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自己才几天没出屋,这一位张仁兄就偷摸去了北山。要是再躺个十天半个月,柳红颜很怀疑何镜知道了会不会又来搞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人不应该对人无故心怀恶意,但是,也不要低估别人对你的恶意。
她确实对于何镜这群人没什么感觉,更别提恨了。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柳红颜就是一个单纯的小白兔,或者浑身散发着白莲花光环的圣母。相反,在应该保持距离的时候,还是保持一些距离为好。
比如说现在这种情况,你既然已经受了重伤,防人之心还是应该有的,总不能指着自己像女主那样,因为受了伤更显得坚强,惹来男主或者男配甚至是男炮灰的怜惜呵呵,趁你病要你命,这个道理还是早点学明白为好。
“师妹,你怎么坐在这儿?”
就在柳红颜尽力调匀了自己呼吸的时候,一道声音又突然响起。
幸好这声音的主人柳红颜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也幸好她刚刚没有再修炼,要不然这么突兀的一声,走火入魔是一定的,下场估计不死也要成残废。
“师妹,地上凉,你还是别坐了。”良庸的声音越来越近,柳红颜也不好接着赖在地上,剑身抵着地,不着痕迹地扶了一把树,才终于勉强站起。不过在面上,她脸上并没有什么痛苦的神色。
“师兄。”喉咙里涌上一股血腥味,柳红颜点头示意的时候又小心咽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最近有些不舒服,想着出来透透气,也许病就自己好了。”
她这话也不算是扯谎,但唬人却也是真的。
如何让人真正相信自己说的?很简单。对方能看到的你比他提前说出来,对方不可能知道的,你就看着编呗。柳红颜此刻脸色惨白,本来就清瘦现在隐约还能看见颧骨,再加上那沙哑的声音,这一看就是有问题。这是她没法改变的事情,但是她可以引导对方往别的方向想,这样别人就不会摸清楚她到底“病”到哪个程度。
然而,她的对面站的是良庸,心细如尘的良庸。
“你来中清界三年多了都没怎么见你生病,怎么这回会病得这样重?”他倒是很快发现问题,不过,柳红颜早想到他会这么问,一听这话也不急,只是笑了一声。
“师兄你难道还认识三年前的我不成,明言师兄倒是知道我体弱,当初才特地送给我一些世俗界里的米食。”虽然“病”得厉害,但是柳红颜笑起来的时候,没有一点虚弱的意思。
如果今儿站在这里的是明言师兄,他肯定会立刻指出,柳红颜这是顾左右而言他,根本就没回答问题,当然,如果他在,就知道柳红颜那像小强一般的体质。但是万事并没有如果,良庸被柳红颜这么一说,已经有些相信,又看见她还能笑出来,就想着她应该真没什么事。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能演了,早上三言两语就让张青把心思转到夏蓉身上,现在也只是几句话一个笑就把良庸唬住,这样的事情她到底做过多少回才能这么熟练?她曾经又到底受过了多少伤才能像现在这样,半条命都没了还能笑出来?
“虽然出来透透气也好,但你下一回也别直接坐在地上了,算了,左右我今儿也没什么事,送你回去吧。”良庸一拂袖,伸出手来就打算搀着柳红颜。
“不用劳烦师兄了,我自己自可以回去。”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良庸即将伸出来的手。
良庸看到此情此景,忽然就想起来师妹好像和他说过,她是有未婚夫的。现在这样,大概是为了避嫌。
其实关于这一点,他是真的有些误解柳红颜了。虽然她的确是来找柳惊鸿的,但自己之所以不肯让别人触碰只是精神洁癖而已,不只是雄性生物,就算你是雌的也不要没事来和她握手。
良庸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玉佩上并没有花哨的雕饰,只有一些细细的线条,隐约刻出了兰花的样子。几乎是在他刚拿出的时候,玉佩就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再然后就有一只妖兽出现在柳红颜面前。
“玉鲲兽!”柳红颜有些兴奋,明言那只傻玉已经走了许久了,她还有些想念那温润的触感。没想到如今自己又看见一只,只是,眼前这只明显要比傻玉聪明不少。
比如,当初第一回看见傻玉的时候,它身上还有伤痕,圆圆的眼睛里眼泪汪汪的,就像正在撒娇的小孩;而良庸这一只,嗯,怎么说呢,它不着痕迹地往远离柳红颜的方向移了移。
“你们这里的人是人手一只玉鲲兽吗?”她有些兴奋地问道,抵着地的铁剑有些不稳的晃了一下,正合上她眉飞色舞的样子。
玉鲲兽:我很罕见的好不好,怎么被你说得和白菜一样
(委屈)
第36章 带着面纱的姑娘()
就在柳红颜在打量着良庸的玉鲲兽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处高山上,一位女子露出笑颜。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广袖流仙裙,左手上戴了一只乳白色的玉镯,上面刻着兰花的图案,脚腕上系着银色的铃铛,随着那女子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然而这些都不足以为道,最勾魂的是那一双似喜非喜的杏眼,里面潋滟着清冷的光芒。即使是笑着的,也还是清冷拔俗,就像是误下凡尘的仙子。只是可惜,她此刻脸上还带着面纱,让人看不清长相,不过我敢肯定,单凭那一双眼睛,就足够令大多数男子为之倾倒。
“潸潸,还是和为师回去罢。”
凭空又出现了一道声音,再接着从天边飞下来一只蓝凤凰,凤凰上正站着一位冷艳的美人,看起来不过二十上下,甚至瞧着竟比柳红颜还年轻。但是她一开口说话,那样凛然的气度就让人不敢小觑。
这是一个厉害角色。
被叫做潸潸的白衣女子也不跑,反而恭敬拜了一拜。
“师尊,你知道的,我得找到他。”她的声音很美很美,就像是空谷幽兰,又像是竹林里回响的风声,让人一听就觉得很舒服。
蓝凤凰站着的美人一听这话,神色一紧,眉头微皱,有些不悦地说道:
“还找什么,早在一百年前他就一个人跑了,而你呢,就为了能出宫找他,在无尽深渊里硬生生扛了一百年。”
无尽深渊是什么地方?那是中清界里有名的四大凶地之一,听说在那关着的,都是数万年前几乎要把中清界给毁了的怪物。而她,那个叫潸潸的姑娘,她看起来那么娇弱,真的能活着从无尽深渊里走出来吗?
