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制一向崇拜父兄,从小就跟在大哥身后跑,再加上小时候先靖远候不常在京中,裴制的骑马射箭全是裴则教的,因而裴制对母亲一直不是很亲近,“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记得这些!难道您就忘了,父亲走后,若没有大哥支撑门第,咱们这侯府的牌匾都要被人摘了去!”
太夫人一听这个更来气了,“若不是你小时候只知道跟在裴则后面跑,不知道勤练武功,四年前你也该上战场了!”说不定,说不定也能挣下一份军功!到时候,东风压倒西风,爵位早该是她儿子的了。
想到这个,太夫人语气了带了点兴奋:“如果我们请族老来开祠堂,将他逐出宗族,是不是就不再查到我们家了?”
裴制知道母亲一向不喜欢兄长,但却没想到在裴家的危难关头,太夫人居然还能说出这等话,“您别多想了!大哥是裴家的顶梁柱,再怎样长辈们也不会同意的!”知道太夫人心心念念的就是爵位,裴制又循循善诱到:“若真把大哥逐出宗祠了,裴家的爵位怎么办?他才是现如今的靖远候。”
“爵位是裴家的,又不是他的!他走了,可不就该着你袭爵吗?”太夫人激动地抓住儿子的手。
裴制猛地甩开太夫人,“我还道您这几年终于消停了,原来您还记着这件事!爵位是哥哥的,我不会要,我若是真有本事,就自己给您挣个爵位回来!”
太夫人恨铁不成钢地道:“他的爵位也不是自己挣得,还不是祖宗传下来的,凭什么他能有,你就不能有!”
裴制大吼道:“母亲,您别忘了,大哥才是名正言顺地嫡长子!”
太夫人也生气了,“你们都一样,都是你父亲的嫡子啊!”
裴制见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太夫人,便加重了语气,沉沉道:“若是先前的陈夫人在世,我也不过是个庶子,凭什么和大哥争?”
太夫人被揭了伤疤,气得扶着腰,保养得宜的手指着裴则:“逆子!你这个逆子!我一心为你考量,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不仅处处贬低自己着裴则,还要揭她的短,存心不让她好过!
瑞嬷嬷赶紧扶好太夫人,一边轻轻拍着太夫人后背,一边劝裴制,“二爷,太夫人总是兄妹好的,您一时想不开也就罢了,现在歇歇火儿,给夫人陪个不是,亲母子也没有隔夜仇的!”
裴制一言不发,低垂着头,直直地站着,半分没有要赔不是的意思。
瑞嬷嬷见此也有点下不来台,正寻思要怎么劝劝,忽看到门帘外头翡翠踟蹰的身影,料想她定是有事禀告,便想借着来岔开话题。
于是瑞嬷嬷道:“翡翠,鬼鬼祟祟地看什么!有什么事情还不快禀告?”
翡翠在外面就听到屋里一阵阵争吵,本来就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没想到被瑞嬷嬷抓了正着,就硬着头皮进去,头抬也不敢抬,支支吾吾道:“陈夫人来了。”
太夫人正气着,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便直道:“京里这么多陈夫人,你说的哪个陈夫人?”
翡翠知道自己是撞在枪口上了,但也不含糊,飞快地说:“是陈阁老的夫人。”
陈阁老,陈安世,就是裴则的亲舅舅。
裴家没有主事的男人,这个关头上,陈夫人亲自上门也有道理。
但是太夫人最厌恶见先夫人陈氏的娘家人,哪怕她做了正室,娘家抚阳伯府今时也不同往日,可每次陈家人来,她就生生觉得矮了人一等,因而这些年,除非有的大事,靖远候府极少邀请陈家人来做客。
但陈夫人都到了,她也不好推辞,不然依着陈家人睚眦必报的性子,抚阳伯府又少不了要吃亏。
于是太夫人就命瑞嬷嬷扶了她去客室。
裴制虽然和裴则亲近,但是陈家人却对他有心结,他也知趣,不愿在此时再惹陈夫人不快,便借口与安王约了下午打猎,匆匆走了。
当太夫人慢悠悠地挪步到存松堂时,陈夫人仍然是一副和善的面孔,丝毫没有被慢待的不悦,见太夫人风姿款款地进来了,轻轻抚了抚茶杯,才缓缓开口道:“山猫再怎么装也不是老虎,抚阳伯夫人昔日就是这么教的你待客之道?也是,这么久我也快忘了,你还是托了我们那个多情妹夫的福,才记在正室夫人名下的。”
第三十三章 忌惮()
太夫人一下子气红了脸,但还是硬着头皮道:“陈夫人说的什么我不懂,我是堂堂正正被侯爷抬入侯府的,由不得你污蔑!”又故作不解地看了眼陈夫人:“阁老夫人一见面就这么夹枪带棒地说话,不免太有失体面了吧?”
陈夫人也不恼,仍是一副笑眯眯的面孔:“我的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当年那帕子可还是握在陈家手里,事实就是事实,总不能因我是阁老夫人就知情不举。”三言两语又把刀子推了回去。
太夫人一下子被人捏住软肋,也不敢再装腔作势,便笑着转了话题,仿佛刚才的不快没有发生过:“陈夫人此来可是方纪?”
