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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教师和他的父亲住在大岙村村西,离村里有一段路。他们一家跟亲戚很少来往,那个说谭老教师拿古董去鉴定的亲戚,当初跟谭教师家多少关系紧密些,在城内遇到时多问了句才知道的,但当时谭教师并没有说去鉴定古董,实际是这位亲戚垂涎奖金故意把谭教师说的拿东西问人说成了拿古董去鉴定。这也算冥冥中自有安排,误打误撞了。
谭老教师和亲戚都这样,和村里人就更不用说了。逢年过节除了有学生上门,很少有人再踏足他们家,因为谭家的人,包括他外地娶来后来难产死了的少数民族妻子、他自己和他父亲,都是沉默寡言的人。
村里人对他们知之甚少,只知道几十年来谭老教师的父亲都在生一种慢性病,有说肝的有说肾的还有说肠的,总之这病轻不得重不得,他不能去做工,家里就靠谭老教师在镇上教书的那点工资以及他家的地种点菜过日子。
警察追根究底之后发现谭老教师的奶奶曾经是旧时大地主家的小姐,大岙村的屋子是她的陪嫁。□时,那小姐因涉及资本主义被批判死了,谭老教师的母亲也被牵连打死。然而这些内容与凶案毫无关系,顶多说明谭家父子对人有戒心的根源。
在这个凶案中,真正的,最大的突破口还在于成了植物人的师连瑜和他的女朋友。
他女朋友和谭教师的女儿是闺蜜,师连瑜和她同样也认识。两人去大岙村估计还是受到了死者的邀请。
案子由何而发,最终起落无人知晓。师连瑜女朋友是本案唯一完好的人。可惜她对报警前一个半小时的记忆完全空白,就是报警也是在连晕三次的情况下才报的。事后哪怕警方找来资深催眠师也仅仅套出案发前她去附近小店买酒去了。买酒回来看到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到那里她就开始连番尖叫,精神几近崩溃。几次后,警方不得不放弃对她的调查。
而师连瑜,在警方到达现场时虽说头朝下躺在了血泊中,他的手里却握着一把血淋淋的菜刀,而那把菜刀则是杀害谭教师的凶器。根据现场残留的证据,师连瑜反而有着重大的嫌疑,因为菜刀是他从厨房里拿来的,他的腰间还系着围栏,似乎在做菜,然后他拿着菜刀出来了。这把菜刀曾经就放在桌子一角,最后又到了师连瑜手上。
整个现场被人为破坏过,事后找不到其他蛛丝马迹。而师连瑜手里的菜刀却是实打实地证据。让人不得不猜想,是不是师连瑜意外杀人后进而与另一个歹徒相遇。结果才被敲击后脑导致植物人的。
师连瑜具备重大嫌疑和案件突破口,可他至今未醒,将来醒来的几率也微乎其微。
…
大狗在回想小生告诉他的这些时就明白了,自己的到来果真是命运的安排,他开始对当初借尸还魂醒来的那栋楼产生了兴趣,回想前后,梁铮来得太迅速了。这可以说明他是第一时间对他起疑的,也许之前是无聊想要看看新奇的东西,而之后的发展则引起他浓厚的兴趣。大狗玩自杀,玩出了一条名狗也玩出了一伙黑社会。
这帮人为非作歹不是一般两般,他们不仅仅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在小生嘴里,那位小天在警察面前的种种表现太符合正常人了,可见这伙人功课做得多足。
如果不能现在把这伙人一锅端,大狗完全可以想象,一旦回到自己真正的身体里,他将讨不了半点便宜。现在想想,那伙人之所以放过他,必然是从谭教师那儿拿到了什么,用他来牵制警方的视线,这一切的前提是,那伙人确定他无康复的可能。一旦他康复,那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他垂下了头,他想起了那把菜刀,想起了那伙人进门后的闪电般的速度,那时候他女朋友刚刚叫道:“我回来了。”那时候他和谭教师正在笑,“我怎么把菜刀拿来了。”
他放下菜刀,解围栏的同时和谭教师说起收音机里某个古墓群的发现,他走到谭教师边上,谭教师推开了他,他眼前一晃,谭教师已经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当时的情景太过快速,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小天就连着补了谭教师两刀。他同时也被人打倒。然而刀光即将下来时,被人喝止了。
然后谭青的血同一时间喷到了他脸上,那可怜的姑娘脸上还带着笑,她的最后一句话和她滚落的头几乎同步,“老板,你的菜烧糊了”。
他的人生从没那么残酷,此后无数次他不敢回想,夜里时常从梦中惊醒。
他的记忆强烈抵触着那个画面。
然而现在,他清晰的,以每秒几帧的速度回放那恐怖的一幕幕以及女朋友之后的背叛,被害人却不知不觉变成了朱笑华。
他有点控制不住心中的恨意和恐惧,却又坚定地抬头看向梁铮。他感受到梁铮的目光巡梭他,他知道梁铮一直偷偷观察他。
他看向梁铮,梁铮果然也看向他。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一边小许嘿嘿嘿笑,“朱小姐啊,拍电影好玩吗?”
