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空间只能有小小一方土地,少数几个能祭炼出大空间的要么是万里晴空要么是汪洋大海;一般的阵法只能容纳有限的生灵,少数号称能收纳八方生灵的也有它的极限;一般的幻境只能针对意志不坚定者,就算是无常门的牵心之毒,也不过是针对人的弱点。
可这些,在玄玄宗的山门大阵面前,都变得那么可笑。
李顽也有些期待地看向台上,他在脑中想象着阵法开启以后的情景,他想象着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没有极限的世界。
天玄长老的手也有些颤抖,这可是玄玄宗的荣耀啊,象征着那个时代的辉煌。她从来没想过,在她有生之年,能够亲自开启山门大阵,开启这个由老祖留下来的,据说能渡一切生灵的阵法。
没有人看清天玄长老到底做了什么,只听得一声巨响,玄玄宗里所有人都进入了一处奇异的世界。是的,是世界而不是空间,因为此刻他们都站在海上,往北方望过去,却是迷雾缭绕着仙山。
前面已经说过,中清界仿佛三个大圆圈,最外一环是陆地,上面有各个宗门以及聚居地;中间一环是海洋,但是却豁开一个口子,那便是幻山;而最里面一圈,便是传说之地,传说中连接仙界与中清界的地方。
但是现在他们身处的世界却不一样,陆地与海洋的分布几乎完全颠倒,就比如原来玄玄宗的位置明明死南域,但是现在他们却站在海洋上,而原来的一环海洋,现在则全都是陆地,偶尔有几只大鸟从山上飞出,来海里觅食。
柳红颜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也很震惊,但是很快,她发现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远处的旋绕仙山的白雾,似乎都是从同一处地方发散而来,而那个地方,柳红颜在心里反复想了三遍终于确定——幻山。
李顽也在注视着那团白雾,他也发现了这一处地方的不同之处,只是他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理由。幻山的特别并不在地理位置,而在于它是通往传说之地的唯一通道,而如果幻山在此处还是海洋,那么传说之地也就呼之欲出,可是,传说之地是一切的终极,恐怕即使是玄玄宗那个无所不能的老祖,也未必能说的出来传说之地是什么样子。
如此想着,李顽对于玄玄宗景仰的热度不知不觉也消散了几分,即便成仙又如何,他依旧不知道一切的终极。
其他人却并没有心思注意到这,因为南山的试炼就要开始了。
柳红颜回转过心神,也看向场中的良庸与沈一笑。她心里有一种感觉,他们俩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随着鹤唳剑发出悲鸣,沈一笑最先拔出长剑,只见他腾空而起朝下就是那么一劈,一道剑气瞬间激起两道波涛,但是这明显不够。而良庸在他之后,看着眼前的情况,他脑中瞬间就有了想法,只见他长剑向前一指,运转身形也向前疾行而去,口中却厉声念出一个名字:
“明言!”
明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之间他唤出自己的坐骑玉鲲兽,跟自良庸身后向前疾行。在那一刻,千万道虚影铺散开来,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个人,可是所有人又都不敢相信那会是一个人。
化影三千。
李顽在心中念出这样一个词,说完以后连他自己也愣住了。他如何会不知道要成为北山长老,就必须要学会化影三千,他也知道,自己的兄长虽然名义上跟着南山,但实际上是陈情的弟子。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那个兄长会如此之强!
化影三千,化影三千,就算是化出的虚影有再多,也不过是虚影而已。可是现在,他看到的是什么?他竟然看到李明言的千万道身影亦真亦假,看见他留下的残影阻挡着激流与波涛。
只是,恐怕依旧是要失败的吧,柳红颜看着努力的三人,三个都是她的旧识,撇开偏见,他们三个哪一个对自己都不错,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能成功。可是,一道剑气已经有些气竭,却也只激起两道大一点的波涛,现实分明在告诉她,要失败了。
果然,腾空而起的沈一笑已经有些支撑不住,眼看着他就要坠落下来。就在这时,柳红颜的目光瞥及远处的迷雾,她看见了,一道若隐若现的门。
门!
