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一鸣握住刀柄的手不由的松动,他知道拓跋预宿是拓跋倩的父亲,十几岁年华的时候,他曾看过几眼拓跋预宿,那是一个深沉的男人。
“他说如果我能见到你,那么事情可能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周舒晟的语气变得深沉,他想起了那个星宿师,那个对命运变得越来越悲观的男人,拓跋家的星宿师是‘非命’的忠实信仰者!可当那个男人看着自己预言的事情一件件的如期而至,他慢慢的变得沉默寡言,对命运乃天定之论越来越坚信,“他希望你可以离开她,你们这段缘分将以他女儿的死为收场!”
站在原地把着刀柄的项一鸣闻言,他不由加大了握住刀柄的力度,盯着周舒晟的脸庞,脸庞微微的抽搐,预言又止。
一个内向不善表白自己的人,连宣泄情绪的方法也是如此的内敛。老者注意到项一鸣握住刀柄的手,他心里不由感概,如此这般的男子,如果真有女子爱上他,那真的是一份缘分,内向的人又怎会讨好自己的心上人。
“这是他预言的终点,预言三大铁则之一就是预言永远只能看到结果,不能看到过程。”周舒晟看着项一鸣说着,星宿师的历史中,千年以前一个伟大的星宿师……苏凌天写下零命中时,奠定了星宿师中的三大铁则。
命运由千万之人而定,天下无一注定之事;星宿预言之中永运只有结果,没有过程;天下之人的命运走向最终都将趋同一致,走向死亡。
这三大铁则之中略带着讽刺,也略带着作为星宿师的无奈和一丝憧憬。
“他还说了什么?”项一鸣慢慢的从周舒晟的身边走了过去,仰头看着那巨大的星晷铜盘,举起了刀。
“天下无一注定之事,你的选择可能决定着预言中的结果。”周舒晟看着项一鸣的侧脸,“这就是他要我告诫你的,这纸上的字迹就是老夫刚才所讲之话。”他从自己的袖口中摸出一封信笺递向项一鸣,“你若不信老夫之话,可以自己看看。”
项一鸣接过周舒晟递来的信笺,他拆开看了一眼,举起手里的刀砍向那巨大的星晷铜盘。
砰!
在巨大的星晷铜盘崩坏倒下之时,项一鸣转身,他甩掉自己手里的纸条,刀入鞘,声音艰涩,“我从来不相信星宿师的预言,我的命运当由我掌控!”
周舒晟看着项一鸣的背影,他叹了口气,个人的命运注定和这天下的众生连接在一起,这是世界之中的羁绊,个人的欲望、胆怯、自卑、勇敢等一系列因素注定要掺杂在世界之中,只要你活着,你就在改变着别人的命运,也在被他人改变着自我的命运。每一个尝试着掌控自己命运的人,他们都是可悲的,因为他们所掌握的命运不过是别人灌输给他的,包括这个想要掌控自己命运的念头。
一切皆有无中生有,一切又都由生至无。
“个中缘由,你自当抉择!”周舒晟看着已到门口的项一鸣,他的声音在忽然之间厚重起来。
项一鸣踏出,在他的背后忽然响起了周舒晟倒地之声。项一鸣闭上了眼睛,步子一顿,正如对方所说,他将是对方最后见到的一个人。
“命运吗?”项一鸣睁开眼,眼膜之上有着一条条血丝,手死死的攥着刀柄,在他裂开的虎口之上有着丝许的血液,
三百三十三 无翼之穹 八十八()
项一鸣留下了部队之中的几位守将镇守在平坊,提升了投降的平坊原守将吴豉为郡城副主,对城破之后投降的魏尧、白可卿继续任用。
临走之时,文远背对着吴豉站着,遥遥望着前头,叹了口气,“狐妪的人终究是嗅到了各方联络人的背后之手。”他说着,不由眼皮下拉,无奈的笑了起来。
狐妪驻守在平坊的人并没有和天机阁在徐州商盟的人直接接触,两方靠着各自的联络人员交换着消息,并不知联络人员的背后是谁。
“你多久知道我是天机阁的人?”文远偏着头,开口问,“徐州商盟可没把握的身份泄露出去,我们三方合作,主要人员也不会泄露给其他两方,其中联络全靠探子。”
“先生不知吗?”吴豉盯着文远的背影,一个决定着局势推动的人,他又怎会拿不准呢?
“呵呵,不知!”文远摇了摇头,眉宇一扬,“我从不去猜测不关乎我命途之事。”
吴豉沉默了片刻,他开口,“文远先生是推动此番战役之人,城墙之下,你早已准备好了的匕首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就这么简单吗?”文远轻轻一笑,闭眼,“说吧,单独把我约出来干什么?”