“师尊你言重了,潸潸待着的,是先祖已经清理过的深渊边缘,并没有那么凶险。”她此刻仍然是冷静行着拜礼,但是背脊挺得笔直。
蓝凤凰站着的美人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知道是该喜该悲。这个徒弟是自己最喜欢的,天资聪颖,处事冷静,绝对能继承自己的衣钵,将宫门带向一个更高的地方。但也是这个徒弟,最让她头疼,因为她诸事皆完美,唯情之一字始终看不破。
道者不该重情,自己以前不就是这样么,为了一个男人连宫主之位都不要了,最后是个怎样的结局?
“你现在是少宫主,也是中清界第一美人,以后你还会成为宫主,到时会有多少更好的人任你挑选,为何非要不忘那个顽劣呢!”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这话还是自己的母亲当年劝侑自己的,自己当年没听,想来现在她也不会听。可即使知道这样,她还是想说出来,因为有哪一个长辈,愿意看见自己疼爱的后生往火坑里跳呢?
“师尊口中的顽劣,是您的唯一的子嗣。”
那白衣女子平常并不会如此计较,但是就算是再好拿捏的人也会有不能越的雷区,不能碰的逆鳞。
“我没有这样的儿子,就算有,我也后悔生了他。”不愧是被叫做师尊的人,她听了爱徒的话并没有立刻动怒,而是冷静地表明自己的立场。确实,她后悔生下了那个逆子,如果没有他,自己的爱徒就不会去无尽深渊里被关了一百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顾体面,四处去找一个早消失一百年的无名鼠辈。
“您后悔生了他,他又何曾愿意来到这世界!”说这话的时候,这个被叫做潸潸的姑娘,开始回忆起那段一百多年的往事。那小子怕是早忘了什么时候遇见她的,不过,他忘了,她却一直记得。
那时候她已经是少宫主了,外面都说自己是师尊的女儿,她只觉得好笑,自己不过是师尊从激流城里捡回来的丫头,而师尊那样冷心冷情的人又怎么会生子?
但是不久,一个中年男子来到了山门外,还送过来一个孩子。那孩子生得黑哟哟的,在几乎个个都样貌不俗的中清界,算是长得十分寒碜的。但是也正是那名中年男子的出现,让从不有任何情绪的师尊大怒,但那中年还没等到师尊去见他,就又消失了。
只剩下那个黑哟哟的孩子,他黑色的眼睛里有好奇,有狡黠,却没有害怕。
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师尊真的有孩子,还真和自己一般大小。但是他生得实在瘦弱,看起来还像个孩子。
“你父亲不要你,我也不想要你,你去悔过林里自己住着,”那时候的师尊就是这么吩咐道,说完了这些,又话锋一转,“这是少宫主,见她如见我。”
见她如见我?这怎么能一样呢,您是他的母亲,而我,我顶多算是您的弟子。
但他却不以为意,甚至像是早猜到了会这样,转身就朝自己行了一个拜礼,等他抬头的时候,偷偷朝自己眨了眨眼睛。他的脸黑黑的,眼睛也黑黑的,但是那里面却闪烁着生动的光芒,好像是长夏里璀璨的星辰。
师尊说自己去无尽深渊受苦了,可她却忘记悔过林就建在无尽深渊的边上。而一百多年以前,曾经有一个瘦弱的男孩,一个人抵抗那漫漫长夜,更可悲的是,这样的寒冷与孤独,是他的母亲施舍给他的。
深夜不安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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