不带一点犹豫,柳红颜抽出自己手里的惊鸿剑就腾空而起,挥剑向前以后就是一只红色的鸾鸟。陈章看着这一只鸾鸟,想起了一百多年前的宗门比试,那一回也是一只鸾鸟,只不过没有半点杀伤力。而眼前这个明显不一样,因为他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意,就像是师尊挥剑后一样,没有半分怜悯。
西域,星辰之殿。
黯香尘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有些震撼。
她对着眼前的白衣男子说:“你媳妇儿好像藏了不少东西。”
说完她觉得媳妇儿这词真不错,很能表达情感,还是世俗界的能人异士多呀,造的词汇也有意思的多。白衣男子没有理她,只是认真地看着幻影中的一切。
她很聪明,聪明到只见过几回,就能自己使出来。
现在他倒有些后悔,不该教她用鞭子的,该教她去用剑,以她的悟性,肯定能有大成。可是,她不喜欢用剑啊,她说了,她喜欢简单粗暴的兵器,让人不得近身的那种。
第125章 碎骨()
没有人能说得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人的记忆里只有那一只红色的鸾鸟,以及最后滔天的波涛。好像是历经了一场幻梦后,又从不切实际的想象中清醒。
但是,还是有六个人记得的,他们记得最后合起来的巨浪,也记得柳红颜最后绝望的眼神。而此刻,就在东山上,聚集着这六个当事人。
明言,陈章,沈一笑,良庸,九方以及柳红颜的徒弟一来。
东山上气氛有些肃穆,没有几个敢出声,就连一向活泼好动的立命,此刻也老老实实地站在门边上,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师尊安华长老。
与南域的肃穆气氛不同的是,此刻西域的星辰之殿里黯香尘却笑得欢快。
“我说,你是不是没想过安华的小孙女会突然离场呀?”一个人活在没有人的星辰之殿,此生此世不得出去,虽然这事儿是自己选的,也是自己的命,但是能怼一怼布局的那一位,也算是个娱乐项目不是。
白衣的虚影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安静看着星辰之殿里呈现出的景象,看着那个正在沉睡的他的姑娘。
“也对,估摸着你都算出来了,这天下有什么是你算不出来的呢,”黯香尘并不需要他的答案,她只是叹息着接着说道,“你说,要是以后那丫头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你从遇见她开始就算出了你们以后的事儿,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一个局,你说说,她会怎么想?”
黯香尘的语气轻快,仿佛说得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如往常一般的没话找话罢了。
“要我猜,即使是枯骨的红颜,也是会哭的吧!”
一声叹息响起,极轻极轻,仿佛从没来过,也从没离开。
修仙的人哪儿都好呀,能长生也能成仙,可就一点不好,你越是得近仙道,你的未来就不再是你自己的,而只是天命罢了。
她也想起了自己的一段命,一段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的情劫。
星辰的女儿,最有可能问鼎仙族的人,在有意识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年哪一日遇见那么一个人,会纠缠个几百年最后不欢而散。
所以说啊,没事修个什么仙,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算出来了,生活又有个什么意思呢?
可这人倒好,为了自己的妄念,放弃从前所有的想法,用一身血肉与无边自由去布了这么一场大局,只是为了让那姑娘走上修仙路。有时候连她自己也看不明白了,他是不是喜欢那个叫柳红颜的丫头,还是说,他只是在那个地方呆得腻了,想找个人陪他一起呆呆,去品尝那无边的孤独与寂寥?
“醒过来也苦,不醒过来也苦啊!”黯香尘叹了一句,忽然觉得很没意思,从王座上走下来,离开大殿。还是去藏书阁里看看吧,看看凡人的野志,看看道者的挣扎。
白衣男子并没有理会她。
他当然算得出来会发生什么,也算得出来她现在全身筋骨尽碎,就因为她使出的那一个不该她用的剑招,他也算得出来这会是她的机遇,就像是凤凰涅槃,一场大火把她烧成灰烬,灰烬里重生的她,才会有更加绚丽的羽毛。
可是他仍然忍不住去想,她现在是不是很疼?
柳红颜是痛醒的,比她一百多年前自己闲着没事自碎根骨还要疼。也是在这种时候,她又想起了与那个无名氏的对话。
去他妈的特殊!
她脑子里开始天马行空地想着所有骂人的话,如果说一百年的时间让她学会了什么,那大概就是放下。收一来做徒弟以后,就像是多了一面镜子,一来麻木,她想起自己的麻木,一来对什么都无动于衷,她想起自己对什么无动于衷当你作为一个旁观者,你反而更能够认清一些事,也认清自己。
她喜欢的会是柳二货,但是他走了,她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就算过不好,也不能过得和个没有烟火气的死人一样。
有些东西是不能一直攥在手上的,你攥得越紧,就会越意识到原来手里已是空空。不如放下,不如放下,不如放下执念,先把他搁在心里,先看看眼前的世界,等他回来了,给他讲讲一百年来,两百年来,甚至是一千年来自己都做了什么。
人生啊,就得如此,该哭哭,该笑笑!
“师妹,你醒了。”最先注意到柳红颜睁开眼的是良庸,不过也有可能不是他最先注意到的,只不过先开口询问而已。
柳红颜一看到良庸,心里忽然很感慨,上一回自己半死不活先发现的是良庸,这一回自己半身不遂先开口关心自己的也是良庸,这也算是种缘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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