陈夫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抿了一口茶,缓缓道:“方纪在西北的事情你不必担心,自有我家老爷为他周旋,你安心做你的太夫人就好。”
太夫人不服气,裴则下落不明这么久,十有**已经尸骨无存了,即使是活着,也逃不了茹茹人的兵马;这种时候,就算陈阁老手眼通天,难道还能把死人又救回来?
便换了副忧心忡忡的面孔道:“我也不求他能建功立业,只求他能活着回来,否则,我们母子几个还能靠谁?”
陈夫人不屑,太夫人心里打的主意谁不知道,此刻她巴不得裴则能兵败西北,好让他的宝贝儿子袭爵!说着这样假惺惺的话,若真这样想,又何必托抚阳伯在西北大军的战马上多做手脚?
陈夫人仍是一脸和气,“你这样想再好不过了,方纪回来,靖远侯府上上下下就还保得住,若是方纪回不来,恐怕抚阳伯也没那个本事保住你们母子。”
太夫人的笑脸僵了起来,“陈夫人说得这是什么话!我自然希望方纪回来,若真有不测,裴制虽小,但有他外公和淑妃娘娘扶持,也断不会让靖远侯府门第中落的。”
这天下又不是姓陈,论亲论贵,也是他们出了淑妃娘娘和七皇子的抚阳伯府更有能力。
陈夫人又含了口茶,这个蠢的!除了后宅那点本事,真真是个目光短浅的,淑妃都尚且依附魏贵妃而活,她还真当抚阳伯府权势滔天么!
本来想提点太夫人一二,省得真落个抄家的境地,见她依然这样时时刻刻不忘算计裴则,不免失望。
陈夫人放下茶盏:“罢了,既然抚阳伯府这么看重你,那你就去求他老人家吧。”说着便起身要走,太夫人被她来这一趟弄得云里雾里,也不起身,只使了个眼色,命翡翠去送送。
陈夫人快要走出大门时,才突然转身道:“靖远侯府接下来几日可能不太平,太夫人还是早作准备吧!”
太夫人心里疑惑,但心头却涌现了另一个想法,魏家之前派人来过的,若是可以……
而庄晏那边,则因为得知了裴则已经顺利返回凉州的消息而平复了之前的担忧。
白芷道:“听哥哥说,袁松石这次可是出了大风头了!”
庄晏也笑着咬掉手里的线头,对着光摆弄了一下,“袁松石本就有行军布阵之能,不然也不会镇守高冈寨这么久,若不是他父亲欠了我们人情,我也说不动他留下来。”
白芷笑着说:“如今,他可该感谢姑娘的识人之能了,听说他们一起夜袭西凉王帐时,就是他带着商队里人故作玄虚,牵制住了茹茹的人手,这才有的裴将军手刃西凉王族,和言将军火烧粮仓的事情。裴将军看他是个可造之材,硬劝他投军呢!”
这件事情庄晏也知道,也私下和刘域商量过,西域商队已经成了气候,买卖数目和价钱都有了定数,就算没有袁松石坐镇,再请个经验老道的掌柜也能撑得起西域商队。
“袁松石是个有大才的,我也不会拦着他,只要裴则能说服了他入军籍,我也二话不说马上放人,还会多赠他程仪。”
“光有程仪哪里够,既然做人情,还不如做到底,再送件趁手的神兵利器,不是更好?”白芷认真思忖了一下道。
庄晏抬头看了看白芷道:“还是你心思醉玲珑,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早些备下吧,到时候也好送出去!”
白芷哭笑不得:“哪有您这样当东家的?还巴望着自己的掌柜走?袁掌柜那里还没答应呢,您就开始准备程仪!”
庄晏故作严肃道:“裴将军以往有父亲照看,这次在军中除了言墨等几个故交旧部外,再无帮手,恐怕魏无衣这次的挑衅令他心生警惕,趁着皇帝还未出手夺权,多笼络几个心腹才是要事。”
而袁松石,既在攻克茹茹中展现了奇智,弥补了言墨跳脱性子的不足,又有把柄握在他手中,高冈寨的悍匪们至今仍是朝廷悬赏追杀的对象,只要运作得当,有朝一日袁松石也必能成为裴则的左膀右臂。
庄晏想,裴则的下一步必然是要考验袁松石的忠心了。
白芷恍然大悟,那袁掌柜可要多谢姑娘的举荐之恩了!她心思灵活,虽然庄晏并不多说,但也马上就联想到当日姑娘放弃在凉州和天水各地的武师,而特地命西域商队前去支援,未尝不是存了变相引荐袁松石的心思。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西北的事情。
白芨又蹦蹦跳跳地进来了。
白芷就开口训斥:“怎么还是站没站相?”
庄晏也笑道:“白芨还是少年心性,你也不必为难她。”又问道:“这么高兴,想必有什么有趣的事要讲吧?”
白芨撅了噘嘴,嘟着唇瞪了一眼白芷,转向庄晏,才笑逐颜开,“是世子妃,刘大掌柜说世子妃身边的一个嬷嬷在外面放印子钱呢!可惜周转不过来,这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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