朱笑华挠挠脸,“这个嘛……”
梁铮微微一笑,声音又轻又温柔,“阿福啊,你怎么了?”
他毛骨悚然。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夜深了,手表在床头柜上滴答滴答的走针。空调发着低低的嗡鸣声。房间里暖融融的,朱笑华躺在床上睡得十分香甜。
大狗拉上推窗,将外面刺骨的寒风挡住。
起雾了。省城这地方会不会有雪呢?
它拉好窗帘来到床边。
成为狗最直接的特点就是省电,像这样漆黑的环境里,它眼中的朱笑华却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她的脸庞有点圆,说苹果还真有点像。她的嘴唇微微嘟着,在梦里又见到了什么呢。它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抚摸,却发现往前的是个白爪子。
幽幽叹了口气,它看向了床头柜上的手表。十一点二十了。
今天一天从见了小许开始,它就惊惧不安,整个人处在极度的紧绷和对未来的重新思索。而朱笑华却很开心。和小许谈得融洽,梁铮带着他们去外面吃饭,找的一家偏僻酒楼,一进去就引来了酒楼老板,又是拍照又是免费吃饭。还没吃完还有个小报记者就被老板招来了,问梁铮《少年情》的事,问梁铮京都台邀请上春晚是不是事实。
那些是王导的手段,反正红了吗,吹一吹牛更显得牛,谁知道真假啊。
梁铮笑着说,不知道呢。
下午几个人又去旅游景点划船玩,路过小吃街又买了很多好吃的,一路除了在旅游景点被认出来遭到了众多围观,还有很多人拿出印章请大狗盖个章,还有请朱笑华在狗章上签字的,虽然感觉滑稽,朱笑华回来却是,原来明星签名的感觉是这样啊,好兴奋!
她嘴上喊着今天真是累死了,眼睛却黑得发亮,她不知道她笑得多好看,哪怕整个人在它眼里偏向黑白,她的一颦一笑却是如此生动迷人。
朱,朱……
它无声地呢喃,你个闷骚女。
它笑了起来,心里却难受极了。人这一辈子大概真的有因果,他当年害得她心理阴影,她多少年来就在这里等着他“报仇”。
和她相处的这些日子算起来竟是它一生从未有过的快乐。这种快乐,即便是和那个她在一起也是从未有过的。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喜欢?
它握了握爪子,转身去了书桌,爪子费力地夹着水笔,在黑暗的卧室里,它一笔一划开始写了:朱,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你……
……
想想写写,爪子夹笔都有点麻了,它放下了笔。看看手机,十一点五十分了。它折好纸,将那细细的纸条放到了朱笑华明天穿的大衣的外袋,想想,又塞到了内侧的暗袋中。
它去了卫生间,掏出手机。
“小生,明天的计划取消了,我不走了。”
“为什么,事先不是……”
“你别管,事情有了变化,我必须留在朱笑华身边。我今天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等我把事情全部调查清楚后我就会离开朱笑华身边。”
“石头你发什么疯,不是说好了……”
“就这样定下了,小生,你知道我的决定,我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你就不要劝了。”
“石头……”
小许回过头来,“挂了。”
梁铮没有笑,“这下可有意思了。他竟然是那个师连瑜。”
小许嘿嘿笑,“太神奇了。我们真的要把这条狗送给那个神经病?不是说老美那儿有个特别爱狗的,一掷千金……”
“一掷千金是一笔生意,你嘴里的神经病却能给我们长期好处,他不过是有些收集癖,连神经都算不上。他的水中城你不知道?这种豪华级大佬才是真正的世界首富。他性格豪爽,只要我们满足他的怪癖,他会满足我们很多条件,不管是枪、粉,还是这批货的出手,搭上这条线,我们以后的路只会越走越平坦。”
“可这条狗知道我们的底细。”
“一个凶杀案,无凭无据,光嘴说有什么用,它知道我们为什么?它知道我们总部在哪儿?它知道我们几个真名实姓?”
“嘿嘿嘿。”小许傻笑,“不知道。”
“是啊,它什么都不知道,而它的情况,除了跟常小生见面我们不清楚,它打的电话我们基本接收了,你还担心它翻出什么浪花来。只要它不离开朱笑华就不会有变数,我们要它生就生,要它死就死,要它听话就听话。不过是个服装集团的总,又不是二战总司令,你怕个鸟。”
“嘿嘿嘿。我最烦动脑子了。”
……
卫生间里,幽幽的冷光从手机屏幕上射了出来,照在大狗毛茸茸的脸上、眼睛里。它注视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发送已成功”,将手机放回了前方兜里。
走出卫生间,它深深嗅了嗅空气中完完全全的朱笑华的气息,走到了她的床边。
将