吴豉低头,喉结动了动,话有些犹豫,“少主要我问你,为何要取方宴的人头?约定之中可没有此事。”
“呵呵,临时起意罢了。”文远随口说着,虽语气慵散,可他做出这个决定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项一鸣这般连长平战役、楚鲁战役此等胜率极小的战争都会去参与,可想此人的胆略和对胜利的渴望,他知项一鸣一定会答应,拿着有功的老将去换一城,如此的行为,那些幽明之士又该作何感想呢?如果他不站出来为项一鸣的行径担保,士兵的心里定是多有失望积怨之感。
往往一场猝不及防的爆发就源于一次次深藏于心的积怨和失望,他这是在为项一鸣的未来埋下属于他的阴谋。
“属于你的要求,我是来听你的要求。”文远再次开口,“如果,你仅仅是来问方宴人头那事,那我没回答你的必要,这是已行之举,没有深究的必要。”
吴豉闻言,他忽地沉默的跪拜下去,两手交叉按着肩膀,脸色无比的肃然,“望先生多多照顾少主,此番江油之行,必有更为残酷的战役发生。”
“你嘴里的少主是那位叫做白可卿的羽族吗?”他笑着,脸色玩味了起来,“他不需要我照顾,他那般的人也不屑于我这样的人照顾。”
吴豉沉默,作为狐妪白氏一族的纯血羽族,白可卿的确是骄傲异常,“先生。。。”
“你不用多言,我没有资格去照顾一位他,我一个天机阁上不了台面的谋士,照着上面之人的吩咐做事就可。”文远说完,他沿着阶梯慢慢的走下去。
吴豉看着文远的背影,他没有再说话,嘴巴半张着,咬了下自己的嘴唇,重重的叹了口气。
。。。。。。。。。。。
越国。江油
乌压压的黑甲布陈于城池之下,项一鸣站在城头之上遥遥望着军阵之中的大纛,沉默着不说话。
返回江油的半天,越国的赵无可就是领着近乎十万大军压进,将这个江油围住。
“项将军请看,方阵中央之处,那策马挑枪横立大纛之下的男子名为赵离,是赵无可的儿子。”舒良抬起手,眯着眼睛望向远处说着。
项一鸣顺着舒良的手指望去,他没有吭声,很久以前,他与赵离曾在擂台上一次次的比试,他还记得以前赵离因输比赛恼怒的表情。
时间一晃,如今二人都已上了战场。
“赵无可呢?”项一鸣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扭过头看着舒良,“早些日子,你可有安插人员督察江油附近,若是敌军从郡城周边绕后,我们的情势会更糟糕。”
“江油附近周边的关卡早已多派了人手。”舒良笑了笑,江油的北面是护城河,其余三边是崇山峻岭,大规模的士兵通过山路绕到郡城的后边可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城中有两万余人,依仗这座城池,我们短时间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安华、宛平附近几郡的粮草还能用多久?”项一鸣瞅着舒良的眼睛逼问着。
“半年,全城之士!”舒良回答,他收回自己的目光,迟疑了下,“昇公秘密的走了,呵呵,真是让人疑惑啊?项将军知道这个中缘由吗?”
“世子不是在吗?”项一鸣挑了挑眉头,对于昇公他们的具体计划,他知道的也不是太过于清楚,他轻轻的握拳,逼视着舒良,“舒良先生是怎么知道昇公已经离开了?”
舒良闻言,他轻轻的笑了笑,没有回答项一鸣的问题,只是望着城池下的士兵,用着玩味的语气说着,“这越甲十万,若是他们坚持要攻城,这江油持久会被拿下。”说到此处,他话语一顿,偏锋一转,“我曾听闻世子是个爱喝酒,善舞剑之士,只是这些时间,世子却极少饮酒,也从不舞剑。”
舒良的话让项一鸣脸色骤然间有些僵硬,对方的敏慧已经决定着其性格上拥有着过人的洞察力。
“怎么?项将军是觉得在下言辞上有错误?”舒良敛住笑,羽扇轻轻一挥,“纵观中州历史,这王室之间的争斗,夺权之法多是朝政征伐,兵戈杀伐可不利于王室发展。”
“呵呵,先生早就心疑此事了吧。”项一鸣笑了笑,面对着一个远远要比他智慧的人,他没有做过多的隐瞒,“舒良先生,这半年我们只需要守住这座城池就可。决定着成败不在于这里,而在洛城的朝廷之上。”
舒良笑而不语,当初对于醇和的邀请,他就有疑惑,一个商会怎会有勇气在正面的战场上和越国的铁甲对弈,“项将军,我这屠龙之学看来是难以施展了。”他笑着,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露出一个略微失望的表情。
三百三十四 无翼之穹 八十九()
“屠龙之刀?”项一鸣轻轻的笑了笑,看着城池之下密密麻麻的士兵,他轻轻抿嘴一笑,“笑对千军万马,舒良先生行的可不是屠龙之学?我倒是对舒良先生的过往有些兴趣了。”
舒良扭头看着项一鸣的侧脸,他手一哒一哒敲着,没有回答项一鸣的话语。他心里自是知道项一鸣这句话里的含义,可却不想作过多的辩解,世间的怀疑便是这样,越是想着去辩解,就会在怀疑中越陷越深。
“平坊之城拿下的太简单,一个领军一千的小都统尚有为国必死之志,可城内的主将却毫无气节,真是极为有意思的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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