，一直流到云栖的脚边。

　　　　她下意识的跑近，握紧了拳头，祈祷着只是虚惊一场。

　　　　“舒雅！”

　　　　真的是她，刚刚还在和自己说着话，还对着自己微笑的人，却在这一刻躺倒在一片的血泊里，紧闭着双眼。

　　　　云栖抱着舒雅受伤的身体，撕心裂肺的喊叫着她的名字。

　　　　可惜，她却听不到。

　　　　风透着凌厉的寒冷，收敛了最后的一丝情意，落在这死寂的残枝上。

　　　　血液很快的凝固，只留下暗红的印记。

　　　　云栖独自的坐在手术室的门外，怔怔的看着自己一双沾满了鲜血的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恐惧蔓延上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明明是穿够了衣服的，却还是兀自觉得冰冷。

　　　　忽然，一滴冰冷的泪落在她的手心上，她的心脏狠狠的颤动着，开始使劲搓着自己的双手，想要把血迹搓掉，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不会是真的，肯定只是梦而已，很快，很快就可以醒过来了。”

　　　　“云栖！”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云栖的耳边响起来，坚实的让人安心，“镇定点。”

　　　　云栖抬起一双泪眼，在朦胧中看着重明的脸庞，不自觉的不停呢喃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怎么办……”

　　　　重明皱着眉，一把把云栖揽进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没说一句话。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莫名的相信，会没事的。

　　　　慢慢的，云栖平复下来。重明把她安置在椅子上，揉着她的头发，轻轻的说：“云栖，你在这里，不要走开，我去给你倒杯水。”

　　　　“嗯。”云栖轻轻的应了一声，咬着嘴唇。

　　　　重明才刚刚转过身，衣角就被拽住，他回过头来看着低着头的云栖，哽咽着，小声的说：“那……那快点，回来。”

　　　　重明轻轻的笑了一声：“知道了。”

　　　　云栖皱着眉看着大门紧闭的手术室，舒雅已经进去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都是自己不好，如果自己陪着她过了马路，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云栖还在发呆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云栖刚刚转过身，就撞进一个宽大的怀抱，被紧紧的抱住。那个人颤抖着，呼吸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